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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往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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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这些怎么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韩岁明点点头说,“我虽然还没到非得结婚的年纪,交个女朋友也很正常,怎么就算不正经了?又不是要对人家耍流氓。”

    “你还不耍流氓?”纪历急得口不择言,“你对我都……你对人家还能好喽?交女朋友?你能当君子吗?”

    “谈恋爱为什么还得当君子呢?”韩岁明盯着纪历的眼睛说,“昨晚的事儿你觉得是冒犯,那我道歉。是我没忍住,对不起纪历。我想找女朋友也是为了这个,我怕以后还忍不住……”

    “你怕忍不住你就……你就……就……要去亲别人是吗?”纪历气得哆嗦起来,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振振有词的人,“你……韩岁明你不找个人儿亲就得死是不是?”

    “可能是。”韩岁明心里想笑,也不要脸了。

    纪历气得想要晕倒。他不知道再说啥好,拿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没有办法——想骂人挑不出更激烈的字眼儿,想动手打可能也打不过,只好把那些郁闷焦躁向内发泄,全憋到自己身上。纪历觉得自己要爆炸了,他实在站不住,苍白着脸儿倒退几步,一下跌坐在床上。

    韩岁明终于克制不住心疼,走过去,想要伸手扶他。

    “别碰我。”纪历声音尖利地喊。

    韩岁明只好叹息一下,“看你,我还没怎么样,就是说说。”

    “说个屁!”纪历语调依旧难听,“韩岁明你有病!有病!”

    韩岁明妥协地道,“好,我有病。算了纪历,我不说了,咱们也别闹了。再这么闹,咱俩都没法儿一块儿住了。难道你还真让婶儿丢下纪鉴过来陪读?”

    “我不念了。”纪历心里的气舒发不出来,溃成了泪,他红了眼圈,哽咽着道,“我不念美专了。我这样的人,非得念什么书啊?让你在这儿……这样欺负……昨天那样……今天又这样……”

    韩岁明怕他真拗起来跑回家去,赶紧硬凑过去抚慰他,“行了,我说错了。逗你玩呢!人家好好的女孩子,我说发展就能发展了?你还真动火了。别生气了啊!你不想让我干什么我都不干,我不找女朋友。也不亲你,行不行?好了,别哭。你不愿意的事儿我都忍着,我保证。”

    纪历听他低声下气起来,越发控制不住心里的难受,眼泪像珍珠一样啪嗒啪嗒地掉,“你干嘛委屈着自己啊?想处女朋友你就去处啊,想亲别人你就去亲啊,只要你愿意……咋就不能发展呢?许柏不就一个劲儿地夸你吗?好看,有才。你要用点儿心思,想什么不行啊?你去你去,交女朋友去,不用对我说,不用道歉……你干吗为了我?谁让你为了我?”

    韩岁明只能再次叹息,他试探着伸手去搂纪历的肩膀,“昨晚我说的都是真话,刚才的真是逗你的。纪历,我就只想亲你,可我怕……把你给亲跑了,所以我想试试……”

    纪历彻底混乱了,一夜一天,接连种种,到此刻,他真的累了,他放赖一般靠在韩岁明的胳膊上,疲惫地哭,“试个屁试?逗我好玩呢?我往哪跑哇?我能跑哪儿去啊?”

    听他彻底卸了尖刺,韩岁明再也克制不住,他使劲儿把纪历搂进自己的怀里,低声说道,“别跑纪历,就和我在一起,不行吗?今儿一整天我都很害怕,怕自己昨晚太唐突了,怕你很讨厌我对你……我不知道要是那样可怎么办……纪历,试着喜欢我,行吗?我真的好喜欢你。”

    “喜欢什么?”纪历把脸的的泪都蹭在他肩袖上,“那不耽误你处女朋友吗?”

    “耽误吧!”韩岁明毫不迟疑地说,“纪历,咱俩互相耽误,你耽误我耽误你,耽误彼此一辈子。”

    纪历再倔也给这话说得心里发热,不再针锋相对,抹着眼泪不吭声了。

    韩岁明伸手帮他擦眼泪,擦着擦着,年轻的心被他哭得发亮的脸庞吸引过去。

    纪历微微侧开些脸,躲着他的目光。

    韩岁明坚持不懈的靠过去。

    纪历又躲。

    韩岁明仍旧靠过去。

    纪历就不躲了,他含着泪,垂着头,低低地叹息了一下。

    韩岁明没等他再有别的反应,一下子攫取了那双诱人的唇。

    昨晚的第一次接触,纪历只顾着发傻,感觉器官都失灵了。可是此刻不一样,他躲了半天,心里知道即将发生什么,当韩岁明最终炽热而又温柔地贴上来时,纪历轻轻地闭上了眼,他下意识地放松了四肢,任凭身体里的血跟着热了起来。

    这是不对的,多少有些发晕的纪历仍然在想。可他似乎乐意“不对”。

    韩岁明太好了,此刻的吻也太好了。怎么办呢?纪历在那缠绵的亲吻里头胡思乱想:我不想做坏事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韩岁明今晚胆大包天,他似早把这刻计划好了,即便后来纪历稍微反应过来推他也不放开,直到把人吻得快缺氧了才告暂停。他也是生手,水平不行,全靠真诚取胜。

    好在纪历更菜鸟,挑不出他的毛病来,头晕眼花地被他摁倒在床上,被他湿热的舌头舔去了脸上干涸的泪痕。

    纪历给韩岁明弄得意乱情迷,半点抵抗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伸手抓着他身上的衣服,低低地哼着。那情态,很像家里吃饱了东西翻开肚皮挨人挠的小黄……噢,现在都是大黄了。

    韩岁明的理智快被纪历哼哼没了,他从耳道里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些声音急促而又有力,被什么东西催着一般疯狂敲打束缚着它的那副躯体,拼命地在胸膛里激烈冲撞,仿佛在对主人宣告如果不给一个出口就和这具肉身同归于尽。

    韩岁明只好着了魔的欺负着怀里的人,连揉带搓没完没了,一只手不自觉地撩起了纪历的衣服。

    纪历觉得身上一凉,脑子登时清醒过来,他猛地抓住韩岁明那只意图造次的手,惊恐地道,“你干啥?”

    韩岁明眼里的血色瞬时退了,他连连喘息,不知怎么回答。

    觉得自己实在是过分了,韩岁明咬了一下腮肉,他强令自己冷静一点儿,然后缓缓抽回手去,举高,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

    纪历赶紧整理整理自己坐好了。

    坐好了平静一会儿,纪历想想自己今天晚上的表现,又有一点儿后悔,他耷拉着眼皮,沉默了半天才说,“这两年我不好好学习,没事儿时读过我爸看的闲书,有些书上说了,通常赌感情堵真心的都没有好下场!”

    韩岁明努力平复自己激动如沸的身体,看着纪历不说话,等他说。

    “人最好理智。”此刻的纪历很有一点儿少年老成的意思,“该做的做不该做的不做,否则折进去再后悔,空给人笑愚蠢。”

    韩岁明懂了他的意思,伸手揉一把脸,慢慢地道,“我先不说要不要在乎别人的笑,纪历,咱们,怕把什么折进去?你告诉我?假若你一个人过日子就很充实很心安,从来就不渴望什么爱情也不盼着谁来和你一起抵挡这日子的枯涩,那大可以别赌,做你高高在上的小仙人,别往下瞅。我不行,我想要你。纪历,我得有你才行,我得要你来搂着……从小我就一直想,想得抓心挠肝,想到今天也没什么资本能把你吸引过来,只能铤而走险。”

    “你……”纪历给他弄得词穷,卡住了。

    “我不但要和你朝夕相处,我还得和你亲热。”韩岁明斩钉截铁的说,“我们还能更亲热纪历,只要你也喜欢我。你现在不太愿意,我等着你。可你要永远不往我这儿瞅……纪历,我就不能总这么陪在你身边了,这对我,是种折磨。”

    纪历被他说得害怕起来,只怕立刻就会遭他的放弃似的,非常可怜地道,“韩岁明,我想回家。”

    “很快就能回家了。”韩岁明温言说道,“可是纪历,你得明白,光是回家解决不了什么,你要挡住我,得靠自己。你问好自己的心,愿意让我交女朋友吗?愿意让我离开你吗?有一天,顶多也就是你美专毕业呗,我们就真分道扬镳各过各的日子,将来都和别人生活在一起,彼此就当普通邻居寻常亲戚相处,你行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你告诉我就行。纪历,我总不会强迫你。”

    纪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都不愿意,他自己知道。可他也真的害怕和韩岁明再有什么更加过分的事情发生。相互喜欢的人之间会发生很多事情,纪历虽然没有经验,但给黄立强许柏这样爱分享爱拉呱的同学被动地启发着教育着,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得的傻瓜。把那些知道的东西代入到自己和韩岁明身上,纪历觉得太可怕了。他觉得朝夕相对就很好了,说一些面条咸菜读书画画的事情就很好了。别的,不该做也不能做。因为罕见病,他看似正常地走在人群中,心里其实很没底气,如果再跟韩岁明有点儿什么不应该的事情,他会更没底气。他怕自己耻于见人,从此沦为坏东西了。

    “先这样吧韩岁明。”纪历可怜巴巴地说,“先这样。你要……亲我,我让你……亲,别的都不要有,行吗?我不能不念书。韩岁明,不念书我能干什么啊?我爸得特别伤心。我这样的人,不读书,以后还能做什么呢?可是你要再……再想别的,我就真得跑了。我跑哪儿去啊?我跑回家,怎么跟他们说啊?”

    韩岁明听着这些央求心都碎了,他知道自己把纪历逼得太狠了,这孩子人生之路都是尖角,每次转折对他都是一次伤筋动骨。

    韩岁明凑过去捧着纪历的脸,轻轻地揉着,安慰着,答应了说,“好,先这样。我等着你,你不愿意就没有别的,别害怕。”

    之后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两个人相安无事地上课下课吃饭睡觉再也没起什么争执。可韩岁明知道两人之间不对了——纪历太听话了。那晚以后韩岁明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比如吃不爱吃的菜,穿从前嫌厚的衣服。偶尔,韩岁明实在忍不住了去吻他,他也会乖乖地垂着眼睫,静静的任他吻,不反抗也不回应,一动不动。

    韩岁明认识的纪历不是这样的。他是整天坐在院门上方的水泥台儿上晃动着短脚的八岁小孩儿,谁喊也不搭理,喊得急了就会用那双黑白分明的小眼珠儿斜你;他是一说话就要呲儿人抬杠的厉害主儿,张桂云、纪鉴或者他韩岁明都逃不了;他是不想办法和谁唱点儿反调就不痛快的家伙;他是喜怒随心为此可以牺牲自己懂事形象的特立独行者。现在的纪历却总是“嗯”、“好”、“行”……

    这样纪历还是纪历了吗?韩岁明觉得自己的爱情非但没给纪历幸福,反而剥夺了他的随性和简单,为此,他无限烦恼,却苦无策,不知道怎么能让纪历真正放松下来,怎么能让他做回自己好好生活。

    元旦很快来了。

    美专放三天假。

    韩岁明也不加班,他和纪历起了个大早赶车,不到中午就回到了镇上。

    纪鉴早就会想人了,他听张桂云说这两天纪历可能回来,吃了早饭就在屋里待不消停,一会儿跑到院子里去看看两会儿上胡同前头去望望。终于远远瞄见纪历的身影时,纪鉴嗷嗷叫着扑了过去,整个人往纪历身上一窜,高声嚷嚷着道,“我纪历啊!”

    纪历微笑着兜住纪鉴,往他屁股上面拍拍,轻轻地道,“这么沉啦?以后可别扑人,要命!”

    纪鉴勾着纪历的脖子不撒手,一个劲儿地嘟囔,“我纪历,你咋才回来?我都急死了。你咋老不回来?妈说你是个没良心的。”

    “妈还说我啥啦?”纪历安心套小孩子话,不着急往院子里走,努力地抱着纪鉴踱步。

    纪博文已经从院子里迎了出来,他满带着笑容站在三个孩子边儿上,不忙开口,先伸手把纪鉴给扯下来,然后直直地盯了纪历一会儿,又回头瞅瞅韩岁明,心里似有千言万语一时无从说起,只问,“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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