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海图
出了正月，宫中有人捎话出来，说汪直的爹爹黄册库大使汪海想要见他。
汪直颇为奇怪，这便宜老爹从来不曾主动寻他，左思右想，也不知是何事。
这日空闲，汪直便进宫去给皇帝贵妃纪姐姐请安，猛然想起爹爹见召，便往黄册库而去。
到了黄册库码头，遣人通传之后，通过渡船到了岛上，有人领他去拜见汪海。
那汪海见到他，待汪直施礼后，抓着他的手道：“我儿不必多礼，随为父来。”
说罢引着他往自己房里去，汪海掩好门户，汪直见他表情严肃庄重，好奇问道：“爹爹何故如此？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汪海道：“前几日兵部尚书项忠遣人来索要三宝太监昔年的海图，我推说去年库中失火，未及整理，拖延没有给他。”
“这又是为何？”
“孩儿有所不知，当年英庙也曾想恢复下西洋，被大臣所阻。成化六年，今上也思索恢复下西洋，为兵部职方司郎中刘大夏谏止，孩儿可知这大臣们为何屡屡阻止陛下？”
“请爹爹明示。”
“昔年太宗皇帝南征交趾，北伐蒙古，六下西洋，营建北都，每一件事莫不是靡费万亿，以朝廷的收入，根本无力支撑，那钱从何处而来呢？”
“皆因海贸之利，极为惊人，我中华物产丰富，海外诸国各有特产，互通有无，一本万利。所以太宗皇帝得以年年征伐，岁岁营造。”
“自宣宗皇帝最后一次下西洋后，三宝太监客死他乡。出海终止，这三宝太监穷尽心力所著的海图也被束之高阁。而昔年三宝太监船队的兵士、随员流落民间，多为江南世家收留听用。这些人不顾朝廷禁令，私下组织船队出海贸易，以牟取暴利。为掩盖此事，不惜每年向朝中大臣贿以厚利，所以大臣屡屡阻止朝廷开海。”
“前几日陛下咨询兵部尚书项忠，再议开海，项忠便遣刘大夏来索要海图。刘大夏此人狷介耿直，性情暴躁，我怕海图到了他手中，未必有机会呈送御前，所以借故迁延，没有给他。”
汪海转身捧出一个木匣。郑重对汪直道：“我儿，三宝太监是我等阉人的楷模，随太宗皇帝横扫六合，建不世之功。七下西洋，扬威异域，他凝聚一生心血的海图，万万不可毁于奸人之手。我儿年少英杰，有封狼居胥之志，今日为父将海图托付于你，你须对天发誓，保护海图，将来有朝一日，再现我天朝天威。”
汪直见汪海双目通红，连忙跪倒，道：“汪直在爹爹面前对天盟誓，图在人在，图毁人亡，必不负爹爹所托。有违此誓，人神共弃！”
汪海郑重的将木匣放在汪直手中，道：“我儿速速回营吧。”
汪直告辞出来，匆匆回营，在中军大帐屏退左右，钱能见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望者他怀中木匣，道：“你这厮可是又从宫中寻得什么宝贝？”
汪直正色道：“确是无价之宝。”
钱能道：“快打开给俺瞧瞧。”
汪直小心的打开木匣，钱能凑过去看看，道：“这是个甚宝贝？你何时喜欢上收藏字画了？”
汪直骂道：“你这憨货，我怎会喜欢那些东西。”汪直小心的取出木匣里的东西，徐徐展开，钱能看着看着，神情渐渐肃穆起来。“这。。。这是海图？”
汪直道：“不错，这便是昔年三宝太监的航海图。”
这海图包含航海图二十一卷，过洋牵星图一卷，海路十一卷一百零九针，宝船、马船、粮船、坐船，战船监造图各一，海战阵法图四卷。
钱能轻轻捧起宝船监造图，双手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喃喃道：“这便是我大明昔日纵横四海，扬威异域的无敌宝船啊。”
汪直将图放在案上，拉着钱能跪下，三拜九叩，道：“三宝太监在天有灵，护佑我兄弟励精图治，为大明再造无敌水师。”
钱能拉着汪直起身道：“以前我只道万事皆可缓缓图之，今日之后，却是觉得当只争朝夕，时不我待了。”
汪直拉着钱能的手，道：“正是如此。我兄弟年岁虽小，但是这万里江山，却等着我等开拓。”
一日，孙琪报名求见。
“末将参见指挥使大人、监军大人。”
“无须多礼。”汪直笑眯眯的虚手一抬，往旁边一指，道：“将军请坐，今日求见，所为何事？”
孙琪道：“昨日京中有事发生。”
“哦？何事？”
“平虏将军武靖侯赵辅因病奉诏回京。”
汪直翻了个白眼道：“早有耳闻，这关我等甚事？”
“陛下召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议论何人可代之。”
汪直依然不觉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三边总制、左都御史王越请以重臣或亲信中官抚边主持大局。。。。。。”
“搜套？？？！！！”
汪直和钱能霍然起身，不约而同喊出声来。钱能搓搓手，热切的道：“富贵上门了，谁是亲信中官？我两兄弟便是啊！”
汪直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道：“自成化六年首议搜套，年年出兵，年年无功而返，盖因前方边军、京营互不统属，各自为战。去年以八万大军，竟互相观望，迁延不进。”
钱能道：“那王越去年所奏，非十五万大军不能竟全功，难不成京营要倾巢出动？”
孙琪道：“何必如此？若指挥得当，上下一心，一万精骑足以。”
汪直怀疑的看看孙琪，孙琪道：“大人不信，可召张山、刘淞二位千总前来询问，他们都是边军出身，熟悉边事，自有见解。”
钱能朗声道：“召各营千总前来议事。”传令兵应声而去，不多时，三位千总联袂而来，丁三虽然不是边军出身，毕竟也是军中一营主将，自然不可漏下。
见过礼，钱能简单说了搜套的提议，请大家分析。刘淞闻言自怀中摸出一物，却是一副羊皮卷。汪直道：“这是何物？”
刘淞轻轻抚摸着羊皮卷，道：“末将在宁夏镇十年斥候，绘就的河套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