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有些不好的回忆（二）

    “高二还是高三的时候，我想学艺术，我爸爸从小就希望我学艺术，我说要去学，我爸爸就交钱让我学，学了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我妈怎么知道的，她打电话给我老师，说她不同意不让我学，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我老师上课时间来找我，叫不要太任性了，什么事情都要和父母商量好，接着给我一沓钱，那是我爸给的学费，除了教材还有之前上过的课时费都还给我了，虽然没有学完，但是艺考还是在之前报了名的，后面我爸还是陪我去参加了艺考。拿通知书的那天，我心情很忐忑，班主任激动地说我考上了艺术类一本，班主任看我没什么反应还重复了一遍，我好委屈，在拿成绩之前，我妈就说她不同意我读艺术类大学，太费钱了。我告诉她成绩，希望她能支持我的梦想，她却要我复读一年，我不干，可能是赌气，也真的不想复读，就随便读了一个专科，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遗憾，常常因为学历低自卑。我毕业了以后找工作，其实还算顺利，只是我每做一个工作我妈都不同意，她又关心我的工作，但是不管我做什么，工资高或者低，她都不满意，每天三餐给我打电话叫我辞职，叫我去她朋友的公司工作，她打听了可以安排我专业相关的职位，甚至已经请了别人吃饭了，都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总之我没有回去听她安排，之后我还因为工作出差了一趟，她联系不上我，给我全家说我失踪了，开机的时候好多未接电话，我只是坐了一趟4小时的飞机而已，平时那个点也没人联系我，我只能一个个回电话，我妈联系上我之后非要我领导电话，她确认我是不是去出差，又不是学校郊游，哪有家长给领导打电话的情况，所以回来之后就离职了。后面老是心情不好，就喜欢上喝酒，喝酒还谈了一个男朋友，因为他看我郁郁寡欢的，就老是来劝我要开心，后面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当时就是觉得身边有个安慰自己的人挺好的，奶奶过生日，男朋友送我回家，被家里人和邻里看见了，就顺便留下来吃了个饭，刚在一起，我都没说我有男朋友的事，我妈听说我带男朋友见了家长又不开心，说我瞒着她，非要在她过生日的时候也要我带男朋友给她见见。我知道没办法拒绝，只能和男朋友说好日子，叫他提前请假，过了一天的生日，晚上吃完晚饭我们坚持要走，我妈希望我们第二天走，但是我认床会失眠，男朋友第二天要上班也来不及。在送我们的路上，我妈就当我男朋友的面说他条件一般，她之前给我物色了个对象，有车有几房，工资上万，我看不上，后来才发现和他在一起了，其实我根本不知道那个男的。我怕有什么误会，在告别了我妈上了车之后，我就和我男朋友说，我妈说的男的我今天第一次听说，我只知道，我在大学的时候我妈叫我别谈恋爱，却在五一劳动节和我说给我找了个对象叫我回去吃饭，那个五一节我都没敢回去，后来暑假才知道，我妈叫我吃饭的男的比我大7岁。后来我妈就开始作妖，她和我说我奶奶和爸爸不喜欢我这个男朋友，说他睡懒觉还会打麻将，叫我快分手，她之前和我说的那个男的还单身，叫我快去和人家见面，我不去，她很着急，说人家三十多岁了年纪也大了是不会等我的。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等我，反正最后也分手了，之后回家奶奶问起来，我就说分手了，顺便还问了奶奶和爸爸，他们说没有说过不喜欢前男友的话，他们从来不干涉我毕业以后的工作和谈恋爱，我才知道原来都是我妈的挑拨离间。故事很长，你还要听吗？”

    陆吾点点头，去给姜芷溪倒了杯水问道：“后来呢？”

    “后来有个机会创业了，和以前公司的前辈，我好开心，有人看中了我的能力要一起共事，如果我做成了，那会少走很多弯路。我真的很努力地去做这个事情，哪怕前期没有一点回报，我妈关心我工作的时候，我也大大方方说了最近忙的事情。我感觉这次应该不会反对我了，她也表示了对我的支持，我和她说我的工作时间，这个时候就不要给我打电话，交代清楚后没过几天，她就挑了一个工作时间疯狂打电话进来，当时就出问题了，信号被直接打断，我努力这么久的前期工作全部功亏一篑，创业就这么结束了，因为这个事情还欠了很多钱要还，一时之间负债累累，而之后的每一天都能接到我妈电话，她每天打电话的内容都在责怪别人，她说她不理解为什么她打电话就能把事情搞砸，我给她解释了三天也无济于事，她一直说不是她的问题，在电话里辱骂和我共事的人，甚至还找我要合伙人电话号码，说什么要去给我讨公道，后面我实在受不了了，从那天开始就不接她电话，联系方式拉黑。本以为自己可以清净清净了，却没有清净一天，不到24小时，第二天，我两个发小就发信息问我，我和我妈怎么了，我妈大晚上跑去别人家里敲门，跪着要我朋友的微信，又哭着去和我朋友说我不要妈妈了，说我是个不孝女，叫我的朋友来数落我不是，纷纷来指责我，说我怎么这么不懂事。我好不容易把事情来龙去脉解释给我朋友们，又接到我表哥的电话，指责我不懂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闹出这么大的阵仗，我做错了什么。这段时间我奶奶还因为中风住了院，我妈跑到病房又哭又闹，说是我奶奶爸爸教唆我不认妈，她是被护士赶出去的。实在太难受了，后来我就天天喝酒，醉了有一年多吧，常期酗酒，精神也不好，成天都没个清醒的时候。突然我妈联系我，我觉得这个事情是该有个了结，我就同意她添加好友，半夜叫车给她，她来陪我喝酒，本来以为是个谈心的局，她却对自己做的事情，说过的话概不承认。本来以为是来求和的，结果又闹得不愉快，朋友又来消息，说我妈看不到我的朋友圈，要我朋友给她截图，我朋友说她也看不到，我本来就不发朋友圈。后面也没有联系了，事到如今，我觉得没有必要去原谅了，她从小到大怎么对我的，她是我唯一的母亲，我是她唯一的女儿，我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原谅她，她却利用我的心软伤害我一次又一次。反正我已经废了，我这辈子什么都没有了，我删了所有的家人和朋友，我来昆仑自杀却未遂，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我好像存在的意义了。”姜芷溪平静地讲着她的生平，第一次这么清晰，原来一生都在被人摆弄，自己活得一点也不快乐。

    姜芷溪突然情绪失控冲陆吾喊道：“陆吾，你为什么救我！我好不容易下决心去死！你为什么不成全我！”听说一个人能说出自己的经历，她就释怀了一半了，剩下的就是时间的事了，不知道姜芷溪需要多久，陆吾不知道如何能安慰到她。“睡吧。”陆吾说罢，姜芷溪顺势倒在了他身上，陆吾抱起催眠的姜芷溪回了房间，这天夜里，陆吾坐在沙发上想了很多，一夜无眠，月光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交，他也阴郁得很。他不知道一个人成长的过程如此复杂，姜芷溪叙述自己故事的时候表情很平静，除了最后一点情绪爆发，她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搞得陆吾越想越觉得抱歉，不该去提她伤心事，这么久了，她释怀了吗？他认为人类是可以坦然说出自己痛苦的事情，说明她已经放下了，她在决定跳崖的那一刻就已经放下了。

    陆吾觉得抱歉，看着时间在姜芷溪起床的一分钟前做好她家乡的米粉，姜芷溪闻到熟悉的味道突然眼泪夺眶而出。姜芷溪一边吃着米粉一边流着眼泪，吃完之后坐在餐桌前没有离开，她默默流泪，没有出发一点声音，陆吾就这样看着对面的女生悄无声息地哭泣，他也没有说话，没有离开，虽然也不知道为什么姜芷溪忍着不哭出声音，他就这么安静陪着她哭了好久。久到姜芷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人类哭久了会累的吧，他又一次抱起姜芷溪回了房间，轻手轻脚放到床上盖上被子，默默地收拾了饭桌上的残羹剩菜。陆吾一夜没合眼，回到自己房间，刚躺在床上困意就袭来，陆吾不太懂人类的情感，但是他能听出来姜芷溪的不易。也真真切切感受到对她的心疼，如果可以，他希望姜芷溪长命百岁，一直活在爱里。不知道睡了多久，陆吾听到姜芷溪开门的声音，应该到中午了，该起床做饭了。陆吾像个保姆照顾着姜芷溪的饮食起居，姜芷溪也好养，既不挑食又不惹事，上面也不知道陆吾养了个人类小姑娘，毕竟万年来，陆吾也没做过出格的事，一直是个好山神，善良的神。

    等姜芷溪收拾好自己的时候，陆吾已经在门外支好了烧烤架子，简陋极了，和古装剧里火堆一样，火烧起来了，和天上的太阳呼应，炽热而温暖。姜芷溪走出家门，远远看着陆吾穿的单薄，他好像从来都这样，没有冷过。“想吃什么？”陆吾看到姜芷溪出来热情地打招呼。“老板，你这架子能烤熟吗？”姜芷溪打趣地说。

    “能啊，我五百年前就这么烤了，试试？我烤的野鸡巨好吃，别人还没这个口福呢。”

    “野鸡是保护动物！”

    “那又怎么样，整座山都是我的。”

    “还有还有，你这烧的明火，小心点，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哪儿那么多事儿，过来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