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世子
回到王府，两人走到书房与主院的分叉口，梁琛刚准备往书房的方向走去时，燕君叫住了他。
“王爷，你不是答应今日与我共用腊八粥吗？”梁琛诧异回过头，燕君不满道：“王爷要食言吗？这可是我特意吩咐挽心用特殊的配方熬煮而成，不吃你会后悔的。”
梁琛被燕君的一番话弄得哭笑不得，食言的到底是谁。
正当梁琛准备说些什么时，燕君拉起他的手腕往主院方向走，“走啦走啦，我们一起去吃腊八粥。”
主院内。
丫鬟们因为梁琛的到来忙得热火朝天，香岚端来盥洗盆，梁琛和燕君各自洗净手，挽心才呈上两碗腊八粥。
挽心所做的腊八粥和平常腊八粥很不一样，平常的腊八粥是以五谷为主，再加之瓜子花生其中，而今天的腊八粥里加入了桂圆，莲子等食材，比起以往更多了几分香甜。
梁琛在燕君期待的目光中舀起一勺放入嘴里，唇齿之间全是清甜。燕君望着他问：“怎么样，怎么样？”
“尚可。”梁琛点点头，继续舀起一勺。
燕君“啧”了声后坐正，某人都吃第二口了还尚可，这简直是口是心非的典型。
两人干完各自腊八粥的同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天，梁琛还有要事处理，便先行离开。
临到门口时，梁琛突然忆起什么，转身看着燕君道：“十日后，安北世子抵达建安，你同我一起去接风宴，兄……世子说，想见见你。”
“？？？”
燕君不由睁大眼睛，安北世子想见他？什么情况？按照原书里，安北王一家对梁琛有养育之恩，对于梁琛来说，建安这些人与他只有血缘关系，安北萧府才算亲人。
所以，安北世子见他，等于……见家长？？？
这个认知让燕君有点不太好，明明他和梁琛之间是合作关系，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肯定是他想多了。
梁琛见他没有回答，不由蹙眉追问：“怎么了？不想去吗？你若不想去，我帮你……”推掉也可。
梁琛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燕君打断他：“好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燕君突然打断让梁琛微怔，很快他回过神答：“好，我们一同去。”
腊月十八，天空中飘飘洒洒着雪花，太子梁宣携百官于城门口迎接安北世子。
燕君身着宫装站在梁琛身边，这是他除了大婚那日，首次以靖王妃的身份出现在大家面前，加之燕君这个名字在建安中的风头，不少人朝他投来目光。
梁琛微微侧身，替燕君挡住大家的视线，燕君抬头看着梁琛的侧脸。洁白的雪花落在他头上，梁琛面色如常，可你若细看，定可以看出他平静面孔下是藏不住的激动。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众人早已在这刺骨的寒风中吹得瑟瑟发抖时，远处扬起一片尘土，很快马蹄声渐近，淹没在尘土里的人影逐渐清晰。
为首的是一位长相极为英俊的男子，男子坐于汗血宝马上，身着弹花暗纹长锦服，外披褐色貂绒斗篷，斗篷下摆随着汗血宝马的奔驰在空中飞舞。
男子身后是随行侍从，侍从们都骑于马背上，马蹄声震耳欲聋，他们经过的地方都会扬起风沙，风沙与白雪交织落地，场面看上去十分壮观。
“臣萧霖，叩见太子殿下。”
萧霖行至梁宣面前后，利落地跳下马车，双手抱拳半跪梁宣面前。
梁宣连忙扶起他：“世子一路辛苦了，陛下已在宫中设宴为世子接风洗尘。”
“多谢陛下厚爱。”萧霖朝宫殿方向鞠了一躬，再看向梁宣，“臣这一路风尘仆仆，此番模样见陛下实在不妥，劳请殿下准臣先回府梳洗一番，再进宫面圣。”
“好，”梁宣颤抖声音回答：“那世子先稍作歇息熟悉，孤先回宫，晚一点给世子接风洗尘。”
萧霖：“恭送殿下。”
送完梁宣，萧霖在起身过程中，视线望向梁琛的方向。
从前尘到今世，梁琛有近五年的时间没有见过萧霖了。前世萧霖含冤而死，他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如今再见萧霖，梁琛眼眶微热。
燕君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转片刻，不知是不是两人一起长大的原因，梁琛和萧霖的五官中有着几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在直愣愣地注视你时，会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就好比现在，燕君往梁琛身后躲了躲，错开萧霖打量他的眼神。
萧霖看了一会，最后给梁琛一个眼神后，转身上马离去，梁琛也带着燕君坐上马车。
萧府。
府内因长期无人居住，显得有些荒凉。前不久萧霖传消息回建安，梁琛派人过来整理了一番，整个萧府内在荒凉中多了几丝雅静，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萧霖刚换好衣物，就有下人来报：“世子，靖王爷携靖王妃拜见。”
萧霖披上外衫答：“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下人带着梁琛和燕君走进萧霖的房间。他们进屋时，萧霖正在窗台边上的书桌上写字，燕君不自觉想起梁琛教自己写字那段时光。他发现，梁琛和萧霖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像，不愧是一起长大。
“兄长。”
梁琛等屋内只剩他们三人后，朝萧霖作揖问好。燕君跟着行了女子礼，安静地在一旁看着二人。
萧霖放下笔，拎起纸张吹干上面的笔墨，再将其重新铺好，然后对梁琛道：“景衍，来，看看。”
梁琛走上去，认真打量起萧霖墨宝。萧霖的字干脆而内敛，一笔一画都十分利落，不过应该是久未练习，墨汁有些不匀。
“兄长的字依旧不错，唯独力度不均。”梁琛如实答。
“哈哈，太久没有练了。”萧霖走出书桌道：“你这些年在建安如何？”
梁琛：“一切都好。”
“是吗？可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好。”萧霖的话让梁琛微愣，紧接着萧霖认真地看着他，“我还记得，安北的梁景衍是狂妄不羁的，宛如未被驯服的烈马一般，如今的梁琛却像鹌鹑一样，被欺负了也只能忍着，这就是你的好？”
“兄长。”梁琛苦笑地喊道。前世的他狂妄，成为人人不敢惹的小霸王，可结局是他想保护的人全部不得好死，就连他也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这让今世的他不得不学会隐忍。
“不过，”萧霖话锋一转，“你这样也挺好的，建安如同狐狸窝，每个人都虚伪狡诈，你一只狼进来如果学不会夹起尾巴学他们，那只有被他们一起吃掉的份。三年前你来建安，父亲就忧心你的性子太烈，玩不赢那些老狐狸们，没想到你真的长大了，不再是我们担心的那个梁景衍了，挺不错的。”
想到待自己如亲子的安北王，梁琛红着眼眶道：“劳王爷与兄长为景衍忧心了。”
萧霖嘴角上挑道：“好了，我此番来建安有三个目的。一是给陛下贺岁，二是来看看你在建安可还安好，如今见你一切都好，我也放心了。”
“至于三……”萧霖说着，同时看向燕君，“四月前你大婚，我与父亲都无法到场给你祝贺，所以此次前来，父亲也是一直叮嘱我看看你娶的媳妇如何。”
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燕君再次福礼，“世子。”
萧霖点点头，问：“你叫……”
“林燕。”
“燕君。”
两人同时开口，先回答的燕君猛地抬头看着梁琛，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质问，梁琛被他此模样逗笑，道：“我同兄长早已说了你的事情，你不必在遮掩。”
“？？”燕君盯着梁琛看了片刻，才败下阵来闷闷道：“好吧，让世子见笑了。”
“无事，”萧霖笑道：“我只是很好奇，燕公子付出这么多，是想助景衍走到哪一步呢？”
“明堂之上。”
屋内寂静一片，萧霖收敛起笑意，语气也淡下来问：“景衍，我可与燕公子单独聊几句？”
梁琛的目光在燕君和萧霖直接来回转动，面上写满了不放心，萧霖大概没想到梁琛还这么护着燕君，有些诧异解释：“我只是同燕公子简单聊两句，你放心，我不会做出为难他的事情，若你实在不放心，那便罢了。”
萧霖说完，梁琛又看向燕君，燕君也没有想到梁琛会担心萧霖为难自己，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摆在这里，燕君心中划过一片暖流。不过，他与萧霖之间始终都避免不了的单独对话，他这个人喜欢早死早托生。
“王爷，”燕君道：“无事的，你在门外等我一会。”
梁琛最后在两人的注视中离开了房间。门闩声刚落下，萧霖整个人变得凌厉起来。
“燕公子，”萧霖道，“你可知夺嫡之争，凶险万分，稍微不小心可能会尸骨无存，你到底有何居心去串唆靖王争那个位置？”
“噗嗤。”燕君笑答，“萧世子误会了，夺位之争我并未串唆王爷，我初见王爷时，他便有了这个心，而我只是做了那雪中送炭之人。”
回想初见梁琛时，梁琛摒弃他的骄傲，隐忍下所有不公的模样，燕君至今想不出梁琛的性情为何会有这般变化。但今日他见到萧霖，心中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疑，他想赌一把，把梁琛和安北彻底绑在一起。
“世子可知，王爷为何想去夺位？”
萧霖看着他，面露疑色。
“因为你们安北，”燕君道：“安北，是王爷心中唯一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