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人
市立图书馆旁有一家卖绿豆沙的小摊，陈萄买了两份。
“奶茶换绿豆沙，可行？”陈萄扬着脑袋问。
“可行。”
排队的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袋月饼，陈萄又想到出门前全家投票吃什么馅的月饼，最终五仁馅投票低于腊肉馅，想想还是不服，靠着自行车问亓声：“你觉得月饼是五仁馅的好吃，还是腊肉馅的好吃。”
“五仁馅的，咸口的吃起来怪怪的。”
陈萄打了一个响指：“我也这么觉得！什么元宵，粽子，咸口的吃起来说不出来的很奇怪。”
“这一点我认同。”
陈萄笑着眯起眼睛，向后微倾身子，和他击掌。
市立图书馆上方的大钟敲响，陈萄看了一眼，时间不早了，该回家吃饭了。
“你中午不回家吃饭吗？”她问。
亓声说：“早饭吃的晚，现在还不饿。”
“可今天是中秋节诶！”陈萄把车子调头，小跑几步后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喊住亓声，“中秋节快乐！”
他朝她挥手：“中秋节快乐！”
车子推回来所在院子里，大舅命令向奚维一下午务必教会陈萄骑车。
吃过午饭，向正带着老婆去送礼。
陈萄还不困，看了会辅导书。
向奚维回家睡午觉，等到太阳下山，找了块空地，陈萄把他薅出去教她练车。
向奚维站着说话不腰疼，指挥这指挥那，指挥的陈萄摔了两次后揍了他一顿。
月亮出来以前，陈萄基本上已经学会了。
向奚维讹了她一根雪糕作为回报。
“那人不亓声嘛。”向奚维眼尖。
马路对面，亓声和他妈面对面站着，两人似乎在争吵，情绪很激动，下一秒，许敏把手里的手机狠狠的砸向地面。
“哦靠，许敏原来那么猛！”向奚维惊呼。
摔完后，许敏怒气冲冲的离开。
亓声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碎片。
本以为这么远的距离他不会看过来。
“走啊！”向奚维喊她。
陈萄犹豫了一下：“你先走，我刚想起来还有东西没买。”
向奚维咬着雪糕棍，说话含糊不清：“买什么？”
陈萄：“女生的必需品！”
向奚维耸耸肩，骑着车一溜烟跑没影。
亓声靠着电线杆，手里摆弄着碎片，看着她走过来。
“又见面了。”
亓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还能修好吗？”陈萄指了指他手里的机身。
“不能。”亓声收起眼底的疲惫与无奈，勉强冲她挤出一个微笑，“怎么每次吵架都能被你撞见。”
陈萄摇头，解释：“我是来练自行车的。”
“早上买的那辆？”亓声抬头，好像来了兴致，“学会了没。”
“差不多了。”
他刚才一身戾气，现在又能冲她笑。
陈萄根本捉摸不透他到底生没生气。
“不是教你要学会沟通吗？”
指腹磨着手机壳，歪头笑：“局长又来训话了？”
“……”
陈萄：“这次又因为什么吵架？”
亓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下：“她怀疑我早恋。”
“你不会……手机里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发现了吧。”
亓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我是受害者好吗？”
“所以你到底有没有早恋。“
亓声眯起眼睛看她：“我能控制别人不给我表白？”
“你不通过申请不就好了。”
“你说什么？”
陈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亓声被她这话气笑了：“总结的挺到位。”
陈萄嘟囔：“我这是实话。”
“你上次回去有没有主动跟许老师沟通。”
“沟通不了。”亓声换了条腿翘着。
“那肯定是你态度不好。”
“你看到是我态度不好了吗。”
“……”陈萄被噎住，“没有沟通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没解决，极大可能性是态度问题。”
亓声拍拍屁股坐起，随手把摔碎的手机扔进垃圾桶：“你人不大，道理倒挺多。”
“说的好像你很大一样，不照样处理不了问题吗。”
亓声无言以对。
“你要回去了吗？”
亓声漫不经心的“嗯”了声：“这不听你的，再回去沟通吗。”
陈萄笑了出来：“我知道你是个特别讲道理，会沟通，脾气好的人，所以加油！”
亓声挥手：“中秋节快乐！”
“中午说过了！”
“那就再说一次！”亓声眼底含笑，两手放在嘴边，大喊，“今晚月色真美！”
都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陈萄也没看出来有什么差别，都挺圆的反正。
外婆搬出一张木桌到院子里，摆上提前买好的水果，油炸果子，全家人做一圈，磕着瓜子抽空抬头望一眼月亮。
向正晚上带回来两个火龙果，大家都没吃过，好奇的探讨该怎么吃，外婆像切西瓜一样把火龙果切成一瓣一瓣的，每个人拿一小快，尝了鲜，说一点都不甜，还没西瓜好吃。
——
合唱比赛时间定在周五下午，高一的先来。
向奚维上午抽签抽到第四号。
老高在教室又安排合唱了一遍才放心带过去。
正常水平发挥，不过相比其他班级，唱的还算不错。
三班最后出场唱的也很不错。
在结果没出来以前，大家都猜测第一名不是五班就是三班。
最终比赛结果五班和三班难分胜负，学校最终商量，两个班同时上，至于唱哪首歌还暂定。
陈萄从厕所出来被人从后面揪了下马尾，是她初中同学，两人关系一般。
“恭喜啊，咱两个班都能去表演了。”
陈萄关上水龙头，掏纸擦手。
“好像陈主任说唱我们班的那首歌。”男生说，“我也是听说的，也不确定。”
陈萄并不在意唱哪个班的歌，但他说话的语气着实让人听着很不爽，随口反驳：“可我听说是唱我们班的歌欸。”
男生摸着后脑勺，一笑：“现在都是传闻，最后唱哪个班的歌谁知道呢。”
事情传到陈萄耳朵里的时候，是中午放学。
三班的几个男生组成团把陈萄堵在楼梯口。
“上午是你说的，我们班唱歌不如你们班，要用你们班的歌？”
陈萄愣住，一下没反应过来：“我什么时候说了？”
“李昂说的。”
“他说什么？”
其中有人十分不耐烦：“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没数吗，抓紧去我们班给所有人道歉，否则这个事没完！”
贾西贝闻声赶到：“有证据吗你们就在这胡说八道！”
她把陈萄拉到身边：“谁传的，把你们班那人叫过来！”
陈萄不想把事闹大：“上午第三节课课间在卫生间门口，李昂来找我，说学校好像要用你们班的歌，板上没钉钉的事，我说也有可能用我们班的。一共就说了这两句话，什么‘你们班唱的不如我们班’这种没脑子的人才说出的话是李昂自己胡编乱造的。”
“嘴张你身上，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你说我们班唱歌不如你们班，这口气我们咽不下去！”
陈萄：？？？
“我他妈什么时候说你们班唱歌不如我们班了！”陈萄被逼急爆粗口。
她最忍受不了被别人平白无故泼脏水，百口莫辩的感觉比杀了她还难受。
几个人不屑一顾的嗤笑，一副‘真会装的’眼神看着她。
陈萄对于他们爱答不理的反应感到不爽：“李昂人呢！你让他过来跟我当面对质。”
“李昂中午不舒服请假回家了。”
三班还出来了几个女生，一个个盛气凌人，瞪大双眼。
这边就她和贾西贝两个人，但要不是陈萄拦着，贾西贝能跟他们干起来。
向奚维是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听到身后两个女生说的，亓声也在旁边，两人放下餐盘，饭都没打，前后脚跑出食堂。
“干什么！干什么！”向奚维还没跑到四楼整个楼层都能听到他的声音。
他跑的比亓声还快，挡在陈萄前面，怒视他们：“敢欺负我们班女生，是当我们五班没男的了吗！”
一看到他们，陈萄一下子觉得身板硬了起来。
尤其亓声往那一站，气场直接飙到了两米。
陈萄注意到对面好几个女生眼神不约而同的落在亓声身上。
“李昂人呢。”亓声漫不经心抄兜问道。
陈萄回他：“生病回家了。”
“靠！”向奚维没忍住，“跑路了吧他！”
陈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小人，靠！”
向奚维：“告诉你们别想乱破脏水，五班的人也不是好欺负的！”
“呵，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说什么呢你！”向奚维冲动，“没有证据就在这血口喷人，你们班就这素质啊！”
三班的人因为他这句话情绪激动：“你他妈说谁没素质！”
向奚维也不是吃素的：“谁对号入座就说谁，几个大男人欺负女生可真有本事！“
要不是贾西贝拦着，双方差点动手。
“别因为小人耽误自己吃饭。”亓声自然的搂过陈萄肩膀，冷静的回头对三班的人说，“等他下午来了再说。”
陈萄一路被他搂着，引起不少人目光。
走到楼下，陈萄从他手臂下钻出去。
亓声手臂定格在空中。
陈萄不自然的挠了挠头：“谢谢你啊。”
亓声：“刚才都是向奚维在说，我什么忙也没帮上啊。”
“……”陈萄绞尽脑汁地再想，“一个顶俩的气场，撑场面也算帮忙。”
“还有。”亓声说，“以后别跟无赖吵架，脏话听多了运气会变得不好。”
“这哪门子歪理。”
“我这门子的。”
陈萄没想到的是，三班人到年纪处诉委屈，很快，双方的班主任也得知了这件事。
下午第一节课上课之前老高把陈萄叫走，课上一半才回来。
李昂不承认那些话是他说的，说自己回去只和同桌提了一嘴，陈萄找他对峙当时在厕所里说过的话，他又一脸无辜说记不清当时在厕所说了什么。
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死人听了这话都能立刻从棺材里跳出来。
老高对待这件事保持中立，但言语之间能感受到其实并不相信她。
整个下午，她走到哪都有无数双眼睛看着她，三班人人都在骂她，一时间，整个年级的人都认识了她。
隔天学校的处理结果是两个班同时上，各班唱各自的歌，虽然事情解决了，陈萄心里隐隐的感觉并不舒服。
下午，两个半在操场上打篮球，向奚维被人故意撞倒，他扔掉篮球，爬起来抓住对方的衣领。
“他妈的找死啊！”他吼。
对面不屑的轻嗤：“自己弱还怪别人。”
向奚维想要动手，亓声一把拉住他：“别着了他们的当，他们是在故意激怒你。”
事情看似过去了，但三班的人并不服气，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还想发泄。
向奚维恶狠狠的看过去，亓声告诉他要冷静。
走了两步才感觉到自己脚扭了。
向奚维一瘸一拐走到篮球架下，捡起篮球用劲砸过去，对方毫无防备，四脚朝天捂着腹部咬牙切齿。
“听着，刚才你推了我，这是还你的。”向奚维冷眼看过去。
———
天气预报下午有雨，向正担心安全问题，早上就没让他们骑车。
一场雨打的很多人措手不及，不仅是没带伞，积水漫过小腿，连出校门都是个问题。
贾西贝把书包顶在脑袋上，不管不顾刚准备冲就被向奚维拽回去。
向奚维把自己的伞给了她。
“你怎么办？”她问。
向奚维潇洒一挥：“大男人淋点雨算什么。”
贾西贝冷笑一声：“你这脚在平地上走路都费劲，别走着走着被积水冲倒了，要不然你撑伞，我背你走？”
“你背我？”向奚维不敢相信。
贾西贝个子在女生中算是高的：“别废话，一句话，背不背！”
他俩成了最先冲出去的两个人，陈萄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贾西贝颤颤巍巍的在雨中行走，向奚维一只脚踩地，在水里一蹦一跳。
亓声把自己的伞收起来，让陈萄把伞撑起来。
“你不走？”陈萄疑惑的问。
“走。”亓声笑，“你这么小的个子，一脚踩下去，半截腿就没影了，还怎么走路。”
陈萄不确定他这是嘲笑还是关心，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亓声弯腰蹲下：“就像他们俩那样，我也背你走。”
陈萄小声“啊”了一声。
“啊什么啊，快点，我要是走了，今晚你就在这过夜吧。”
“……”
向正还在外面等着，向奚维出去了，自己如果迟迟不出现，未免会让人着急。
权衡了一下利弊，陈萄小心翼翼的趴到他身上。
“伞打好。”亓声提醒。
陈萄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撑伞。
雨声很大，啪嗒啪嗒的砸在头顶，但此刻，比雨声更大的是她的心跳声。
陈萄感觉自己脸颊发烫。
多亏了这阴暗的天，毕竟再好的演技，也挡不住少女滚烫的脸。
“你脸怎么那么红，不会发烧了吧。”上了车，向奚维看出她不对劲。
“没有。”陈萄心虚的捂住脸。
“之前我妈买的体温计落在车上，我找找，你量一□□温。”
路上严重堵车，霓虹灯闪耀，打湿的玻璃窗上映着自己的脸，陈萄凑上去，看了看。
雨没有停的意思。
亓声骑着山地车从窗外一闪而过。
想到刚才的画面，还未消下去的脸红再一次泛红了。
向奚维找到了体温计，一扭头看到陈萄，一惊一乍：“我靠！你这脸比刚才还红了，肯定发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