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新年

    大明成化七年正月初一。五更的梆子犹如一声号令，让沉睡的紫禁城瞬间苏醒了过来。

    汪直一骨碌爬起来，快速穿戴整齐，梳洗干净。跑出自己的小屋，奔向万贵妃的寝宫。刚刚跑到门口，却碰到那个笑起来很可爱的小宫女也急匆匆的跑来伺候贵妃。见到汪直，小宫女眼睛一亮，道：“汪公公今儿气宇轩昂。”

    汪直挺了挺胸膛，道：“咱家这身蟒袍是昨儿陛下赏赐的。”

    “怪不得，我听说这蟒袍都是司礼监和提督太监才有资格穿呢。”

    “那是，咱家这是皇权特许，清不清楚。。。。。。”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并肩往里走。却见万贵妃在十几名宫女伺候下正在穿戴厚重繁复的礼服。大明太宗永乐三年，规定贵妃礼服与皇后相同，这万贵妃冠绝六宫，名为贵妃，实为皇后。

    但见翟衣、中单、蔽膝、大带、副带林林总总摆满五六个托盘，珠翠面花、皁罗额子更是珠光宝气，流光溢彩。

    最显眼的便是那九龙九凤冠，中间一条大龙，口衔大珠，上附翠盖，下垂珠结，周边八条金龙，九条翠凤，珍珠穿成的四十片如意云，十二树牡丹花，各色宝石，金玉缠绕，极尽富丽堂皇，美轮美奂。

    那万贵妃端端正正坐着，任由诸位宫女忙碌装扮，见汪直二人窃窃私语的进来，忍不住调笑二人：“咦？你二人为何形影不离？不像当差的宫人，倒似那回门的夫妻。”

    汪直挠挠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小宫女却瞬间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一个年岁稍长的嬷嬷笑着道：“这云漪姑娘和小汪公公倒真是娘娘驾前一对金童玉女。”

    万贵妃道：“今日这礼服穿戴整齐，怕是要一个时辰。你二人便负责昭德宫焚香、花炮、椒柏、饺子。”

    汪直和云漪齐声答应，万贵妃又道：“莫忘记在饺子中包上金币银币，大家也博个好彩头。”

    汪直笑嘻嘻的道：“多谢娘娘。”便和云漪携手而去。

    这大明皇宫里过年包饺子，可不是御膳房自己的事情，而是全民参与，前一日便备下了面粉馅料，今早除了伺候各自主子的宫人外，大家便一起动手，准备早餐的饺子。

    焚香燃炮之后，便是饮椒柏酒，吃饺子，中了彩头的欢呼雀跃，没中的一样喜笑颜开，过年的气氛却是越来越浓烈。

    接下来，对于皇帝和妃嫔们来说，就是繁忙的一天了。皇帝遣亲王勋戚祭祀皇陵；皇帝主持祫祭；百官朝贺皇帝，皇帝赐宴百官；命妇拜见太后、皇后、贵妃等，内宫同样也要赐宴。整个皇城鞭炮此起彼伏，里里外外忙得热火朝天。

    这汪直一天下来，几乎把紫禁城跑了个遍。四处奔走联络，居中调度，皇城各司倒是都见识到了这位年仅十岁却身穿蟒袍，机灵果决的小汪公公的本领。

    与各处热火朝天的景象不同，大明皇城最要害的中枢司礼监却是一片安静。司礼监掌印太监怀恩一副老神在在，在旁边一个小太监的伺候下悠闲的喝着温酒，几碟清淡的果蔬，便是下酒菜。

    怀恩一杯酒下肚，眯着眼睛，哼着不知名的曲调，拍打着节奏，一脸满足。

    门帘轻动，一个身影闪进来，带来一股寒风。怀恩微一皱眉，来人施礼之后，笑道：“公公好一副闲情逸致。”

    “覃公公不在陛下跟前伺候，却有闲暇来寻我对饮么？”怀恩笑眯眯道。

    来人正是司礼监秉笔覃昌。

    覃昌笑道：“陛下跟前众正盈朝，哪里需要我等。”

    “贵妃娘娘那边覃公公没去安排一下？”

    小太监给覃昌斟了一杯酒，覃昌一饮而尽，赞了一句，道：“今日贵妃娘娘驾前小汪公公大放异彩，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哈哈哈，我辈后继有人，当浮一大白。”怀恩覃昌碰了一下杯子，又饮一杯。

    怀恩手指轻轻点了点桌子，正色道：“既是可造之材，我等当不吝栽培。”

    覃昌点头称是。怀恩又道：“出了正月，我便请陛下恩准，拣拔少年干练内官入文华殿东庑，由内阁大臣专门教导。”

    覃昌正色道：“公公可有人选？”

    “汪直当有一席之地。”怀恩扭头看看旁边的小太监，道：“钱能才思敏捷，沉稳专注，也可入选。”

    覃昌点头称是，道：“二十年后，汪、钱当取我二人代之。”

    二人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