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虾米
最后终究迟到了两分钟。
陈萄扶着膝盖大口喘气，听到老余说罚跑两圈的时候，恨不得当场晕过去。
“你有糖吗？”
段歌谣帮她拿着外套：“没。”
陈萄叉腰对着额前的刘海吹起，从段歌谣手里把外套拿过来系在腰间，掏出两枚硬币给她：“帮我去小卖部买两块糖吗？”
段歌谣有些不理解：“跑步吃糖是什么习惯？”
“不是。”陈萄抓紧热身，“我有低血糖。”
段歌谣买回来的时候，陈萄刚跑完一圈。
“给我一块糖！”她有气无力的伸出手。
段歌谣撕下包装纸递给她：“要不休息会。”
“不！”陈萄艰难的吐出一个字。
还没到五月份，凉城的气温已经到了27度，室内空调都要开20度。
段歌谣：“你刚干什么去了。”
陈萄摆手，示意跑完再说。
喉咙里开始有血腥味，陈萄艰难的咽下一口吐沫，段歌谣在内圈陪着她跑。
“实在撑不住走一段吧。”
“快了。”
跑完后，陈萄捂着胸口靠着篮球架缓缓，却没想到越来越难受，脚脖僵硬，太阳穴突突的跳，越站越想吐，虽然知道跑完不能立刻坐下或者蹲下，但再不坐的话她有预感自己马上就会晕倒。
段歌谣过来扶她：“没事吧？”
还有两分钟下课，体育老师吹口哨集合。
陈萄缓了一分钟，站起来没走几步，胃里有股力量呼之欲出，她蹲下身干呕了几下，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段歌谣吓坏了，周围的人看到后捂着口鼻躲得远远的，没一个人上来帮忙。
吐完了就没那么难受了：“你先回去吧，我得清理。”
段歌谣：“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又不嫌弃！”
陈萄扶着腿站起来：“那能辛苦你再跑一趟帮我把教室后面的拖把拿过来吗。”
段歌谣在楼梯口遇到亓声。
亓声知道她是陈萄在文科班里关系比较好的朋友，并且还是同桌，叫住她：“陈萄呢？”
段歌谣气喘吁吁：“陈萄血糖犯了，跑完步吐了。”
亓声一听，拉住她：“她现在在哪？”
“还在操场。”
没有清理工具，陈萄只能先用纸擦地。
“这也太丢人了吧。”
“吐在操场上，咦，换做是我立刻就转学走了。”
身后人指指点点，还不时发出一阵哄笑。
陈萄余光看到亓声跑过来，伸手阻拦：“不要过来！”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亓声两手拿着拖把：“你别再蹲了，要不然一会站起来头会晕。”
陈萄背对着他：“你把拖把放那就行。”
亓声：“我来处理。”
“别过来！”陈萄又喊，“我快清理完了。”
段歌谣追上来：“不是让你坐一旁休息吗。”
“自己吐的，我怎么好意思让别人来清理。”陈萄说。
段歌谣扶她起来：“拖地就交给我吧。”
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头脑眩晕，陈萄没摸到旁边的篮球架，要不是亓声及时拉住，又要倒了。
“谢谢。”等缓过来后，陈萄挣开他。
猝不及防的，突然双脚离地，身子腾。
亓声一把抱起她。
围观群众‘卧槽’声此起彼伏。
陈萄吓了一跳：“放我下来！”
亓声突然低下头，两人从侧面看，好像在接吻。
“才走两步就放下来，你是想让别人说我亓声抱不动一个女生？”
陈萄被他的脑回路折服：“那到前面廊亭放我下来。”
亓声：“你是想让别人说我亓声只能把女生抱到廊亭？”
“……”
如果换一个场所，换一个公主抱的理由，她肯定不会拒绝。
可这是在学校！
被人指指点点是一方面，陈萄怕的事华中有一个不成文的传闻——如果被发现有恋爱的行为，其中一方必须转学。
她把脸藏进外套。
完蛋了。
今天这事肯定会传到班主任那去的。
——
段歌谣在陈萄耳边念叨的了一下午：“纯洁的同桌关系不会公主抱，但纯洁的男友朋友关系会。”
“我们真的只是纯洁的男女性朋友关系。”她特意加重了‘男女性’三个字。
“真的嘛？”段歌谣意味深长的看着她笑。
“真的！”陈萄发誓。
一下午惴惴不安，魂不守舍，上课被点名也没听到。
“你是不是还不舒服？”一下课，段歌谣问她。
陈萄抿起嘴摇头，把板凳挪到她身边：“华中传闻发现那个……一方被转学的事是不是真的。”
段歌谣没听懂：“发现哪个？你说清楚。”
陈萄含糊不清的说了俩个字：“早恋。”
“你们真！”她刚说话瞬间被陈萄捂住嘴。
陈萄疯狂摇头：“没有谈恋爱，我就是问问。”
段歌谣反应过来：“你是怕下午的事被误会。”
陈萄点头。
段歌谣：“身正不怕影子斜，清者自清，既然你俩没谈恋爱，那就是女同学晕倒，男同学正大光明的把她抱回教室，天王老子来了也说不了什么。”
陈萄听着有道理：“不愧是写小说的，三两句话就安慰到我了。”
段歌谣：“我也听说过这个传闻，但这么多年并没有人因谈恋爱转学。”
“可能大家谈恋爱都隐藏的比较好？”
“不是。”段歌谣说，“以前华中抓这个特别严，据说是有一对学生被发现后跳楼了，所以之后学校对于谈恋爱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做出格的事都不管。”
“还有这回事！”
“不过。”段歌谣笑容狡黠，“校园恋爱真的很美好，你可以试试。”
陈萄一副‘听不懂你再说什么’的表情：“我跟谁谈。”
“就抱你的那位。”
陈萄把手里的面包塞到她嘴里：“我那个女将军的故事写到哪了？”
——
晚上打扫完办公室出来天已经黑了，书包还放在教室没拿。
五班和七班不在一个方向。
头顶的灯灭了，贾西贝跺了下脚。
右边走廊的灯坏了，陈萄想让向奚维陪她去，可话到嘴边，向奚维已经进班了。
大概每个学校都有过闹鬼的传闻，本来一点事没有，脑子却不受控制的想起段歌谣跟她讲的午夜惊魂。
一阵风吹过，吹散了头发，陈萄根本不敢睁眼走路，浑身哆嗦，头皮发麻，不停的在给自己加油打气。
“不怕黑啊你。。”
是亓声。
陈萄回头，紧绷面容缓和了些：“我胆儿大。”
“是吗？”亓声""啧""了声，“我看这全身上下就属嘴最硬。”
"……"
亓声提着书包，自然而然的搭上她的肩膀：“那我害怕你来保护我。”
"……"
看门大爷终于等到他们，嘱咐他们明天不许这么晚出来。
学校门口只有一辆自行车孤零零的停在那。
一位骑着三轮车卖馄饨的大爷路过，亓声喊了声‘买馄饨’，大爷把车停在路边。
“要几份？”
“两份。”亓声伸出两只手指。
“身上好久都没装过钱了。”他摸了摸兜自言自语道。
“你没带钱吗，要不我来。”
“不是。”亓声低头一笑，“老板，每碗各加一块钱，能各放两勺虾米吗？”
陈萄吃惊的抬起头，瞪大双眼：“你吃馄饨也要放两勺虾米！？”
亓声挑眉：“怎么，你也是？”
“当然，馄饨里面的虾米可是灵魂！”
亓声笑：“看来我们连口味都一样。”
又来了两拨卖馄饨的人，大爷见状在路旁摆上了桌子。
亓声脚边掉落张照片，陈萄无意中看到捡起来。
男孩看起来没比他大多少岁，搂着他的肩膀，两人笑容灿烂。
“这是你哥吗？怎么没听你说过你有一个哥哥。”
亓声接过照片放进口袋，抿了下嘴，说：“不是。”
正当她想再问的时候，老板吆喝着馄饨做好了。
陈萄吹着热气，感慨：“好久都没吃了。”
“一般吃移动馄饨摊全靠运气。”亓声把勺子递给她。
陈萄嘬了口汤：“好烫！”
“今天体育课让你被罚跑，对不起。”
陈萄摇头：“我当时那话就是开玩笑的，别当真。”
亓声把碗里的虾米都捞到陈萄碗里。
“你不吃吗？”
“这不为了请求原谅，讨某个人欢心吗。”
“油嘴滑舌。”
"你说什么？"亓声眯起眼，弹了一下她脑门，"好心当成驴肝肺。"
陈萄把虾米搅开，美滋滋的又喝了口汤。
其实她喝馄饨会放四勺虾米，只不过这个秘密没人知道，一是卖馄饨的摊主不会舍得给顾客放那么多，二是说出去怕大家嘲笑她口味奇特。
哦不对有一个人知道。
上一世初中毕业，亓声给班里每个人发了张同学录，向奚维觉得写这玩意矫情，就把纸给了她，她好像在上面写了自己吃馄饨要放四勺虾米的秘密。
不过她没署名。
何况，他也不一定每张都会看。
——
“稀饭在锅里。”
外婆带着老花镜在沙发上刺绣。
陈萄不敢说自己在外面已经吃过，强撑着又喝了碗稀饭。
肚子撑的走路都难受。
茶几上的手机传出一阵争吵声，声音大的没开免提也能听见。
陈萄：“是她吗。”
"嗯，你妈。"
"又吵架了？"
"你快回屋学习。"
外婆愁容满面，陈萄看在眼里，真的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