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觐见

    宁静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

    随着一个身着麒麟服的太监走进汪太监的小屋子，汪太监卑躬屈膝的模样让汪直明白，这个人的地位是现在的他无法直视的，他索性匍匐在汪太监旁边。

    汪太监头都不敢抬，道：“不知梁公公大驾光临，未及恭迎，死罪死罪。”

    梁公公轻声道：“都是自家兄弟，哪来这些子客气。”

    梁公公嘴上说着不客气，这汪公公的头却更低了些。

    梁公公对汪太监的恭顺非常受用，道：“咱家也不跟你客气，这次来主要是贵妃娘娘身边需要几个乖巧的孩儿伺候，唉，你也知道，这批广西来的孩童路途颠沛，身子骨都弱，一刀下去，没活下来几个。咱家东寻西凑，连十个也寻不到。没办法，才寻到你这里。”

    梁公公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汪直，又道：“能不能入贵妃娘娘的眼且两说着，能入昭德宫是他的福分，不能入咱家再送还你便是，你也无须舍不得。”

    汪太监头几乎杵到了地上，忙道：“公公说哪里话，能为公公分忧，是我等的福分，公公带他去便是，若是贵妃娘娘看不上，这孩童还算乖巧，公公留在身边让他伺候便是，也算他天大的造化。”

    梁公公很满意汪太监的应对，点点头道：“那咱家先承你的情，多谢了！”

    汪太监连称不敢当。梁公公转身对汪直道：“快些收拾利落，莫要让贵妃娘娘等。”话毕，梁公公随身小太监便捧着一身青色常服，七手八脚的帮汪直换好。

    梁公公跟汪太监打了个招呼，便抬脚向外面走去。汪直却来到汪太监面前，直挺挺跪在他面前，磕了三个响头，低声道：“爹爹，孩儿去了。”那汪太监也瞬间红了眼眶，伸手握住汪直的手，低声叮嘱道：“机灵些。。。”

    梁公公在门外看着这一副情景，轻轻咳了一声。汪太监连忙推着汪直出了房门，道：“速去速去。”

    汪直连忙低头跟在梁公公身后，梁公公一边走，一边却低声说道：“日后免不了还会常见，却不必做这等生离死别之状。”

    汪直连忙应道：“多谢公公教诲。”梁公公点点头，道：“这汪海照顾你也算尽心竭力了，这一批孩童中，属你恢复的最快最好，那宫里的秘药，怕是他自己这辈子都没用过，却为你求了去，怕是一年的俸银都花了出去，这份恩情，却不可不报。”

    汪直连忙道：“爹爹视我为子，我当以父侍之。”

    梁公公点头道：“理当如此，却不是凉薄之辈。”

    一行人匆匆走了一段，梁公公低声道：“前面就是昭德宫，未得吩咐，不得出声。贵人如有相问，谨言慎行。”

    “诺！

    进了昭德宫，殿前一处空地上，已经站了几个跟汪直年纪差不多的孩子。梁公公一努嘴，汪直便站到队伍中，垂手躬立。

    梁公公点点头，缓步走进宫中，过了片刻出来，走到众孩童面前，道：“陛下也在宫中，与贵妃娘娘召见尔等，切记不可君前失仪。”众人躬身答应，于是梁公公在前，一众孩童紧随其后，走入昭德宫中。

    众人头也不敢抬，都紧盯着前面人的脚步，直到梁公公轻声道：“住。”众人停下脚步，齐齐跪在地上，行三拜九叩大礼，口呼皇帝陛下万岁，贵妃娘娘千岁。礼毕皆匍匐在地，一动不动。

    “梁芳。”一个清脆慵懒的声音传来。

    梁公公连忙答应：“奴婢在。”

    “只有这些么？”

    梁芳道：“眼下堪用的只有这些，娘娘恕罪。”

    “罢了，吩咐他们起来答话。”

    梁芳躬身答应。对一众孩童道：“娘娘恩典，着尔等平身。”

    孩童们口呼谢恩，站起身来。

    “抬起头来。”贵妃娘娘吩咐道。

    孩童们听话的抬起头，目不斜视。一道珠帘背后，端坐着一男一女，男的必是当今至尊，大明帝国的成化皇帝。女的，便是宠冠后宫的万贵妃了。

    万贵妃的目光在孩童们身上扫过，片刻，“咦”了一声。万贵妃轻轻抓住皇帝的手臂，道：“皇帝快看，那个孩童。。。。。。”

    皇帝的眼光死死盯住一个孩童，片刻之后，微微颌首道：“确有几分相似。”

    言毕珠帘后的帝妃再不说话，大殿之中的寂静仿佛突然有了重量，连带梁芳的肩膀，都不禁低下了几分。

    突然，万贵妃竟发出抽泣的声音，皇帝也长长的叹了口气。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梁芳也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皇帝轻轻拥住万贵妃，低声安慰着。大殿里一干人等连呼吸都屏住了，浑然不知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