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宣诏

    成化七年热闹的正月很快过去了，皇帝当着万贵妃的面给汪直下达了入文华殿学习的命令，也就意味着汪直暂时放下所有职司，开始高等教育。

    跟汪直一同进学的，只有钱能，这是个专门为两个人开办的新一期高级培训班。

    与内书房基础教育不同，文华殿更多的是教导内阁，司礼监和各部，各监，各司，各局的职能分工和办事流程上面。甚至张敏还派来了御马监的内操高手，骑马、射箭和火器操作也搬上了教程。

    钱能平日沉默少言，但是各项科目完成的一丝不苟，屡受赞赏，相比之下，汪直就差的多了。一日操练完射箭，两人成绩天壤之别，汪直忍不住问道：“莫非真的有人生而知之？为何你射箭这般精准？”

    钱能冷笑着看着他，道：“就没人告诉过你，我是建州女真人？”

    “。。。。。。”

    大明的民族政策有些时候开放的令人难以置信，被视为未来司礼监接班人的两个人，居然都是异族，难道真的不怕应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古语么？但是汪直钱能也确实没有把自己视为异族的觉悟，也许当时被阉割的，除了身体，还有作为一个独立的人所应该具备的人格吧，从那一刻起，他们只是皇权的附庸。

    春夏秋冬，寒暑更替，成化七年临近岁末，终于迎来了一件大事。

    十一月十六日，皇帝遣会昌侯孙继宗充正使，尚书彭时充副使，持节册宝立皇子祐极为皇太子。

    十六日，文华殿。册立皇太子的仪式已经结束，此刻内阁大臣彭时和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秉笔太监覃昌站在汪直钱能面前，覃昌手中，捧着一卷明黄诏书。

    怀恩环视众人，向彭时点点头，指着覃昌手中诏书，开口道：“此为皇帝陛下为册立皇太子大赦天下的诏书，明日于大明门昭告天下，我等商议，由你二人负责这次差事。”

    汪直心下暗道：“实习课来了。”

    汪、钱躬身答应：“遵命。”

    彭时轻咳一声，清清嗓子，道：“兹事体大，你二人平日办事虽然小心谨慎，毕竟初担大任，故而今日着你二人演练一番，以免明日出了纰漏。”

    二人齐声回话：“多谢诸公照拂。”

    彭时点点头，道：“你二人各自念一遍诏书，我等再根据你二人表现，决定孰为正，孰为副。”

    二人答应，汪直拱手道：“钱兄请。”

    钱能回礼：“多谢相让。”

    钱能整理衣冠，上前先对覃昌施礼，再跪拜圣旨，起身双手接过，徐徐展开，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览群臣请建之章，奉圣母从众之训。遂授册宝，立祐极为皇太子，正位东宫”

    “大礼既成，舆情交庆。宜敷霈泽覃，被万方所有。合行事宜，条列于后”

    二人各自朗读一遍，彭时怀恩相视点点头，怀恩沉吟片刻，道：“你二人表现伯仲之间，汪直久在御前和贵妃娘娘驾前行走，气度雍容略胜一筹，明日便以汪直为宣诏正使，钱能为副使，明日午时于大明门，代吾皇昭告世人，大赦天下。”

    十一月十七，午时。

    大明门徐徐开启，这大明门是紫禁城正门，皇权象征，历来不轻易开启。只有皇帝登基，皇后入宫，册封太子，大赦天下以及状元及第才会开启，以示隆重。

    两队大汉将军鱼贯而出，整齐列队，持斧钺金瓜，分列两旁。广场上早预备有香案，正副大使汪直钱能，身穿御赐飞鱼服，手捧诏书缓步而出，至香案前先焚香祝祷。礼毕，汪直环视四周，广场上肃立等候的文武百官齐齐跪倒，山呼万岁。

    汪直徐徐展开诏书，朗声道：“一自成化七年十一月十六日昧爽以前：官吏军民人等有犯除谋反，大逆，谋叛，子孙谋杀祖父母、父母，妻妾杀夫，奴婢杀主，蛊毒魇魅，毒药杀人，强盗人命，妖言不赦外，其余已发觉、未发觉，已结正、未结正，罪无大小，咸赦除之。敢有以赦前事宜相告言者，以其罪罪之。钦此”

    百官颂圣接旨，仪式结束，二人退场。

    行至无人处，汪直一抹额头上的冷汗，道：“这般庄严郑重，委实没有经历过，我差点尿了。”

    钱能噗嗤一乐，道：“我尿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