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母亲责骂
众人抬头看去都吃了一惊，一个个赶紧闭上了嘴不敢出声。赵妈妈也连忙捂住了口，谨小慎微的样子。
颜星沉一手捂口一手捂着胸口咳个不住，良久才唤道：“父亲，您怎么来了？这里没什么事，咳咳咳……不过是有些误会罢了，父亲别动怒，咳咳咳……伤了身子，这就是女儿的大过了。”
颜次辅昨夜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突然就有小厮送来一碗圆滚滚的汤圆，他一时愣怔了，自从阿阮去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了，打听之下才知道是四姑娘派人送来的，一时心头思绪万千，这才想起来，这个小女儿回来有一段时间了，除了那一次谈话，他们之间就再没续过父母之情了，他心里其实还是觉得对这个女儿有亏欠的，只不过……，只不过什么呢？其实他心里是清楚的，只不过他心里一直并不那么在意罢了。
所以怀着这份心思，第二天特意早点回府想着过来看看这个小女儿，没想到见到的是这样一副情形，实在是大出所料，
他本以为大娘子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得太过分，毕竟这也是她嫡亲的小女儿，院落安排的偏僻些眼不见心不烦，但起码安排的女使婆子是得力能用的，却原来还是他想得太好了。
颜次辅连忙上前去看颜星沉，宛如慈父一般问道：“星沉啊，让父亲看看有没有摔伤，你这身子弱，就该好好养着，快进屋去。”
颜星沉欲言又止娇嫋不胜地犹豫着回了屋子，拉着颜次辅劝道：“父亲，真的没事的，赵妈妈她也是第一次这样，都是女儿的错，您也别太责怪她了。”
颜次辅听了心里感叹她这个女儿就是秉性太善良太柔弱了，被女使婆子欺负到头上了，还帮着人家求情呢！耐心地道：“这事你就别管了，父亲看见了，就替你料理了，你只管安心养身体，知道吗？”
颜星沉乖巧地点点头，道：“多谢父亲！”
颜次辅坐在偏厅内，换了月露进来回话，刚要端起茶盏来喝茶，见茶盏里尽是茶沫，一时间眉头皱成一团，形成两道明显的纹路，撇过头去也不饮用。
“你叫玉露是吧？”
“是主君，奴婢叫玉露。”
他左肘撑在太师椅内侧的高几上，食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点着，慢悠悠地道：“你自小就贴身伺候四姑娘，最是知道她的性子的，心活面软的。只是你身为大丫头，主子被一个婆子欺负到这个地步你都不知道料理，就算她脾气好，你也该去回大娘子，如何闹到今日这步田地？”
玉露连忙跪下声泪俱下地回道：“主君，奴婢也说过几回赵妈妈的，可是姑娘总是不允，说赵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又是……又是大娘子那边的人，就算看在大娘子的脸面上也不好去指责的，她刚回府没多久实在不想给家里添麻烦，大娘子身子也不好，实在不想让她多劳累的。偏这个赵妈妈她仗着大娘子做靠山，狐假虎威，整日里吆三喝四，打骂咱们这些下人就算了，连带着四姑娘她也要说两句。活儿也不干，有事没事就和几个看门的婆子们吃酒打牌的，输了钱就跑到姑娘房里东翻西翻的，姑娘本就清简，为数不多的好东西倒都进了她的口袋里去了，奴婢申斥几回，她却反说奴婢诬陷她，要到大娘子面前说了撵了我出去，主君，若不是您亲眼所见，姑娘还不知要被她挫磨到什么时候去，若是说我挟私报复，您尽可以叫了这院子里的女使们来问，况且平日里大姑娘三姑娘来看姑娘也曾撞见过的，若有一句假话，奴婢愿受任何处罚，绝无二话，只求主君可怜可怜咱们姑娘。”
颜次辐闻言早已经变了脸色，袖袍一甩，只听锵啷啷一声的瓷器碎裂声，只听他厉声道：“福瑞，出去传我的话，赵婆子以下犯上、偷盗主子财物，本应乱棍打死，但我颜府从来宽厚，不苛待下人，赏她五十棍，丢出府去，府上但有她家的亲信一律撵走，永不再用，还有马上去查一下，和她一起聚赌的都有谁，一起撵了，免得惹出大乱子来。一会儿行刑的时候，小院内所有下人都去院子围观，告诉她们这就是前车之鉴，若有再犯者，绝不轻饶。”
福瑞闻言领命而去，一时就听见院里传来木棒打在肉上的沉闷声，赵妈妈的嘴已经被堵死了，只能听见她从鼻子里发成来的闷哼声，半数还没完成，赵妈妈就已经疼晕过去人事不知了。
小丫头们有看着心里解气得，也有吓得瑟瑟发抖的，尤其是前两日还奉承巴结赵妈妈的，更是吓得要死，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流。
直到都处理好以后，颜次辅带着人都散去了，玉露忙跑进房里来，嘻嘻地看着在床上绣花的姑娘。
颜星沉挑了一眼，笑道：“都走了？”
玉露兴奋地道：“都走了，这一下全都老实了，一个个跟个避猫鼠似的大气都不敢喘，姑娘，你可真是神了，拘灵谴将也没您这么准的，你说了主君今日回来，他果然就来了，奴婢可算是服了您了，有主君出面替您解决了赵妈妈，大娘子就算是再不乐意，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肯定就怪不到小姐头上去了。”
冬至日吃饺子，可很少有人知道的是，父亲每到这一日深夜也会吃一碗汤圆，因为已故的阮姨娘是南方人，按照她家乡的习俗，是要吃汤圆的，所以父亲在冬至这一日陪她一起吃一顿的，可是自她去了以后，颜府中再没有人会吃汤圆了。父亲这个习惯还是她后来无意中知道的，也正好可以给她利用。
颜星沉停下针，拿着帕子在光下左看看右看看，然后才又落针道：“你也别高兴的太早，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咱们院里这点事肯定要有耳报神去母亲跟前献宝去了，况且依照父亲的性子，只怕也已经到母亲跟前去斥责了，今儿晚上指定就有母亲的人来叫我了。”
玉露一听小脸皱了起来，担忧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道：“可是这事与姑娘您没有关系啊，是主君亲眼看见的，又不是咱们凭白诬陷，最后也是主君处置的，大娘子她不会这么不讲理的，姑娘，到时候咱们跟大娘子好好说说，她肯定能体谅姑娘的难处的。”
颜星沉给了她一个“这世道险恶，你还很嫩”的表情，然后想起母亲的那张脸，暮气沉沉地说道：“没用的，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母亲讨厌她，这是从她一出生就注定了的，没有人可以改变，所以她也不再奢望了，其实只要维持表面的和气也是很好的，只是母亲那个人嘛，断然是做不到的。
颜星沉刚一梳洗好，果然大娘子身边的张妈妈就亲自来请颜星沉了。
看吧，母亲这个人，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
颜星沉笑了笑，什么也没问，平静地就跟着去了。刚到门口，就听见屋内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声，“她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生她一场，怎么说也是她母亲，可她呢？我好心好意送了人去服侍她，生活上和你和你三妹妹也都是一样的，我哪点亏待她了，要这么下我的脸面？那赵妈妈在我院里怎么就生不出事，去到她那里难道就整天作嚎了？那只能是她管理不好，正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她自己管理不好，倒往我头上泼脏水，再者说若是真的受了委屈，她大可以来找我，我去给她解决不就好了，现在反而要你父亲跑到我这里来数落我好大一个不是，又是说我不管女儿，又是说我管不好家理不好事，还要我把管家的权利让出去，凭什么呀！我嫁进这个家快二十年了，还没受过这个侮辱！呜呜呜……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颜淡嫣劝道：“母亲您消消气，父亲也不过是一时气急，您别往心里去。况且……况且那个妈妈也的确是太倚老卖老了，往日我和三妹妹去了也曾见过她那副破罐子破摔唯我独尊的架势，四妹妹竟不能辖制，我有心替四妹妹管教，又碍着四妹妹和母亲的见面，前两日就想告诉您的，可偏您身子老是不好，怕您动了肝火，这才酿出今日之事，说起来，女儿也有不是，母亲若是真要生气，女儿宁愿您数落女儿也千万别憋在心里气坏了自己。”
颜大娘子道：“好孩子，若是都能像你这样贴心，我也就不会这么着，你三妹妹虽然自小养在这个院里，可终究不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她姨娘又在，她怎能一心在咱们院里，明里暗里填补柳姨娘，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还有你这四妹妹，我早就和你父亲提过的，不必接她回来的，乳母虽然去了，府上再找两个妈妈送过去照顾她也是一样的，也是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等到大了，给她找个好人家也就是了，可你父亲却执意不肯，结婚呢？也是她自小在庄子上野惯了，自然不适应府里的生活，刚回来这才多久，她就生出多少事来，怎能怪我不尽心？难不成我故意使坏，让人欺负她去不成？”
颜淡嫣道：“母亲，您自然不会这么做，这只是有心人恶意揣测的，可四妹妹她……她不是那样的人，她也是不想让母亲为难，母亲，您就别生她的气了。”
颜大娘子道：“你也不必劝我，她是什么人，母亲比你清楚。从她出生的时候，就差点要了我的命，她就是来找我讨债的，她终究是我生的，和你身上留着一样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