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姐夫
燕君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到书房前，在得知实情那一刻，燕君其实不准备来的，可是、鹿鸣书院听学一事他又没办法不去，最终还是选择了找梁琛。
书房守卫得到梁琛的准许，没有贵客时燕君可以自由进去书房，当燕君到时，也就没有了他人阻拦。
站在书房门前，燕君又开始有些退缩。挽心叙事里的梁琛和他认识的梁琛完全不一样，尤其是挽心说梁琛抱他时，他都怀疑梁琛是不是被人夺舍了，或者说难不成梁琛真的喜欢的？
想法一冒出，燕君在心中给了自己一巴掌。他，燕君，一个正正经经的男频文作家，笔下的角色怎么可能会有纯爱文的想法，这简直是对他的文的不尊重。
整理好情绪，燕君准备敲门时，一道黑影从屋顶跳到他身后，燕君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魏延。燕君拍拍胸口道：“喂，兄die，你知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
魏延板着脸走到燕君面前，“你在书房前鬼鬼祟祟做甚？”
燕君不满道：“什么鬼鬼祟祟，我找王爷有事。”
“那便进来吧！”
屋内传出梁琛的声音打断两个人的对话，燕君给了魏延一个得意的眼神，魏延白了他一眼，两人自初次见面，就一直如此不对盘。
燕君把挽心留在书房外，自己独自进去。今日的梁琛没有了往日的精神，神色中满是疲惫，燕君不自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走到梁琛身边，燕君把食盒里的糕点端出放在梁琛面前，讨好似的开口：“王爷，这是我特意让挽心做的安北的糕点，你尝尝，觉得味道如何？”
梁琛随意拿起一块尝了下，味道还可以，“还可，昨晚……”
“王爷，”听见昨晚两个字，燕君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决定先发制人，打断梁琛的话，“我这人喝酒后有个很不好的地方，就是醒来就忘，昨晚我没给王爷添麻烦吧！”
梁琛拿糕点的手一顿，这人，全忘了？
燕君见梁琛神色黯淡几分，以为是自己昨晚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开口道：“那个，对……”
“没有，”梁琛答：“你没有做很过分的事情。”
梁琛垂下眼眸，睫毛将眼底染黑。这人昨日的确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无非就是发了发酒疯，说自己值得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仅此而已。
“那……”燕君纠结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问：“昨晚，王爷为何留宿我屋内？”
梁琛抬起头看着燕君，他眼神有些晦暗不明，燕君立刻后悔了。有些事情，忘记就忘记了，为什么非要去弄明白，简直嘴欠。
“没事，”燕君愕然看着梁琛，梁琛看着他道：“昨夜是我太累了，不想回房，就在你房间的榻上歇了会，没想睡了过去，可是给你带来了什么不便？”
“没没没，”燕君摇摇头，“不管怎么样，昨晚一事还是谢谢王爷了。”
梁琛点点头，面色也淡然了。昨晚他送燕君回房后，这人一直扯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若是他硬拽，这人就哭喊着说自己不要他，他无法，只能靠着床沿歇了一晚。
屋内的气氛除了寂静，还有些尴尬。梁琛看着不远处的人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还是不忍的开口打破这种僵局。
“寻我何事？”
燕君听到声音，想到此行的目的瞬间抬头看着梁琛道：“那个，我明日不是要去鹿鸣书院听学嘛，但是我没有照身贴，就是，你能不能给我……弄一个。”
燕君说到后面，自己都开始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小，但是梁琛还是听见了。
梁琛拿出一个盒子递到燕君面前，示意燕君打开。燕君打开后看见里面有一块木牌，拿出木牌只见上面写着“名燕君，字思远，良籍，贯竹溪”，这个便是他的照身贴。
燕君实在没想到梁琛已经给他准备好了这个，他兴奋地抬头望着梁琛，“王爷，谢谢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因为你值得。”
走出书房后，燕君耳边还一直回响着这句话。梁琛说他值得，一切都是因为他值得，梁琛为什么这么好啊！如果他是个女的，恐怕真的喜欢上梁琛了。
即使作为男人，燕君也兴奋了很久，直到他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画面。
昏暗的马车内，梁琛面孔忽明忽暗地低头看着他。
“你为何要对我这般好？”
“因为王爷值得这世间美好的一切。”
燕君懵了，他，他到底了干什么？他真的想哭了……
翌日清晨，燕君裹着斗篷坐于马车一角，由于起得太早，他的脑子还是浆糊状，而他硬从浆糊中寻得一点理智来打量不远处的梁琛。
今早他刚出王府正门，就看到魏延站于马车边，魏延见到他后直接推开马车门，燕君乖乖地爬上马车。
可从他坐进马车那一刻，梁琛没和他说过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他。燕君偷看了梁琛几眼，最终承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开口打破僵局，“王爷，你以前听学也是这般早吗？”
梁琛微睁开眼看着他，点了点头后又闭上眼睛，车内的气氛再次陷入安静。
在马车里说值得的那一幕再次在燕君脑海里浮现，燕君欲哭无泪。自从说了自己忘记后，燕君发现梁琛对他态度明显冷淡了许多，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想缓解一下，梁琛却对他爱答不理，于是只能自己在心中挠心挠肺。
燕君在心里默默做了很多建设，正欲再次开口想与梁琛聊聊时，马车停了下来。
“王爷，书院到了。”
魏延的声音把燕君想说的话全堵了回去，燕君看着梁琛，梁琛睁眼看着他道：“下车吧！”
燕君破罐子破摔的开口：“王爷，我……”
“车内可是靖王？”
车外传来一道燕君陌生的声音再次打断他，燕君不满地拧眉，只见梁琛推开窗，和那人打起招呼，“少桓。”
燕君的视线跟着看向窗外，刚好碰撞上荣鸣的目光，荣鸣明显认出了他，饶有兴趣看着他问梁琛：“这位是……？”
梁琛：“妻弟。”
燕君：“？？？”
燕君匪夷所思看着梁琛，妻弟是什么鬼？他怎么成妻弟了？
“你谁呀？”
“介绍一下，他就是我那姐夫。”
对话在燕君脑海响起，燕君此时此刻只想捶死自己。一晚上他到底做了多少荒唐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全部忘记？不，归根结底，他为什么要去喝酒？醉酒误事啊！
那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直接把燕君整自闭了。他心如死灰看了梁琛一眼，沉默着走下马车。
目送魏延驱车离开后，燕君和荣鸣一同往书院走去。途中，荣鸣好奇问道：“你是林小姐的弟弟？缘分哇！听闻这林家小姐是不可多得的美人，你姐姐真的很漂亮吗？”
“哦，”燕君无力答：“都说我和我姐姐很像，你看我漂亮吗？”
荣鸣真的停下来认真打量了燕君，似笑非笑道：“燕兄的样貌若是扮成女子模样，必定引得无数男子芳心暗许。”
“……”燕君像看傻子一样的看了荣鸣一眼，这人真的是书中那个凭一己之力改变大梁这个局势的荣鸣吗？为什么如此油腻？
燕君不想和他再深究林家小姐是否漂亮这个问题，他面无表情地转身往书院走去，荣鸣随即跟了上去。
鹿鸣书院算是整个大梁最高的学府，也是大梁藏书最广最全的地方。大梁以礼治国，重文臣轻武臣，而鹿鸣书院正是此举的象征。在书院讲学之人都是朝中德高望重的文臣，若是品学兼优的学子还可以直接推荐入朝为官，因此鹿鸣书院也成为天下学子们最向往的地方。
燕君到学堂时，钱缙已经在看书了，燕君不由回想起自己读大学那年，隔壁寝室的学霸也是如此这般，每次燕君过去他们寝室打游戏时，那位学霸不是在看书就是在写论文，最后人家直接从普通一本院校保研985，震惊了所有人。
所以再看见钱缙这幅模样时，燕君十分感慨，不怕学霸比你牛，就怕学霸比你牛的同时还比你勤奋。
走到钱缙排旁边，燕君刚坐下，钱缙从书中抬头看着他：“思远，你来了。”
燕君正准备回答他时，荣鸣凑过来道：“钱绍元，还记得我吗？”
“嗯嗯，”钱缙认真地点点头，“荣公子。”
“你们认识？”燕君问。
钱缙答：“荣公子于我和德曜有恩，我与德曜初到建安时，钱财不幸被人抢走，是荣公子帮我们抓住歹人，寻回的钱财。”
燕君看着荣鸣点点头，荣鸣走到钱缙另一侧坐下，“我还记得绍元兄说，要请我一顿饭的，如今半月过去，也未见到绍元兄那顿饭啊，绍元兄是想食言吗？”
“不是不是，”钱缙连忙摇摇头，“只是初到建安，多有不熟，若荣公子今日无事，我们下学后便可去。”
“今日啊！”荣鸣颇有兴致看着钱缙，钱缙点点头。在燕君看来，荣鸣就是个大灰狼，钱缙则是个小白兔，他见钱缙被荣鸣逗的模样瞪了荣鸣一眼，荣鸣却轻笑一声，“抱歉，今日实在有些不便，我已和他人有约，下次吧。”
燕君没好气道：“下次绍元就没有时间了。”
荣鸣看着钱缙答：“没事，我等绍元有时间。”
钱缙脸一热，磕磕绊绊答了一句“好”后，继续看起了书。
过来不久，学堂上坐满了人。一位老者从正门携书行至最前面，众人起身作揖：“先生好。”
授课的是当朝帝师秦太傅，秦太傅点点头，示意大家坐下后，他也坐下摸摸白色胡子，和蔼道：“听闻，今日学堂上多了三位学子，其中有一位还在昨日诗会做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这般佳作，这位学子今日可有在？”
燕君起身，作揖答道：“回先生，我便是那位学子。”
“哦哦。”秦太傅继续摸着胡子对燕君笑道：“你姓甚名谁？”
“燕君，字思远。”
“何字？”
“燕为‘人间事亦尔，不独燕营巢’的燕，君为‘君子有九思’的君。至于思远二字……敏而多思，宁静致远。”
秦太傅满意点点头：“尚可，燕公子既然提到‘君子有九思’，哪位来答，是何九思？”
燕君坐下，不远处一位学子起身答：“君子九思为：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
秦太傅讲课喜欢以“辩”为主，如同现在的辩论一般，一般是他抛出一个话题后，由学子们各发所见。
燕君坐在众人中听着大家对朝堂以及大梁形势的分析，第一次他以书中人物的角度去看这个世界，突然发现这些人也是一群有血有肉，满怀家国天下的读书人，而不是他笔下的随意取名，书上寥寥一笔的纸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