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请饷
“。。。。。。全营合计三千九百六十四员，每月所需粮草合仓米一千零五十石，折银三百三十两，军饷每月四千八百六十两，每月操练需火药二千七百斤，子炮三万枚，折银两千六百两，合计每月需银七千七百九十两，另有兵员生病救治等开销，一月至少需八千五百两。”
乾清宫御前会议上，皇帝将汪直的请饷折子传阅众人。
“诸位大臣可有疑问？”
众大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因为这数字，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十二团营，去年核对名册，一共六万五千人，一年所需饷银粮草合计三百四十万两，这其中多少能花在士兵身上，这些官员其实是心里有数的。其中利益纠缠，盘根错节，没有哪一个衙门是干干净净的，兵部各个清历司从中获得多少分润？内阁大臣每年从中拿到多少炭火孝敬？五军都督府和勋贵从中贪墨多少？
汪直这请饷折子如果被通过，无疑要掀开这其中的重重黑幕。天子一怒，天下缟素，多少人要人头落地，抄家灭族？
“启奏陛下，汪直钱能年少无知。须知国之大事，在祀与戎。这养兵练兵，并非儿戏，国家畜养士卒，优厚供给，为的是有朝一日为国驱策，并非是为了圈养无用之人。”
皇帝皱着眉头道：“兵部究竟是何意思？”
“臣担心这先登营养出来的尽是一群废物，不堪大用。”
“不错。本朝兵制供给，自有成例。这先登营所耗明显太低，令人担忧。”
皇帝点点头，道：“既然户部也是这个意思，那不如让钱能汪直自来分辨如何？”
“那也不必。这先登营既然已经成军已将近一年，想必已有所建树，不如等来年正月，请先登营与团营选锋同场阅兵，可见分晓。”
皇帝颌首道：“恭顺侯所言甚是，那就依你所奏，成化九年正月十八，着先登营与京营于德胜门阅兵，在京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候选武官等务必观礼。”
汪直钱能在辕门接了圣旨。钱能道：“这是何意呀？”
汪直道：“我等做了一件蠢事。”
“唉，我等终究是年少无知。我昨日将这请饷折子给我爹看了，我爹骂我是个蠢货。他将黄册库中所藏历年京营开支用度给我看了，才知道我们报的数字比京营少了一半多。”
“竟有此事？”
“我们终究还是低估了这衮衮诸公的贪欲啊！”
“这。。。”钱能低头想了一会，道：“这密折直达御前的特权，有时候也会误事啊。”
汪直道：“谁说不是？若是依制度上奏，内阁就给打了回来，再不济到了司礼监，怀恩公公也不会坐视不理呀，提点我俩一句，哪有今日这些麻烦？”
钱能两手一摊，道：“如今计将安出？”
汪直道：“怕他个甚事，阅兵就阅兵，先把先登营的威风打出去，然后趁着陛下开心，寻个理由多要些银子便是。”
成化九年正月初二，汪直钱能联袂入宫拜年。
先到昭德宫拜见万贵妃，万贵妃心疼的将汪直拉在身边，道：“我儿黑了，也瘦了，不过看上去精壮了。若是辛苦，就回昭德宫来。”
汪直瞥了一眼钱能道：“钱能也黑了。”
“他本来就黑。”
在昭德宫混了一顿山珍海味，拜别贵妃，又往西宫去探望。
小皇子已经能满地跑了。
吴氏没好气的看着汪直，道：“你来做甚？”
汪直笑嘻嘻的道：“姐姐这里，新鲜果蔬最多，平日里在军营吃些萝卜白菜就当是水果了，今日特来打打牙祭。”
纪姑娘让宫人给汪直钱能准备水果，唠了一会闲话，就告辞离开了。
汪直拍拍肚子，道：“酒足饭饱，打道回府吧？”
钱能打个饱嗝，道：“走！”
正月十八，卯时二刻，鼓响。
只片刻工夫，全军已列队完毕。
钱能点点头，道：“今日晨跑取消，早餐加个鸡蛋。吃完较场集合。”
钱能汪直全副武装，站在将台上。眼见一队队士兵用过早饭，便自动在较场集合，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每个人手中都拎着一个包袱。待集结完毕，钱能传令：“着甲！”
一阵甲叶碰撞的声响，从将官到士兵，迅速穿上甲胄。三千营的战马上，都披着马铠。穿上铁甲，整支军队呈现出一片肃杀森严的气势。
“以排为单位，分发兵器。”
武库开启，一排一排的士兵按次序拿好自己的兵器，重新列队。神机营的偏厢车是最大的，辕长一丈三，宽九尺，高七尺丈，厢用薄板，上置炮铳，编配10人，遇敌首尾相连，重骑亦难以冲破，我方士兵在车阵内，居高临下，以枪炮火铳火箭杀敌，万炮齐发，威势惊人。
片刻装备完毕，钱能点点头。汪直上前朗声道：“奉圣谕！先登营德胜门阅兵，钦此！”
“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阵震耳欲聋的山呼声后，钱能振臂高呼：“诸君平日操练，胜败便在今日，莫要让人轻视我先登营！”
“出发！”
将台上令旗挥舞，全军以五军营为前锋，神机营为中军，辎重营为后卫，三千营护卫两翼，出了西苑，向德胜门进发。
出了德胜门，外面是一片广阔的平原了，昔年英庙北狩，大明就是在德胜门打响了北京保卫战的第一枪。
五军都督府在德胜门外五里准备了两座临时营盘，分别给先登营和另一支参加阅兵的耀武营休息。此时刚刚辰时，离阅兵开始还有整整一个时辰，耀武营还没来。
“全军入营，不得解甲。关闭营门，以防窥探。”
全军快速进入营盘休息，三千营派出斥候在营盘周围游荡，驱逐近前窥视的人群。
又过了半个时辰，耀武营才赶来，也一头扎进营盘。
离巳时还有一刻钟，远处德胜门传来一声号炮。钱能传令：“全军戒备！”
片刻又是一声炮响，“全军出营列队！”
第三声炮响的时候，德胜门上升起日月龙旗，明黄伞盖，皇帝的銮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