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叫闺房之乐
手心里是热帕子，手背上是元思远宽厚的手掌。
他的手掌有些粗糙，很干燥，眼睛却是润的，恍惚间竟有些柔情似水的意味。
徐念儿有心问一句是帕子烫吗？可温度是她试过的，温热而已，这般问显得跟一个大男人受不住热一般。
谁也不说话，只有眼神交织在一块，丝丝缕缕的东西，正往外冒头。
“嘻嘻嘻，二叔这么大了，还叫人给洗脸，羞羞～”
打厚厚的帘子外，钻进来一个小脑袋，红绒线扎了个冲天杵的小辫，胖乎乎的奶娃娃长得跟年画里画出来似的。
元思远脸上一红，赶紧自己拿过帕子，囫圄抹了把脸，又端着旁边的漱口水漱了口。
紧接着帘子外又冒出了个小脑袋瓜，小大人似的教训起弟弟。
奶声奶气地说：“你懂什么，乳娘说，这是闺房之乐～”
徐念儿脸上有些发烫，忙退到了一边。
一大一小两个胖团子，从外头挤进来。撅着屁股往地上一跪，笑嘻嘻地齐声拜年。
“二叔叔过年好～”
元思远本起脸，捞起大一点的来，在肉嘟嘟的粉团子脸上捏了一把。
“你小子牙都没长齐，还知道什么是闺房之乐了？”
小胖团子顺势往他膝盖上爬，葡萄似的眼珠子，巴巴地看着旁边立着的徐念儿。
“二婶婶好～”
这胖团子不过才五岁，还不懂妾室和正房娘子的区别，叫得格外甜。
小点的那个也跟着学，咧着嘴爬起来，过来拉扯徐念儿的衣袖。
“二婶婶是漂酿姐姐哎～”
徐念儿脸色微红，“两位小公子折煞妾身了。”
“漂酿姐姐，我叫元英奕，你叫什么？”
小胖团子不过三岁，圆嘟嘟的一个，让人瞧了实在不能不喜欢。
徐念儿蹲下来拉着他的小肉肉他说话，“我叫张妙容。”
“我阿娘叫我奕哥儿～”
“我阿娘叫我小九～”
“哇！你阿娘是不是喜欢喝酒呀？”
此九非彼酒，徐念儿也只能顺着说：“对呀，奕哥儿真聪明，我阿爹阿娘都喜欢喝酒。”
小胖团子奶生生的歪起了小脑袋，“我阿娘喜欢桂花蜜，我怎么不叫桂花呢？”
大一号的团子把弟弟薅过来，小大人似的说：“傻瓜，桂花是女孩子的名字！”
两个团子叽叽喳喳地闹，元思远无奈笑了笑，长臂一伸，一手抱起来一个。
“好啦，带你们去给祖父祖母拜年。”
徐念儿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给他们三个让了路。
奕哥儿扎着亮晶晶的眼睛，伸着短短的小肉胳膊就来拉徐念儿。
“漂酿的小九姐姐不一起去吗？我祖母做的鸡汤饺子可好香啦～祖父会给大红包哦～”
大过年的，给长辈拜年原是应当的。
只是都是正房娘子带着孩子们，跟在夫君身边去给长辈拜年。
徐念儿的一个妾室，身份上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她有点尴尬，“小公子们去吧，我……我……”
“一起去吧。”元思远脱口而出。
全家一起热闹，留她一个人实在可怜，元思远说的时候这样想。等说完了，才发觉有些思虑不当。
嫂嫂、弟媳皆是名门贵女，三媒六聘的正房娘子，身份不同，在一处难免尴尬。只怕她自己也会不自在。
拜年后，还要去祠堂上香，天底下没有叫妾室入祠堂的道理。
徐念儿嘴唇张得能塞进一个鹌鹑蛋，自己去算什么样子。
“你去陪陪祖母说说话吧，老太太有年纪了，你替我去老太太面前尽尽孝。”
徐念儿这才恭敬称“是”。
简单收拾了一番，换了一件石榴红如意云纹夹袄，下着刺绣妆花裙，梳了个精神的飞仙髻，看着喜庆又利落，才跟着元思远一并过府去。
刘嬷嬷喜滋滋地捧了平金手炉给她，只觉得小夫人真是未来可期了。
进了镇南王府，元思远把怀里两个活蹦乱跳的团子，交给了嬷嬷，先把徐念儿送去了老太太住的陶明居。
“祖母脾气和善，你不必太紧张。”
徐念儿其实听说过那位老太妃的事迹。
李氏太妃年轻的时候十分传奇，出身百年世族的李家，又生得花容月貌，后来嫁给了百年难遇的战神元仲邦。
夫妻恩爱和睦，那位人人称道的战神，对娘子极是呵护，从不曾有一丝外心，一生一世一双人，一辈子都不曾纳妾。
李氏生的孩子，也都是人中龙凤，儿女孝顺，纵使战乱，也不曾受过半点委屈，一生顺遂。
天下的女子，有的嫁得好出身不好，有的出身好嫁得不好，有的出身好、嫁得好，儿女又不孝顺。
能所有的福气都占全了，真是凤毛麟角。
官眷圈里常年用，“你以为你有人家李太妃那般好命”来奚落一些心比天高的女儿家。
可见这李氏当真得天独厚，让天底下的女子艳羡。
陶明居装扮得甚是精美，比镇南王妃的住处奢华得多。
处处雕梁画栋，彩绘迷金，连丫鬟婆子的衣着，都比别处好些。
“嬷嬷，烦请通禀一声，我带着张氏来给祖母拜年。”
元思远客客气气地跟门口立着的一个头发花白的嬷嬷说话。
那嬷嬷看她的眼神却有些不同寻常。
虽说在府里伺候久了的老人，哪怕是小主子都对她尊重些，可这老嬷嬷看元思远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嫌弃是怎么回事？
“老太太不喜热闹，王爷何必跑这一趟。”
徐念儿有些诧异，这嬷嬷未免倨傲了。
元思远并不恼，依旧含笑，老嬷嬷虽这般说了话，却也扭过身去通禀了。
两人正在院中走着，忽然一声水盆打翻在地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元思远和徐念儿齐齐回头，便见一人见他们，如白日见鬼，踉踉跄跄地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