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震怒

    汪直和张敏齐齐转身。

    新年的喜庆自这一刻起，已经与皇宫无关。乾清宫前金碧辉煌的灯山已经熄灭。顶盔掼甲的内操太监，锦衣卫，遍布内城。十二团营则封锁皇城和外城，东厂番子和锦衣卫明目张胆的守在各个大臣的宅院外，随时一副冲进去拿人的架势。

    汪直在张敏处讨得腰牌，调了一队御马监内操太监，先是将咸安宫内外诸人拿下，再去太医院锁拿了太医，一并解往保大坊的东厂胡同。

    一路上诸人战战兢兢者有之，哭哭啼啼者也有之，汪直一路疾行，一边冷冷道：“想哭的，别哭出声来，否则，咱家不介意现在就把他埋在路边。”

    东厂灯火通明，汪直亮过腰牌，一行人进入大门，满院子肃立待命的番子，一言不发，气氛紧张的令人窒息。

    一名身穿蟒袍的魁梧太监站在东厂大堂门外，汪直紧走两步，上前施礼：“参见厂公。汪直奉旨借东厂诏狱审问一干人等。”

    东厂提督太监尚铭抱拳回礼，道：“无须多礼，请。”

    汪直不再言语，两名番子上前引一行人向后院走去。一处高大的建筑出现在眼前，汪直打量了一番，这便是大明谈之色变的东厂诏狱了。

    诏狱占地虽然广阔，但是只有一道大门，连个窗户也没有。门卫验看过腰牌，开启大门，一行人进去之后，迎面一股子血腥味和霉味扑面而来。悠长晦暗的通道两侧，布满了逼仄的牢房。

    牢房中的犯人看着被押解进来的宫女太监和太医，仿佛看到的是一群将死之人。

    汪直随着引路的番子向诏狱深处而去，牢房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堂了，他们的目的地，是诏狱的刑房，那里才是真正的地狱。

    咸安宫。

    服过药的皇太子并没有什么起色，贤妃还是在低声哭泣。

    皇帝铁青着脸，盯着面前的张敏。“难道，朕又一次要失去儿子了吗？”皇帝的声音比屋外的天气还要冷。

    “奴婢该死。”张敏重重的磕下头。

    皇帝的眼光从张敏身上离开，飘向西宫的方向，“命钱能领侍卫。。。。。。”

    “陛下不可。”张敏连忙出声阻止。

    “为何不可？”

    “当下任何的人员调动，都可能会暴露西宫。西宫戒备森严，多添人手实无必要。”张敏沉声回答。

    万贵妃轻轻拍了拍皇帝，道：“陛下关心则乱。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皇太子这里每日人来人往，百密难免一疏，西宫平素不惹人注目，当下看来，已经是最安全的地方了。”

    皇帝闻言长叹一声，又愤愤道：“难道朕身为九五之尊，自己的儿子都要偷偷摸摸活着吗？”

    万贵妃正色道：“陛下昔日被废时，难道不是偷偷摸摸活着么？若无当日的忍耐，可有今日？”

    “陛下，为今之计，是尽快揪出残害皇子的幕后真凶，一是告慰皇儿在天之灵，二是为今后社稷安危。皇子乃国之根本。”

    万贵妃语重心长的对皇帝说道。

    “贵妃娘娘圣明。”张敏一个头磕在地上，道：“陛下放心，奴婢趁此次皇城大索，誓死将幕后元凶缉拿归案，以正国法！”

    西宫。

    废后吴氏跟纪姑娘也是相对叹息。吴氏道：“想不到，这册立皇太子没多久，皇太子便有不测，看来张敏的担心，不是空穴来风。”

    纪姑娘点点头，轻轻拍了拍睡梦中的皇子，道：“所以张敏才奉陛下和贵妃娘娘的旨意，将我母子安排在姐姐这里。”

    吴氏道：“我等平日谨小慎微，从此之后，更要谨慎小心，不可轻易暴露了你母子的行藏。”

    纪姑娘道：“姐姐无须担心，我看今日西宫内外已经加强了戒备。”

    吴氏道：“妹妹你天资聪颖，你觉得是什么人会做出残害皇子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呢？”

    纪姑娘低头沉思了片刻，道：“张敏一直认为是外廷的人与宫人勾结，为防止外戚和后宫干政，残害有背景的皇子，但是我一直心有存疑，也许，一开始，他们侦缉的方向就错了。”

    纪姑娘顿了一下，接着道：“英庙北狩归来，困居南宫，后经夺门之变，重登大宝。但是先戾王毕竟也是一朝天子，在宫中岂能没有效忠之人？英庙复位之后，先是诛杀于谦，后又剿灭曹吉祥、石亨乱党，驱逐徐有贞，内外惊恐，震动不已，其中又难免有心怀怨恨之人。那时今上久居东宫，国本之位不可动摇，加之贵妃乃人中之凤，机敏果决，保护陛下十余年，难有机会，所以平安继位。只有向诸皇子下手，以泄其愤。”

    吴氏低头思索了片刻，道：“妹妹言之有理。当速速告知张敏，或许可助他破案。”

    纪姑娘道：“姐姐莫急，我这心思跟汪直说过，他是贵妃娘娘心腹，自有决断。”

    旁边一位宫女闻言插话道：“小汪公公正奉旨审讯咸安宫和太医院有关人等。”

    纪姑娘闻言一笑，道：“如此我等可高枕无忧矣，静候捷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