第38章 勋戚
“不行了,不行了,撑不住了。”
一个青年一边大叫,一边栽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揉着疼痛的小腿。
“唉,你这。。。”汪直摇摇头,道:“我这盏茶尚未冷,你便支持不住了。”
那青年道:“汪公公,我委实没有见过这种操练法。”
汪直笑嘻嘻道:“既然如此,不如我便差人送你回去吧?”
“汪公公,你莫非是故意寻些法子消遣我等?令我等知难而退?”
“顾三公子,你镇远侯家的爵位如何来的,自己心里有数。”汪直面色一冷,道:“英庙和戾王将你镇远侯爵位废而复封,封而后废,又废又封,历经波折,为何?”
汪直道:“无非是你镇远侯久不在军中,无军功傍身,失了圣宠。说白了,没人把你们家当回事罢了。若顾氏子弟都如你这般,请问三公子?你镇远侯府门口的下马石,还立得了多久?”
顾三颓然坐在地上,一言不发。汪直上前伸手扶起他,道:“你先祖顾城,为太祖帐前亲兵,太祖乘舟搁浅,顾城竟负舟而行,太祖亲口赞赏曰:膂力绝人。洪武四年伐蜀,八年平贵州,十四年入云南,二十九年挂征南将军印。你先祖随太宗靖难,你顾家一十六口被满门抄斩,只有令尊顾兴祖幸存。你顾家忧国如家,赤心事上,太宗以丹书铁券相酬。请问顾三公子,你这一身的荣华富贵,有你顾家满门碧血忠心,你该当如何自处?”
汪直又道:“我安排你在帐中训练,是希望你不要在外面众将士面前出丑,令你顾家蒙羞。你且来看!”
汪直一把掀开帐门,手指较场。顾三抬眼望去,一个整整齐齐的方阵出现在眼前,巍然肃立。
汪直道:“我军中将士,每日均是如此操练,日日不缀。便是希望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我与北虏血战,北虏之凶顽强悍,我军不及,唯有结阵相抗。若不能做到令行禁止,两军相持,必不堪一击。三公子家学渊源,难道不明白其中厉害?”
顾三低头想了片刻,翻身拜倒:“公公当头棒喝,顾弘感激不尽。请公公准许我与众兵士一同操练。”
汪直赞道:“知耻而后勇,方为君子。明年我提兵北上,安知你顾家不会再出一个冠军侯?”
顾弘笑道:“封侯拜将,弘不敢想。但愿冲锋陷阵,不负先祖勇烈。”
说罢大步出帐,跑向军阵。
汪直看着顾弘走入军阵,得意洋洋的笑道:“孺子可教也。”
回帐中悠然自得的喝茶。不多时一名士兵报门而入,道:“启禀大人,营门外有一人求见。”
汪直懒洋洋的道:“来人可报了名讳?”
士兵道:“不曾。只是声称奉大人之名前来报到。”
“传!”
士兵领命而去,片刻带来一人。汪直抬眼望去,脱口道:“原来是你。”
韩辅单膝跪地,道:“末将韩辅,参见大人。”
汪直道:“你进来时路过较场,可看到兵士操练?”
韩辅道:“看到了。”
汪直道:“我军中前三个月为军训期,按期完成所有训练科目,方可正式入伍。在此之前,你不是什么将军,甚至连兵都不是,你可明白?”
韩辅道:“末。。。呃。。。遵命。”
汪直知道他不善言辞,便挥挥手道:“你带上随身物品,去找那带队的军官,他自会安排你,去吧。”
韩辅答应一声,起身而去。汪直看着韩辅的背影,点点头道:“倒是可用之才。”
这几日军中陆续有军余和勋贵子弟前来报道,汪直一律编入新兵队伍,命老卒严加训练。有经受不住的勋贵子弟,汪直便做一番思想工作。依旧执意求去的,汪直便放他回家。
勋贵子弟能留下来熬过这一关的,至少也是心智坚定之人。
十一月二十日,人数招募已足。汪直令人将名册上报五军都督府及兵部,后续再来应征的军余,转由京师团营接受。明年用兵在即,团营也急着补足兵额。
钱能和汪直站在将台上看着操练得热火朝天的较场。
钱能手指较场对汪直道:“军户出身,不当兵岂不是可惜?你说本朝这制度是不是令人难以理解呀。”
汪直点点头,道:“本朝有些制度在创立之初与眼下是不一样的。”
“立国之初,民无宁居,连年饥馑,田地荒芜,若兵食尽资于民,则民力重困,故令尔将士屯田,且耕且战。号称养兵百万,不费百姓一粒米。但是时至今日,已经退化成只知耕种,不习兵戈的农民。故此朝廷才编练团营,拱卫中央。”
汪直歇了口气,接着道:“军户繁衍生息,人口越来越多,而卫所兵有定额,所以多了许多军余无所事事。本朝例法,军户不能从事其他职业,这些军余空有一身力气,无处施展,岂不可惜?”
钱能点点头,道:“不错,我等将其编练为伍,使其可以为国效力,又能以此谋生,两全其美。”
汪直叹口气道:“我朝时至今日,当初的许多制度已经不适合如今的形势,理当及时变革。”
钱能也跟着叹口气道:“难啊,积重难返,需要陛下与内阁诸公莫大的决心和魄力,方有破局之希望。”
汪直道:“这不是我等眼下可以谋划的事情。我等只管做好眼下的事情,立下的功劳越大,越能得到陛下的看重,也会有越来越多志同道合的人与我等携手并肩。若是只倚仗陛下的宠幸,并非长久之计。”
“没错。自古以来,幸进者难以持久。还需我等自强不息。”
汪直点点头,道:“如今我军中战马充足,你有何谋划?”
钱能道:“三岔之战,见识了蒙古骑兵之威。千军万马,来去如风,惊天动地。我军占据地利,又挟火器之威,兵革之利,才堪堪取胜。但是以后这种天时地利人和尽在于我的情形,又能有几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