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太子

    又是新年。

    今年，汪直不像去年那般忙碌，钱能也不再回司礼监伺候，大年初二拜会过各监各司，他们俩溜回自己的小院子里享起清福。

    当你觉得不会有什么事发生的时候，那多半就是有事发生了。

    汪直踹了身边的钱能一脚，道：“去寻些新鲜的瓜果梨桃来吃吃。”

    钱能像猪一样哼哼了两声，道：“新鲜的，还瓜果梨桃，太后和贵妃娘娘都不见得天天吃的上。老子这里有新鲜的屁你要不要吃？我勉强给你挤出一个，管不管饱可不好说。”

    汪直呸了一声，道：“刚才听太后宫里的小周说，膳房那边有新烤的羊腿，手快有，手慢无。。。。。。”

    话音未落，钱能腾身而起，往外窜去。

    汪直鄙夷的白了一眼，骂人的话还没出口，却见已经到了门口的钱能猛地身体一顿，硬生生停住了，门帘一动，一个人影扑了进来。

    “快，贵妃召见。”

    汪直坐起身子，来人是贵妃宫里的云漪。云漪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满头大汗，脸却惨白，惊惶到了极点。

    汪直心里一沉，连忙穿上鞋子，沉声道：“马上就去，发生了何事？”

    云漪瞪着汪直，一言不发。汪直也不再追问，起身便走，云漪哆哆嗦嗦的道：“我跑不动了。”

    汪直回身对钱能道：“你背着她，一起来。”

    钱能点点头，背起云漪，紧紧跟在汪直后面。

    汪直跑到昭德宫，宫门口的小太监连忙拦住他，道：“贵妃娘娘去了咸安宫。。。。。。”

    汪直暗骂一声，心道：“出事了，张敏担心的事情多半是发生了。”转身对气喘吁吁的钱能道：“去咸安宫。皇太子多半有恙。”

    钱能呆了一下，咬牙扛起云漪，云漪叫道：“快放下我，我被你颠的要死了。”

    汪直拉着钱能道：“我们走，她自有昭德宫的人帮忙。”

    两人亡命奔到咸安宫，见宫墙两侧皇帝和贵妃甚至太后的架辇都到了，连忙扶着墙喘息了一会，待气息平定，才蹑手蹑脚的走进去。

    咸安宫殿门禁闭，门口怀恩覃昌张敏梁芳诸人静静肃立。汪直钱能走到众人身后，安静等候。张敏回头看了一眼两人，又深深盯着汪直，汪直迎着张敏的目光，这一刻，只有汪直明白张敏心中所想。他扭头看了看西宫方向，坚定的向张敏点了点头，张敏转过头去，再不说话。

    一直到天黑，众人也没挪动一下，期间太医院的医官来来回回无数次，每来回一次，众人的心就跟着沉重一分。

    当左右厢房的灯光依次亮起，一更天的梆子声响了。

    “咚—咚”

    殿门终于打开了，周太后在皇帝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众人连忙跪拜施礼，两名宫女上前从皇帝手中接过太后，太后红着眼睛，一言不发，默默的上辇去了。皇帝呆呆的站在殿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众人也不敢开口打扰，就这么直挺挺的跪着。

    许久，万贵妃也从殿中走出，扯扯皇帝的衣袖，帝妃相对长叹一声。皇帝环视院中诸人，开口道：“皇太子身体有恙，太医正多方诊治，尔等无须惊惶，各归本职，传谕：即日起罢内外朝贺饮宴，严禁议论皇太子病情，有谣言惑众者，宫人立毙，外臣交厂卫治罪。”

    众人连忙口称遵旨。

    万贵妃道：“张敏，汪直留下，其余人等各归本职，钱能统领乾清宫侍卫，随驾候命。”

    张敏汪直答应一声，怀恩诸人施礼退下，钱能到咸安宫门口，有侍卫奉上绣春刀，钱能持刀守在门口，隐隐有了大将气象。

    帝妃转身回殿，张敏汪直紧随其后。殿内一片愁云惨雾，宫人一言不发，只有贤妃低声哭泣。屋内一个角落，一盏泥炉上煨着药，一名太医哭丧着脸守着药炉。

    三岁的皇太子静静的躺在贤妃身旁，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比起皇帝的手足无措，经历过丧子之痛的万贵妃此刻更显冷静果决。殿门轻动，云漪轻手轻脚走进来，向帝妃施礼，万贵妃点点头，云漪转身出去，再进来时，身边又多了五六名宫女。

    万贵妃环视众人，道：“本宫得太后，陛下信赖，玆命统摄六宫，今日宫中事物，皆由本宫安排。”

    众人施礼道：“谨遵贵妃娘娘懿旨。”

    万贵妃道：“云漪率人接管咸安宫，贤妃太子由你照顾，务必小心谨慎，精心照料。”

    云漪遵旨。

    万贵妃眼色一冷，瞬间杀气腾腾，厉声道：“汪直，咸安宫内外宫人，一体擒拿，太医院正陈桐，太医高岩，下锦衣卫诏狱。务必严加审问，近日接近过皇太子之人，以及皇太子真实病因，务必穷究到底！”

    “张敏，即刻起宫内戒严，所有人等一律严禁出入，违令者斩，株连九族！”

    “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