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记功
此次大战，所获战马、俘虏和首级绝大部分都在先登营帐中，若是以此计功，边军众将势必所获无几。
刘聚身为百战老将，早就勘破了这一层，提前便与汪直商议过，希望汪直钱能可以以大局为重，将首级俘虏分给边军一部分。
这分润功劳，最难以启齿，所以刘聚一张老脸，都憋的通红。
汪直钱能却相视大笑，钱能道：“叔爷好生糊涂，我两兄弟皆为中官，本朝中官，武功最盛者无过于郑三宝，刘马儿。那两位祖宗到死都不过是正四品的官阶，我等功劳再大，还能封爵了不成？”
汪直道：“若是能封妻荫子也好，我兄弟二人今年不过十二三岁，若是得了荫职，岂不让天下人当做笑话？天子颜面何存？”
钱能白了汪直一眼道：“你想的太多，你我都是叛军子弟，受刑入宫，哪里来的亲戚跟你沾光？”
汪直梗着脖子怒道：“俺还有个好外甥。”
钱能呸了一声道：“你那外甥哪个敢封官？”
刘聚见两人暴露了少年心性，吵闹起来，顿觉头痛，连忙道：“且住，且住。说正事，说正事。”
汪直道：“叔爷久历官场，这种事情全凭叔爷做主便是，但是却有两件事必须依我。”
刘聚忙道：“莫说两件，二十件也依你。快说。”
汪直钱能对视一眼，道：“第一，牛羊战马金银细软须得多分我等。我营中大多数都是阉人，军功无用，财帛却不可少。”
刘聚翻了个白眼，道：“都给你又有何妨，我替总督大人做主答应你了。战利品由你挑到心满意足为止。”
汪直钱能互相挤了挤眼睛。汪直又道：“这第二件事，我先登营此战舍生忘死。我此次回京，将全力向陛下进言明年全力复套，总督大人到时候万万不可忘记我先登营。我营请为先锋！”
刘聚上前握住汪直的手，用力点点头，道：“先登营这一战，无愧天子亲军的威名，我代边镇全军答应你，从今以后，先登营就是我边军同气连理的同袍兄弟，先登营若有事，边镇必全力以赴相助。”
白虎节堂，王越听闻汪直说据实上报，眉头不自觉的皱了一下，汪直自袖中抽出一封文书，道：“末将昨日查阅了各军战报，连夜汇总，写好了上奏的塘报，请总督大人过目。若无异议，还请大人加盖总督大印，交于林将军快马进京。”
王越死死盯着汪直手中的文书，半晌无语。众将也默不作声。王越轻轻的叹了口气，开口道：“呈上来。”一名幕僚上前接过汪直手中的文书，转身送到王越面前。
王越轻轻抚摸着文书，苦笑着摇摇头，拿起来慢慢展开。一边看，紧锁的双眉渐渐也舒展开，看到最后，已经眉开眼笑，众将的心情也随着王越的表情慢慢放松下来。
“好好好。”王越轻轻合上文书，笑道：“真是有劳监军大人了，久战劳苦，还要连夜起草战报，我等不能替大人分忧，皆越之过也。”
汪直拱手笑道：“大人无须与我等客气，我等本来就是这等劳碌命。”
众人大笑，王越歪头看了一眼刘聚，刘聚笑嘻嘻的向王越点点头。王越喝道：“取我总督大印。”
在文书上盖好大印，王越下令当场封漆密押，交给林春，叮嘱他立刻送出。林春大声答应，道：“早已备下八百里加急，请大人放心！”
北京德胜门，官道之上，行人如织。突然，一阵迅疾的马蹄声传来，一个嘹亮的声音传来：“八百里加急，行人避让！”
众人纷纷躲避，德胜门城头值守的士兵看远处有烟尘升起，连忙手搭凉棚探望。见一骑快马而来，骑手背后的一排红旗分外引人注目。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快，快，快，驱散城门闲杂人等。”
一群官兵冲到城门，连踢带打的清退城门的人群，为骑手清开道路。骑手呼啸而过，狂奔入城，一路向皇城奔去。
“八百里加急？”人们看到骑手，纷纷窃窃私语。“本朝还没见过八百里加急这种阵势。”“这八百里加急一旦出现，不是大败便是大捷，朝廷又要用兵了么？”
骑手一路大吼，行人避让唯恐不及。到了皇城门口，守卫官兵见是八百里加急，不敢阻拦，打开城门，骑手一路高呼，向奉天殿奔去。
在奉天殿外翻身下马，手捧漆筒向御阶上奔去，到了大殿门口，扑通跪倒，口呼：“延绥镇捷报，八百里加急！”
有内监连忙接过漆筒，向内奔去。奉天殿内皇帝正襟危坐，文武百官肃立，盯着这内监快步上前，司礼秉笔覃昌接过漆筒，当众打开，抽出里面的文书，缓缓展开，大殿中鸦雀无声，覃昌的声音缓缓响起。。。。。。
“臣左都御史，奉旨总督延绥、宁武、甘肃诸军事王越启奏：。。。。。。”
大明成化九年十月初十，捷报进京，京师沸腾。
加兵部尚书项忠武英殿大学士，入阁；内阁诸大臣皆恩赐荫职；五军都督府左都督吴瑾增食禄一千石，赐铁券；右都督会昌侯孙继宗增食禄八百石，赐铁券。其余各有封赏不等。
王越另有奏折，请复立东胜卫，皇帝下旨准许，命陕西巡抚、山西巡抚准备工匠材料，明年开春入套。
下旨令王越、余子俊、刘聚、许宁、周玉、钱能、汪直率边军精骑及先登营即刻回京领受封赏，献俘。
消息传来，榆林城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这五十年未有之大胜，足令边军上下欢欣鼓舞。
总兵府中，王越执杯一饮而尽，朗声道：“自叹儒官拜将官，谈兵容易用兵难。
世间惟有征夫苦，天下无如边地寒。
发为胡笳吹作雪，心经烽火炼成丹。
朝廷公道明如日，俯仰无惭处处安。”
余子俊拊掌笑道：“总督大人文武全才，下官佩服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