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圣宠
“传旨。耀武营旗甲鲜明，操练得法。每人赏银二两，以资鼓励。”
吴瑾忙施礼谢恩，替京营接下赏赐。
“传旨，先登营战法精湛，装备精良，阵容严整，法度森然。每人赏银二两，布一匹，赐酒肉。把总以上各叙功一次。赐日月龙旗一面，以资鼓励。”
钱能施礼谢恩。
皇帝随后起驾回宫，临走对汪直道：“你多日不在宫中，贵妃甚是想念，左右事毕，令你回宫探望，随朕一起走。”
汪直口称遵旨。百官纷纷侧目，那些个不服气，存心报复的掌兵勋贵顿时胆气一泄，再没了其他心思。心下暗道：“这皇帝宠爱也就罢了，看样子贵妃驾前，也是荣宠有加，这皇帝处置六部大臣，还顾忌一下物议，但是要收拾他们这些勋贵，还不是一纸诏书，顷刻毁家灭门。这等人物，万万得罪不得。”
等见到皇帝拉着汪直的手上了御辇，有些人干脆就想着赶紧托人搭上汪直这条门路了。那恭顺侯吴瑾甚至想着，要不就在西苑再设一座粮仓算了，免得我那汪兄弟取用麻烦。
皇帝一边把玩着千里镜，一边道：“待钱能率大队回营，传他速速来见我。”外面有小太监答应了，连忙安排人去传旨。
皇帝道：“我看今日京营诸人的神色，对你不太友善啊。”
汪直冷笑道：“奴婢是天子鹰犬，要他们友善做甚？陛下要我去咬谁，我便与他不死不休，没交情最好，免得将来顾忌情分，束手束脚。”
“你那请饷折子。。。。。。”
“哎呀，陛下恕罪，那个折子多有错漏，恳请陛下发还则个吧。”
“你这混账东西！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陛下。。。”汪直嘴一咧便嚎哭了起来。“奴婢营中，尽是些粗糙汉子，识字的也没几个，奴婢写折子那天忙的慌了，有些没有计算在内，乞求陛下宽恕啊！”
外面侍奉皇帝的小太监听汪直在里面干嚎，想笑又不敢笑，忍的颇为难受。
圣驾回了乾清宫，片刻钱能亦来候旨。皇帝带上两人去了昭德宫，拜见了万贵妃。
万贵妃见到两人，也甚是开心，陪帝妃用过茶点。皇帝命人拿出汪直的请饷折子，给万贵妃参详。
万贵妃仔细看罢，道：“这孩儿也是第一次写这等公文，难免考虑不周，皇帝还是宽待一些吧。”
皇帝顺势道：“既然贵妃帮你等求情，那便拿回去仔细修改了再呈上来。”
说罢丢还给汪直。皇帝眉头一皱，道：“不过这京营诸人，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万贵妃道：“皇帝勿恼，等这些孩儿羽翼丰满，遍布党羽之际，便是整顿京营之时。皇帝不必急在一时。”
皇帝点点头，道：“眼下你们营中，最缺何物？”
汪直钱能对视一眼，道：“物资短缺，尽可克服，不是要紧之事。眼下最缺的，却是人。”
“哦？何人？”
“缺少医士、兽医、识文断字之人。”
“这是何意？”
汪直道：“陛下看我军中，阵型繁杂，军法森严。训练一名合格士兵殊为不易，轻易折损不得。军中医士，战时可以迅速有效救护伤员。一则保持战力，二则鼓舞士气，三则受过伤的老卒，可称军中之宝。”
“原来如此，那可去太医院挑选些人。”
“不可，这战场救护和按脉诊病并非一回事，其中区别甚大。”
“那该当如何？”
“等奴婢研究妥当，自有条陈请旨。”
怀恩看着手里的折子，笑道：“这钱能汪直学的乖巧了。”说完在折子上批了按例定时足额拨付的字样。
这几个字也是有讲究的，如果是按例拨付，那么就是六银四钞；如果是按例足额拨付，那么就没有掺杂宝钞；如果是定时足额拨付，那便不需将银子到铺子里去生息，否则这一来一回，三五个月也是常事。
先登营成化八年五月成军，九年三月，户部补发了十个月军饷一十八万两，内孥外加赏赐将近八千两。
汪直令人置办了酒肉果蔬，在营中设宴犒赏三军。白花花的银子堆在主将钱能面前，钱能大声道：“诸位兄弟，这银子是正儿八经的内库金花银，皇帝陛下的私房钱，成色份量都是十足。每人二两，立刻分发。”
一排一排分发过去，所到之处一片欢呼之声，山呼万岁之声不绝。
汪直在中军大帐之中，另置一席，款待几个千总。
“来来来，诸位尝一尝，这荔枝猪肉，玉丝肚肺皆是御膳名品，味道很不错哟。”
众人手中捏着酒杯，面面相觑，丁三看着汪直，笑道：“这御膳二字怕是吓到了他们。”
汪直往嘴里丢了一筷子，奇道：“这是为何？”
丁三道：“宫外的人所说的御膳，指的就是光禄寺的饭食。”
汪直往地上呸了一声，道：“光禄寺的饭食也是人吃的？诸位放心，这席面是贵妃娘娘赏赐的，出自昭德宫尚膳司，诸位放心吃便是。”
丁三笑道：“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
汪直道：“有何典故？”
几个千总互相看看，相视大笑，齐声道：“谓之京师四大不靠谱。”
汪直闻言低头琢磨了一下，也大笑起来。
气氛一下子就热烈起来，酒过三巡，汪直挥挥手，有亲兵捧上银子，汪直道：“此次阅兵，我军大放异彩，深得陛下嘉许，皆赖各位统率得法，士卒奋力效死。指挥使大人与本官商议，每营赏银一千两，千总以下，自行分配。”
沉甸甸的金花银把气氛推向最高峰，同样的，较场上的气氛也达到最热烈。两名军中健儿光着上身，扭在一起角力，围观众人声嘶力竭的加油鼓劲。
钱能喝的兴起，也赤膊高呼起来。
刁斗声声，喧嚣的军营渐渐安静下来，酩酊大醉的钱能也被亲兵送回了中军大帐。汪直披上衣服，走出大帐，抬头望着璀璨星空。群星闪烁，明暗飘忽，汪直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原本是哪颗星？如今，又是哪颗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