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跪!
有一双手在撕扯着心脏,揉在一起再被极限拉扯,反反复复,胸口像被一块石头狠狠压住透不过气。
她已经哭哑了,但眼泪还未流尽。
她痛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打。
为什么。
为什么这种事会又一次发生。
“我跪!”
“扑通”一声,陈萄双膝跪地,眼眶通红。刚才那一巴掌力气太大了,都把她的脸打肿了。
“我道歉!”陈萄爬过去抱住黑t男的腿,“求求你们不要再打他了!”
亓声说‘不要’。
陈萄哭着对他摇头。
她见不得他那么骄傲的人低头。
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她。
亓声保护自己已经受了太多伤害了。
他保护了自己那么多次,这一次,她要保护他。
在这段付出不对等的感情里,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
“那!”黑t男指着远处,“跪到那,看的清楚。”
陈萄手掌撑地要站起。
刺青男呵住:“爬过去!”
陈萄浑身颤抖的攥紧拳头,嘴唇被硬生生咬破。
她恶狠狠的抬头看过去。
“他妈的再瞪一会当你男人面□□你!”刺青男一遍猥琐的看着她笑,一边一脚踹上亓声胸口,“你他妈多愣一秒,我就多踹一脚。”
陈萄把委屈咽在肚子里,按照他说的爬过去。
耳钉男掏出手机对着她脸拍,一边笑,一边起哄让她爬的再快点。
就算刚才被人一起揍亓声也没觉得自己的心有现在这么痛。
他哭了。
他一直捧在手里的宝贝被人这么欺负。
他宁愿跪着爬的那个人是他。
他们让她磕头,陈萄乖乖磕。
一下不够,磕两下。
他们说听不到响声,陈萄重重砸下去让他们听到声音。
额头的血顺着脸颊流到脖子,然后流进纯白的校服里。
什么事都按照他们说的做过了,三个人满意的笑着关掉摄像,然后轻飘飘的说了句:“走吧。”
陈萄站起来的时候头重脚轻,但她管不了自己,跑过去扶起躺在地上的亓声。
他受的伤比她严重多了。
陈萄忍住各种胡思乱想,在心里祈求着他平平安安什么事都没有。
陈萄把亓声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脖子上。
但男女体力悬殊太大,就算他现在浑身没有任何力气她也撑不起他。
“亓声你搂紧我的脖子好不好。”陈萄带着哭腔说,:都结束了。我现在带你去医院。“
“不行我来帮你一把。“刺青男笑着说。
陈萄打掉他的手,瞪着他怒吼:“滚!”
陈萄扶着墙,用尽全力把亓声撑起来。
他颤颤巍巍,有气无力的看向陈萄:“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委屈了。”
陈萄吸了吸鼻子,摇头抹掉眼泪:“都是我的错。”
亓声缓缓闭上双眼,眼角滑落一滴泪。
“得了,他妈的那么多废话,走不走,再不走马上又反悔了。”黑t男在身后不耐烦道。
陈萄膝盖渗血,走路一瘸一拐。
亓声几乎整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她身上。
是心里隐隐不安还是第六感,陈萄总觉得还会有事情发生。
刚走出去没几步,她下意识回头。
刺青男手握匕首面目狰狞的朝他们冲过来。
是冲着亓声的方向。
根本来不及躲,危难之际,陈萄用力推开亓声挡在他面前。
匕首深深的刺进她的腹部。
这一刻,陈萄突然明白。
磕头道歉不是他们的目的,同归于尽才是他们今天要的结果。
他们已经被家人抛弃,被社会嫌弃。于他而言,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从前都是花天酒地出没有什么是钱摆平不了的公子哥。如今从天堂跌落地狱,活着对于他们而言已没有任何意义。
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不如找个垫背的人一起去死。
匕首插进去的那一刻,陈萄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脑海中一闪而过许多画面。
都是她和亓声这两年多相处的点点滴滴。
回忆有多美好内心就有多不舍。
她不想死。
他们还没有正式在一起,没有对彼此说过一句‘我爱你’,她还要和他执子之手白头到老。
难道老天爷让她重生不是为了和亓声在一起吗。
外公去世后,外婆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人这辈子啊,就是一睁眼一闭眼就到头的事’。
亓声踉跄的爬在陈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撕心裂肺的吼着:“陈萄你别睡!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求求你睁开眼看看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陈萄好像看到了她和亓声的婚礼现场。
他穿着黑色西服,她一袭拖地婚纱,陈国华挽着她的手把她交给亓声。
“新郎,你愿意以后谨遵结婚誓词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或健康、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都愿意爱她、安慰她、尊敬他、保护她?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她永远中心不变。”
亓声拿起话筒,坚定看着她,说:“我愿意。”
“新娘,你愿意嫁给新郎作为你的丈夫吗,与他在神圣的婚约□□同生活?无论疾病或健康、贫穷或富有、美貌或失色、顺利或失意,你都愿意爱他、安慰他、尊敬他、保护他?并愿意在你们一生之中对他中心不变?”
“我愿意。”
台下掌声雷动。
他们交换戒指。
亓声掀起她的头纱,在亲朋好友的注视下两人接吻。
这个画面太美好了,陈萄沉浸在其中不愿醒来。
亓声疯了一样的在喊:“求求你了陈萄,不要离开我!我求你睁开眼!就一眼!”
陈萄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
眼皮沉重,她艰难的睁开眼。
原来刚才的那一切都是幻想啊。
“亓声。”她虚弱的喊他。
亓声轻抚她的脸:“救护车马上就来,你再多坚持一会,陈萄我求你,再坚持一下。”
他在哭。
她多想摸一摸他的脸,替他擦掉眼泪,告诉他别难过。
但她没有任何力气,嘴唇苍白,抬不起胳膊。
“求求你了,不要离开我!”
她感觉到自己逐渐呼吸困难。
喉咙干裂,连咽一口吐沫都难。
她想告诉亓声自己的作文比赛得了省一,但身体轻飘飘没有力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这样有了遗憾是吗。
她连一句告别,再喊他一次‘亓声’的机会都没有了是吗。
眼角一滴泪滑落在亓声的手背上。
太累了。
她缓缓闭上了眼。
婚礼到了敬酒环节,亓声牵着她的手一桌一桌给亲戚们敬酒。
她被子里的酒被亓声换成了白开水,她跟在亓声身后,随着他叫亲戚们。
陈萄听到身后有人在喊她,但她忙着敬酒顾不及回头看是谁。
手臂缓缓垂落,胸口不再起伏,呼吸慢慢消失。
亓声无力的看着怀里的人,放声大哭。
段歌谣报了警。
三个人老老实实的坐在那,也没打算跑。
本来就是同归于尽的目的,他们猖狂又丑陋的大笑。
陈萄躺在白布下面,被抬上担架。
亓声绝望的跪在地上,一遍遍撕心裂肺的叫着她的名字。
他弯腰捡起地上沾满她鲜血的匕首。幸亏警察发现及时,从背后抱住他夺下匕首。
——
陈萄缓缓睁开眼睛。
床前从右到左依次站着陈国华、向荣、向芷、向正夫妇、向奚维和贾西贝。身旁站着医生。
医生检查了一遍她没问题,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转身离开。
向荣抹着眼泪转过身,陈国华拍了拍她的肩膀。
陈萄呆滞的望着他们,好似陌生人,熟悉又陌生。
转头看向窗外,眼泪无声的在流。
“我是向奚维你还认识吗。”
“你会不会说话!”贾西贝不耐烦的把他拉到身后,而后握住陈萄的手,“怎么哭了,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睡了多久。”陈萄声音沙哑。
“现在是术后第二天。”
向荣走过去紧紧抱住她:“吓死妈妈了!”
陈萄不适应这突如其来的亲密。
她不敢乱动。
陈国华眼眶也红了:“我们斤斤福大命大。”
她回来了。
现在是2018年冬。
窗外白雪皑皑,高楼林立。
她下意识摸向腹部,什么感觉也没有:“车祸发生时有一辆黑色汽车冲出来挡在我面前,那辆车的车主怎么样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向荣开口:“是他救了你一命。”
陈萄:“他现在在哪?”
向奚维看向窗外,喃喃道:“他当场死亡。”
不可能不可能。
陈萄不相信。
明明他们都是当场死亡才得以重生,现在她回来了,他应该也会回来。
向奚维依旧看着窗外,似乎在躲避什么:“他家里就来了一个人,签完死亡确认书后遗体就被送去火化了。”
他们是因为车祸得以重生,而她又因为被捅死得以重生。
陈萄突然有一种想法。
“我为什么没死。”她眼神坚定的可怕。
荒唐的这一问吓坏了众人,陈国华连忙‘呸呸’。
“身体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向荣坐到病床边,拉起她的手,语气缓慢温柔,“你被撞出去十几米远,当时确实被下了死亡通知书,但幸运的是你成功做了心脏移植手术。所以,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说。”
所以,只有死了才能重生。
她之所以又回到现实是因为重新换了心脏,她并没有真的死。
而亓声不同,他在这个世界里已经切切实实的死了。如果当时被捅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亓声,他也无法重生回到现实。
眼泪划过鼻梁流尽另一只眼睛,再流到枕上染湿头发,鼻塞窒息到只能用嘴呼吸。
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向正感慨万千:“我们斤斤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她能平安渡过这一劫对一家人来说是无比高兴的。
贾西贝附和着:“陈萄的福气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