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献俘
大明成化九年十月二十九，边军和先登营奉旨回京，抵达德胜门外。
五军都督府勋贵和兵部大臣在德胜门外准备了营盘，请各军入驻，并安排酒食果蔬，王越率众将与诸位大臣互相见礼。
兵部尚书项忠道：“委屈诸位在城外歇息一晚，明日入城，陛下下旨在午门献俘。一应用度，优于供给，若有什么需要，诸位尽管开口吩咐便是。”
王越拱手谢过。众人寒暄一阵，各自散去，王越也率众回营歇息。
第二日，天色大亮，德胜门外旌旗密布，大批京营官兵涌出城门，在大道两侧警卫。京城中的百姓蜂拥而出，在官兵身后夹道欢迎。
巳时，营中号炮响起，营门大开，一队边军精骑当先开路，随后王越、余子俊、刘聚、许宁、周玉众人策马出营。
有中官自城中快马奔出，在城门口宣诏：“陛下宣诏，左都御史王越、右副都御史余子俊率边军午门献俘受赏。”
王越等人在马上施礼。
两侧民众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营门处又是一声号炮，一队队延绥和宣府精骑鱼贯而出，盔甲鲜明，刀枪林立，威风凛凛，列队缓缓向城门进发。紧接着，一队队被长绳捆缚的蒙古献俘在骑兵的监视下垂头丧气的向城门走去，数十辆大车一字排开，上面堆满石灰处理过的头颅，面目狰狞，臭气熏天。另一队大车，则装满蒙军的弯刀弓箭。
骑兵过处，欢声雷动。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的欢呼和赞叹声，更有甚者，手舞足蹈，雀跃不止。
战俘经过，人群中菜叶石子乱飞，战俘低头躲闪，狼狈不堪，引得人群中阵阵哄笑。
首级经过，有胆小者不敢观看，有人低头呕吐不止，引来众人怒斥喝骂。
突地，营门又是号炮响起，一杆明黄的日月龙旗在先登营旗号的护卫下缓缓而出，人群瞬间一静。先登营列队出营，与边军崭新的战甲不同，先登营的甲胄之上，还残存着往日厮杀的血迹和刀枪留下的痕迹，人们静静的看着，仿佛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将士们浴血拼杀的壮烈。
日月龙旗之后，队列整齐的士兵手中，拿的不是刀枪剑戟，而是手捧着一个个的骨灰坛，坛上用白纸贴着一个个名字，代表着曾经一个个鲜活的生命。
再之后，才依次是五军营、神机营、辎重营以及殿后的三千营骑兵。京师的人们还记得年初在德胜门阅兵的先登营，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见到此时的先登营，少了昔日的飞扬跋扈，却多了百战浴血的冲天杀气，
望着当先的骨灰，京营士兵们不禁为同袍的牺牲感到悲伤，人们也不再欢呼，目送着英烈骸骨缓缓经过。
突然，一位老者缓缓拜倒在地，大呼道：“魂归来兮。。。。。。”
越来越多的人拜服在地上，低沉的哭泣声此起彼伏。
通往午门的长街之上，街道两侧的店铺、阁楼上都挤满了人，边军经过时，一片“威武”的赞叹声，漫天的彩带飞舞；俘虏经过时，则是骂声不绝；先登营经过时，又是人人垂泪。
一名锦衣少年本来玩世不恭的看着入城仪式，被这悲壮的气氛感染，默默起身下拜，旁边的仆人伸手相拦，道：“少爷，你有官身。。。。。。”
少年沉声喝到：“闪开，为国捐躯者，当得我这一拜。”
少年跪倒在地，大声道：“世袭定辽中卫指挥，韩辅，恭迎先登营殉国将士。英魂永在，万古流芳。”
“为国捐躯，成仁取义！”
“魂魄托日月，肝胆映河山！”
人群的哭泣声中传来一声声的高声赞叹。
午门上，明黄伞盖下，天子眺望着缓缓而来的日月龙旗，默然肃穆、慢慢前行的先登营，低声道：“不愧为我天子亲军。”
边军和先登营在午门列队，战俘被押着跪倒在队列前面。全军三呼万岁，震耳欲聋，惹得全城军民大呼万岁，犹如山呼海啸，声震全城。
内阁首辅商辂缓缓登上城头，手捧诏书，环视四周。声浪渐渐平息，商辂展开诏书，朗声念道：“诏曰：朕缵承洪绪，统理兆人，海澨山陬，皆我赤子，苟非元恶，普欲包荒。仰赖天地鸿庥，宗社阴骘，神降之罚，贼殒其魁，而王师爰分四路，并协一心，焚其刍粮，薄其巢穴。外援悉断，内计无之。于是同恶就歼，群酋宵遁，戈甲积于高山，氛浸净扫。熊罴振旅，汉家之德威播闻，除所获首功，封为京观，仍槛彻格济、察罕等五十一人，弃尸稿街，传首天下，永垂凶逆之鉴戒，大泄神人之愤。
兹用布告天下，昭示四夷，明予非得已之心，识予不敢赦之意。毋越厥志而干显罚，各守分义以享太平。
凡我文武内外大小臣工，尚宜洁自爱民，奉公体国，以消萌衅，以导祯祥。”
诏毕，又是满城山呼万岁，久久不绝。
蒙军头目五十一人，在午门直接枭首示众，首级传示天下各州府。阵斩首级兵部验看无误后在德胜门外垒成京观，俘虏发配边远地方服役，女子贬为奴隶发卖，幼童。。。。。。便如当年汪直钱能一般一刀割了，充入宫廷。
献俘仪式结束，边军依旧回归德胜门外扎营，皇帝赐下酒肉，京营将领入营作陪，招待边军胡吃海喝，等待皇帝的封赏。
汪直钱能随王越等人入宫，皇帝下旨于奉天殿设宴群臣。
张山、刘淞等人率军向西苑驻地而去。
奉天殿，鼓乐激昂悠扬。一曲《秦王破阵曲》，宫中仕女身着皮甲，翩然起舞，别有英姿。
文武百官，太后贵妃均服色隆重，盛装出席。
汪直和钱能坐在角落里，望着眼前光禄寺操持的国宴，相对叹息。钱能道：“这光禄寺的饭菜委实难以下咽啊。”
汪直白了他一眼道：“我等到了宫中便是回家了，谁他娘的还吃他这等猪狗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