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笑话
昨晚陈萄收拾好心情后重新上楼,假装没听到任何事,无论向正说了什么,她都在强颜欢笑。
只不过坐在台阶上看了十分钟的月亮,刚发烧好了不到一周又发烧了。
低烧。
这次没请假。
临近期末考试,一天不去,试卷堆满桌,能撑则撑,谁都不想落下进度。
而且下周就要交稿,语文老师还等着修改她的作文。
刚发下来的作业本陈萄没有,张贝贝是课代表,陈萄拍了拍她的肩膀:“还有多余的吗,我没有。”
女生微转了下头:“你去找老师要。”
态度冷淡的让陈萄一下子就意识到不对劲,试探的问:“心情不好?”
“没有。”
吃午饭的时候贾西贝偷偷告诉她上午有女生给亓声送礼物。
陈萄“噢”了声:“送的啥?”
“粉色袋子,不知道装的什么。”贾西贝比划着,“不过亓声退回去了。”
“他说的?”
“不是,我们都看到了。”贾西贝托着脑袋,“吃饱了。”
“哪个班的女生啊。”陈萄试探着问。
“不认识。”贾西贝眯起眼在想,“向奚维说是文科班的,说不定是你们班的。”
“人长什么样,有什么特征?”
“嗯……戴着黑框眼镜,高马尾,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
陈萄心一跳。
她猜对了。
陈萄没午睡。
贾西贝给亓声传话说陈萄在老地方等她。
她没想掺和这事的,但贾西贝说那个女生哭了。
难怪张贝贝对她爱答不理。
她反思了一上午自己,没想到问题出在亓声身上。
亓声打着哈欠推开铁门。
陈萄听到声音,咬着吸管看过去。
“找我有什么事吗?”
“张贝贝上午找你了。”说完,陈萄才意识到亓声可能张贝贝的名字。
“她是你们班的?”
“你认识?”陈萄惊讶。
“上次托你把情书转交给我的人。”亓声说。
“情书你看了?”
“没看。”亓声一脸真诚认真。
“那你怎么知道是她。”
“她自己说的。”
陈萄皱起眉,手叉着腰,仰起头:“你到底说了什么把她惹哭了。”
亓声不禁也皱起眉头:“她告诉你的?”
陈萄摇头:“就因为你,张贝贝一上午对我爱答不理。”
“我就是没收她的礼物仅此而已。”
“没说什么?”
“说了。”
陈萄咬牙切齿的笑:“说了什么,说!”
“她说喜欢我,说我优秀,我说‘我们的目光要比走过的路更长远,你觉得我优秀,是因为你还未走出华中看到比我优秀的人。每个人都有喜欢别人的权力,但我并不能答应你。现阶段你应该更加努力学习,提升自己,做自己才是最棒的。”
“中间那句大可不必。”陈萄说。
“明确的拒绝是对对方的一种负责。”
陈萄似懂非懂的点头:“说的也很委婉体面啊,所以,她为什么哭,为什么不理我?”
“因为情书是你给的,你是中间人。女生面子薄,她是怕你知道这事。”
陈萄鼓起腮帮‘噢’了声:“那我该不该找她说这个事。”
“不要。”亓声说,“有些事自己知道就好,窗户纸不捅破,关系就还会维持,这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她现在不理你只是在和自己过不去,等她想通了会主动找你的。”
正如亓声说的,张贝贝下午放学前对她的态度就已经转变过来了。
她双手攥着书包带,手肘搭在桌子上,笑眯眯的说:“亓声是不是喜欢你啊。”
陈萄被她突如其来的一问吓到了。
杯子里的水被打翻,陈萄手忙脚乱的抽纸,张贝贝也忙着拿纸。
“我只是瞎猜的。”张贝贝笑着说。
张贝贝是猜的,但也是有理由的在猜测。
亓声拒绝她的时候还说了一句话,他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陈萄跟着笑笑。
今晚值日,陈萄让向奚维先走,她自己坐公交回去。
值日是借口,自己走是目的。
陈国华今天回凉城,他晚上一定在饭店,她必须要去见他。
“我靠!”关了灯一出门,一个黑影从旁边闪现,“吓死我了!”
亓声揉了揉鼻子:“没想着吓你。”
“你怎么还没走。”
“在做竞赛题,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你们班灯亮,过来看看。”亓声问,“你怎么还没走。”
“值日。”
“正好,一起回去。”
陈萄说:“不行,我还有事。”
保安大爷大老远喊着让两人走快点。
亓声问她这么晚了不回家去哪。
陈萄抿着嘴说:“去找我爸。”
亓声陪她等公交。
一个穿着破烂的流浪汉直勾勾的盯着陈萄笑,亓声跨一步走到陈萄身边,把她拉到身后。
看到她上车坐下后,亓声才走。
——
正是饭店,店里坐满了人。
没见陈国华身影,一问,他在二楼忙活。
屋内烟雾缭绕,酒瓶声咣当响,陈萄特别讨厌烟味,搬了板凳在外面坐着。
外面风大,背了会儿书嘴巴冻得干裂。
回头看一眼,陈国华还没下来。
迎面走来四五个壮汉,陈萄老远就看到了,心里发怵,当即低下了头。
有时候人心里越不想来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四个人的脚步停在她面前。
“小姑娘来这吃饭啊。”
四个大汉的身上散发着醉酒的气息,还有一个被搀扶着站不稳。
陈萄慌张的起身后退一步:“这是我家店,您好,几位?”
“四个人站这看不见是吗?”
“对,对不起。”陈萄吓到结巴,刚想推门而进,肩膀被人按住。
陈萄的吓得哆嗦,都忘了呼吸。
亓声面带微笑把陈萄拉到身边:“几位大哥是想吃饭吗。”
壮汉看到有人来,还是个男的。
摆了摆手,大腹便便的扭过头:“这家人太多,咱换个地方喝酒!”
“慢走!”
腿一软,陈萄捂着胸口蹲下身:“你跟着我来的吗?”
亓声点头:“我不放心,打车跟过来的。”
惊吓过后,太阳穴突突跳,陈萄咽了口涂抹:“幸亏你来了。”
“为什么不进去在外面坐着。”
“里面烟味太大,我受不了。”
“下次见到那种人记得躲远点。”
“嗯。”
在收拾外卓的刘姨才看到陈萄:“怎么来了在外面站着啊,快进来。”
“我爸呢。”
“你爸在后厨,马上出来。”
刘姨指着亓声问:“这是你同学吧。”
大晚上身边跟着男同学,陈萄怕刘姨多想,赶忙说:“正好他家住这附近,来吃饭。”
“你也没吃吧?我去拿菜单,你俩一起吃!”
陈萄心虚不敢和亓声对视,喝了口水,清了清嗓:“我这样说会减少不必要的误会。”
亓声嗓音含笑:“嗯。”
吃过饭,亓声先走。
陈萄把作业写完,又趴着眯了会,一直等到十一点,陈国华才忙完。
“今晚太忙了,爸爸没有顾到你。”陈国华道歉。
“没事。”
“怎么想起来来这呢。”
“爸,我想找你说说话。”
陈国华一愣,疲惫的脸上还撑着笑:“怎么了?学习压力太大吗?”
陈萄摇头。
店里还剩一桌人,厨师都走了,只剩刘姨一个人在前台看着。
“你跟我妈要离婚了是吗?”
陈国华脸上的笑容逐渐收回:“这些是我们大人之间的事。”
“事是你们俩的,家是四个人的。”
年过四十,陈国华的头发白了一半,成天又在厨房干活,油烟熏天,看着比同龄人老好几岁。
“你外婆告诉你的吗?”
“不是。”
“唉……”
“爸,你爱我妈吗?”
陈国华盯着桌面,搓着手:“以前爱,现在……跟她在一块过太累了。”
“那你觉得我妈爱你吗?”
陈国华冷笑一声:“不知道。”
“你们离婚是因为互相都不爱了是吗?”
陈国华震惊之余,掩面道:“或许你妈从没爱过我,她一直忘不了她的初恋。”
身体挺拔僵硬,陈萄张着嘴又合上。
外婆给她说过那个初恋。
“当初你妈答应嫁给我一是她自己年龄不小了,再加上你外婆催婚紧。我跟你妈是青梅竹马,从小就喜欢她,可她看不上我。”陈国华吸了吸鼻子,“刚开始那几年,隔三岔五会因为这事吵架,直到后来有了你们,才逐渐幸福起来。只是这一年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妈一直说我在外面有女人,查我手机,动不动生气吵架,我真的受不了了。”
“你有没有想过,她脾气变得暴躁是生病了。”
陈国华猛地抬头。
“她都快五十了,已经进入更年期的阶段了。”
陈国华紧皱眉头不说话。
“更年期的人最需要亲人的陪伴和理解。”陈萄说,“有时间带她去医院做一下检查,她可能自己都不知道。”
陈国华深埋起头。
“或许更年期是她脾气变差的原因,但无风不起浪,我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陈萄覆上陈国华的手,“如果可以,我不想让我们这个家散。”
陈国华的眼睛里多是震惊:“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在事情未发展到不可收拾的情况前,及时止损,该断的断,该道歉道歉。只要我妈原谅,这事就当没发生过,你依然是我尊敬的人。”
陈国华还要晚一些回去,陈萄一推开门,发现外面飘雪了。
远处便利店门口站着一个人,影子打在地上,黑色的羽绒服在灯下反光。
亓声朝她走来。
“你没走?”陈萄缩着脖子仰头问他。
“一起回去。”
陈萄眼睛红红的,亓声弯下腰,陈萄立刻伸出手挡在面前:“我没哭。”
亓声把自己的围巾带在她脖子上,勾起嘴角:“嗯,冻的。”
陈萄什么都不说,亓声也什么都不问。
这个点没有公交,两人在雪中等了二十分钟才拦到一辆车租车。
下了车,陈萄刚走到巷子口,亓声在身后叫住她。
“请问一身花纹的蝴蝶吃胖了会变成什么?”
陈萄一脸懵,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可况她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
“哈哈哈,会变成发福蝶。”亓声夹着胳膊,模仿蝴蝶的翅膀在飞。
陈萄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这是个冷笑话,两手缩在袖子里,被他笨拙的动作笑得直不起腰。
亓声一看到她笑,更卖力的扑棱着双臂,后退着走:“不要让情绪过夜,睡前笑一笑,睡个好觉。”
外套被雪浸湿,周边邻居都已关灯睡觉,陈萄两手放在嘴边,压着声音小声的喊:“也祝你做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