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操典
次日卯时一刻，汪直钱能二人披挂整齐，在亲兵护卫下登上点将台，静静候了片刻，钱能道：“时辰到了，击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急，响彻大营。
随着鼓声，整个军营犹如热油被泼了一碗水，瞬间沸腾起来。
一刻钟的鼓声响过，钱能下令，未能按时集结的执行军棍，满营顿时一顿噼里啪啦打屁股的声音和鬼哭狼嚎的哭叫。执行完军棍，钱能下令十里长跑。
刚刚挨完军棍的惨了，有校官来求情，被钱能一口回绝：“跑不动就走，走不动就爬，爬不完的不能吃饭。明日再迟到，砍下脑袋悬挂辕门示众！”
吃过早饭，校场上站军姿。
身形晃动者，打；胡乱蹲坐者，打；队列歪斜者，打！
有校官窃窃私语：“就这么干站着？”
“未曾见过这种练兵之法，这练的甚兵？”
“噤声，指挥使大人看过来了。。。。。。”
午饭后，汪直召集将校，钱能则去校场选锋。
中军大帐内，汪直给每个将校面前发了一本小册子。小册子上四个字：“步兵操典”。
汪直清清嗓子道：“这是本官撰写的步兵操典，接下来三个月，无论内务还是操练，均按操典施行，务必按时完成全部科目。届时本官自会按完成的程度和优劣，为诸位叙功。”
一位将官快速翻了翻册子，起身拱手道：“监军大人，末将粗略翻看了一下，大人所编之操典，其中确有许多新奇的方法，与以往不同，末将钦佩。”
汪直淡淡一笑，道：“说但是。”
将官道：“但是依我军之编成，步兵只是少数，半数为骑兵，有少半为火器，全以步兵操练之法，恐怕不妥。”
汪直道：“据我所知，这位兄弟是马军出身，精于骑射，请问训练一名全无根基的平民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兵，需要耗时多久？”
那将官沉吟片刻，道：“视各人资质不同，快则一年，慢则三年五载也有。”
汪直点点头，道：“那一名武艺精熟，久习战阵的步兵转为骑兵，多久可以上阵？”
那将官道：“临阵厮杀，一名步兵临时抓过一匹马就冲阵的也是寻常事，平日的话，一个月左右便可，就算达不到骑术精纯，随大队移动、冲击、行军总是可以的。”
汪直道：“不错，这便是我用意所在。步兵战法乃行军布阵的基础，步兵阵法庞杂繁复，上马则为骑阵，下马则为步阵，执刀则为近战，掌铳则为远攻，奥秘无非四字，令行禁止。”
汪直顿了顿道：“本官之法，奥秘便是使军士形成固定的思维，以思维约束行为，形成令行禁止的习惯。一只军队可以令行禁止，作战时自然如臂指使，无往不利。”
那将官低头思索了一会，除下头盔，扑通跪在地上，道：“末将在行伍半生，今日得大人教诲，敬佩万分，末将愿从一小兵做起，方能体会大人操典之精髓。”
汪直连忙起身扶起将官，道：“诸位自然要精通这操典内容，以身作则，才能带出一支战无不胜的无敌雄师。然军中尊卑不可废，将军此言，以后不得再提。”
转身对众人道：“诸位，新法推行，必定困难重重，望各位兄弟打起精神，贯彻实施，不可半途而废。”
众人轰然起身：“必尽心竭力，万死不辞。”
钱能望着眼前的军阵，扭头对亲兵道：“果然，还是军棍管用。”
“传话。”
一名身材魁梧的大汉站在将台边缘，扭头望着钱能。他负责把钱能的话传遍整个校场。
“十四岁以下者出列，站在将台左手，限一刻钟，迁延者二十军棍，扰乱队伍者二十军棍！”
钱能歪头看了看旁边站着的一百多孩子，点了点头，校场边缘等候的一队太监上前领着孩子们走了。
“三十岁以上者出列，站在将台右手，限一刻钟。。。。。。”
规矩没变，这回人多了许多，一刻钟后，台下站了七八百人。钱能吩咐亲兵下去维持秩序，指挥这些人重新列队。
“军余、马户子弟，有习武经历者出列。。。。。。”
“读书识字者出列。。。。。。”
钱能身后的将校又在窃窃私语，“指挥使大人将之分门别类，是何道理？”
每挑选出一批人，便单独列队。三十岁以上的八百人，便是设想中的辎重营，平时负责管理粮草，装备。战时若有必要，也可以快速补充到作战部队，维持战斗力。
识字的不多，三十多人，百里挑一。按照汪直的说法，一支军队中识字的人越多，那么就意味着队伍中技术兵种就会越多，能够演变的战术也就越多。识字虽然不是成为一名士兵的必要条件，但是可以决定这名士兵的上限。钱能并不是很理解这些话的意思，于是汪直跟他换了一种说法：“如果你我没有进过内书房和文华殿，可有今日？”钱能深以为然。
军余和马户、练过武的有三百人，这些人单独成伍，就是未来的三千营了。“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能打的冲在前面，古今中外皆然。
钱能自怀中摸出一本《步兵操典》，慢慢翻看，这第一项，汪直谓之为“站军姿。”
“双脚并拢，脚尖分开，脚跟靠拢，双腿挺直，收腹、挺胸、抬头，双手五指并拢，贴于腿侧。。。。。。”
钱能往后面翻去，还有齐步走，正步走，敬礼，甚至坐下、蹲下、起立都有涉及。当初汪直与他议定这部《步兵操典》时，他便有诸多不解，但是汪直一再坚持，务必按照操典训练新兵，钱能最后只好道：“反正我不如你脑子活泛，你说怎样便怎样吧。”
钱能见众人站的面目狰狞，便也依操典的要求站立，不过一柱香的工夫，便觉两腿战战，全身肌肉酸痛，登时心下骇然。这宫中太监平日里站着算是基本功，为何现在只站了一会便支撑不住？这汪直之法好生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