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内库

    汪直站在昭德宫门前，迎着清晨温和的阳光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

    “小汪公公今儿没去上学么？”

    “今儿休沐。”

    汪直扭头望去，一个跟自己年龄相仿的娇俏宫女掩着嘴笑意盈盈的走开了。

    “她的酒窝可真美。”汪直忍不住赞叹。

    “梨涡。读了这么久的书，也没半点长进。”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汪直回身懒洋洋的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嘴角撇了撇，没搭理他。

    “陛下怎地也没多睡一会？”

    皇帝鼻孔里挤出几不可闻的一个“哼”“贵妃这几日身子不大爽利，嫌朕烦，把朕赶了出来。”

    “哦。”

    皇帝对汪直漠然的态度非常不满意，赏了他一个白眼。

    “传早膳吧，吃完奴婢陪陛下去耍耍。”

    说完，汪直的眼光望向永寿宫的方向。

    汪直在前，皇帝在后，两个人摇摇晃晃的沿着宫墙跟走着，前方后面远远散布着几个太监。

    高大的奉天殿围栏边，一袭朱红的蟒袍若隐若现。张敏看着蹦蹦跳跳在前的汪直、眉开眼笑在后的皇帝，又看了看永寿宫方向的内库，喃喃自语：“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汪直引着皇帝一路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不觉已经穿过交泰殿。汪直扶着永寿宫的宫墙，道：“歇会吧，陛下，走的腿都酸了。”

    皇帝四处望了望，道：“此处也不是歇息的地方，我们左近找个去处。”

    汪直的心猛的加快跳动起来，他努努嘴，对着内库的方向，强压住内心的颤抖，道：“奴婢带陛下去那里吧。”

    皇帝皱起眉头看向那一片房子，道：“那里是内承运库，有甚好耍？”

    “陛下来过？”

    “朕刚登基的时候来过，有司当着朕的面粗略点验过，这几年却是没来过。”

    “奴婢还没去过，听闻大内奇珍异宝，难以胜数，是不是都在这内承运库？”

    “那朕就带你去瞧瞧。”

    “有没有一人高的珊瑚啊？”

    “有的。”

    “牛眼大的夜明珠呢？”

    “有的，有的。”

    “聚宝盆、黄金屋也是有的？”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便向内承运库走去。

    内承运库大使得了消息，匆匆跪在门口迎驾。

    皇帝没言语，汪直直接上前道：“陛下随便看看，命库中人等各司其责，切勿随意走动，以免惊扰圣驾。”

    大使口中答应，扭头轻声吩咐下去。

    汪直又道：“大使也无须惊惶，陛下跟前有我伺候，你可自便。”

    大使口中遵旨。汪直躬身请皇帝先行，两人便进了内承运库院子。

    皇帝自顾自的溜达，汪直第一次进这皇家秘库，一双眼睛四下打量。这内承运库名为仓库，倒没有通常仓库拥挤堆叠，暗淡阴沉的模样，处处窗明几净，每个房间便是一库，门上贴着“甲乙丙丁”的牌子，透过门缝看进去，一口口箱子整齐码放，井井有条。

    汪直一路看，一路点头，暗道这内库大使却是一位干才。

    “这些库房里面皆是布匹、金银等物，历年金花银都是积储在此处。你想看那奇珍异宝、名家字画、唐碑宋瓷还在内库深处。”

    皇帝一边带着汪直往里面走，一边给他讲解。

    汪直一边答应，一边却想着，上下五千年，能让皇帝当向导游皇宫的，怕是只我一人。

    两人穿过几重院子，却见戒备渐渐森严了起来，墙角、廊下，皆有守卫，这还是接了皇帝的旨意，刻意回避的结果，平日景象，可想而知。

    两人走到一间屋子前，皇帝指了指，汪直上前推开房门，这屋子里却没有大口大口的箱子了，两排用料考究的多宝格上，错落有致的放着一个个盒子，或木，或金，或暗淡古朴，或珠光宝气。

    皇帝命汪直打开几个盒子，这些盒子里的任意一件，在民间都是旷世奇珍。

    汪直将宝物拿在手里，皇帝便将这宝物的来历娓娓道来，其中各有传奇。

    欣赏够了宝贝，汪直原样放好。两人又向下一间走去。这一间进去瞧，却尽是些瓷器。

    这一次皇帝却不准汪直再去把玩。道：“这里的瓷器皆是唐宋元皇宫珍藏，尽是些孤品，贵重无比，你毛手毛脚不要打翻了去。”

    “左右身外之物，皇帝富有四海，也会心疼么？”

    “肤浅。”皇帝鄙视了汪直一下。道：“你看这汝窑天青釉葵花洗，青如天、面如玉、晨星稀，土脉滋媚，薄甚亦难得。朕曾命能工巧匠仿之，却未能再现这巧夺天工。”

    “这一方钧窑海棠红，艳丽无双，彩波流动。。。。。。”

    皇帝说的兴起，扭头一看，却见汪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当下便住了口，悻悻的看着汪直。

    汪直看皇帝眼色不善。眼珠一转，看向旁边一口方匣子，伸手掀开，却是一套小巧精美的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