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张敏

    汪直出了昭德宫，转身直奔贤妃的咸安宫而去。

    一月前，也就是成化五年的四月，柏贤妃诞下皇子，自万贵妃所生皇子夭折后，宫中诸妃四年无所出。都说万贵妃专宠善妒，在汪直看来，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万贵妃有今时今日的圣眷，一是昔日与皇帝共过患难的情分，另一方面却也是万贵妃八面玲珑，善于笼络人心的缘故。

    柏贤妃诞下皇子，万贵妃表现的颇为高兴，时常鼓励皇帝去探视柏贤妃母子，怎奈皇帝的宠爱都在她一人身上，对柏贤妃母子并不如何上心。万贵妃便拉上皇帝一同前去。

    汪直到了咸安宫，有宫人通报进去，贤妃见召，汪直进去请了安，便自去门口候着圣驾。不多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便知是皇帝和万贵妃驾辇到了。

    皇帝和万贵妃携手入宫，免不了贤妃口称“未及远迎，恕罪恕罪”，万贵妃“妹妹身体不便，无须多礼”的客套话，刚刚满月的小皇子才是焦点，这些却与门口的汪直没什么关系。

    汪直百无聊赖的抬头望天，皇帝的随驾中却闪出一人，似笑非笑的盯着他。

    汪直察觉到来人的目光，定睛看去，却是大太监张敏。不知为何，汪直总是觉得张敏身上有一股子骇人的杀气。肩膀一怂，身子都矮了半分。

    张敏缓缓走到汪直身边，伸出右手，在汪直面前摇了摇。汪直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分明看到张敏手中写着一个“纪”字。

    张敏收回手，拢在袖中。低声道：“圣驾回昭德宫后，到永寿宫外等我。”说完便走回皇帝的随驾队伍，身子一缩，隐入人群。

    汪直低着头默默思考，前一次张敏来找他，隐约表达了对万贵妃投靠之意，这一次为何？却是汪直无论如何猜不到了。

    大约一个多时辰，帝妃在贤妃宫中用了晚膳，携手回了昭德宫。汪直寻了机会，溜出宫外，直奔永寿宫而去。永寿宫在东六宫，跟昭德宫中间隔了交泰殿，穿过景和门和建福门，便到了永寿宫门外。

    侍卫们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穿梭在宫殿中，有认得是万贵妃跟前的红人小汪公公，只是一笑，由得他去。

    汪直依在宫墙边，看着永寿宫前后的一片房子，这是皇帝的内库，据说无数皇家珍宝俱藏于此。

    “此间奇珍异宝无数，取之一件，普通人家一世无忧亦。”耳边传来张敏的声音，令汪直吓了一跳。汪直没好气的道：“你怎地连个声响也没有。”

    转念又道：“莫非你是想让我溜进去替你偷宝贝？”

    张敏冷笑了一声，道：“金银财宝于咱家如粪土而已。”

    汪直道：“那你让我来这里做甚？”

    张敏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道：“你伺候帝妃，还没吃晚饭吧，特意给你带的，边吃边聊。”

    汪直接过带着温热的纸包，打开来，喷香扑鼻，却是半只烧鹅。当下扯下一只鹅腿，大嚼起来。

    张敏自顾自的说道：“眼下这大内秘库中，正有一件无价之宝。”

    汪直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的接道：“什么宝贝？”

    张敏道：“你有多久没见过纪姑娘了？”

    汪直道：“最近一年都没见过，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张敏手一指，道：“她此刻就在内库之中。”

    “她便是那无价之宝！”

    汪直放下手中的烧鹅，缓缓挺直了身子。他盯着张敏道：“纪姐姐是这世上唯一关心我的人。刚入宫时若不是他，汪直未必能挺得过那一刀。”

    汪直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张公公若是想对纪姐姐不利，请先取汪直性命。”

    张敏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我若想不利于她，何必让你知道？你该知道，这深宫之内，除了贵人和司礼监那几个老家伙，余者在咱家眼中，皆土鸡瓦狗而已。”

    “你究竟想怎样？”

    “这便是咱家要与你和纪姑娘共谋的一场大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