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失去希望的世界
如此绝美的女人，她的脸上却带着无尽的忧愁，那微蹙的蛾眉是那么让人心痛。
“不应该是你的”
女人朱唇未动，声音却直接出现在少年的脑海中。
“不应该是我？那应该是谁？”
“他。”
肖松忽然发现，自己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而那个少年正面无表情的站在自己身旁。
“可是他已经死了。”
“是的。他死了，被这个世界上的恶意杀死了。”
女人似乎是在为了少年的曾经而悲伤，又或是为了这个世界而悲伤。
“这个世界最后的希望已经消失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只剩下绝望了。”
少年的身影如同泡沫般破碎，而留在原地的只剩一滩腥红的碎肉。
洁白圣洁与腥红腌臜毫无违和的出现在同一幅画面中。
女人手指轻点，原本皎洁的月光变得腥红一片。
疯狂充斥着整片大地。
树木遍地奔跑，择人而噬。
腥臭腐烂的鱼群在空中游弋，失去羽毛的鸟类在血浆般粘稠的泥沼中相互啄食吞噬。
整个世界都陷入了完全的混乱之中，唯有女人所在的这个山头才是最后的净土。
忽然，女人张开怀抱，身体向后倒去，整个人从山头上摔落到地面上。
而此刻的肖松竟一动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摔得四分五裂，然后她的身体也被兔子和老鼠啃食殆尽。
肖松猛地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身来，大口喘着粗气。
原本正在静静看书的沙朵被少年吓了一跳。
“泰坦先生，您醒了？”
“嗯。”
少年抬头看向窗外，橙红的夕阳照进屋内，将屋里晒得暖融融的。
“您刚刚是不是做噩梦了？”
“算是吧。”
少年回忆起刚刚那个梦，回忆起那个四分五裂的女人，他的心中就有一种莫名的烦躁。
“你怎么来了？”
“啊，那个，我听卡文迪校长说玲娜老师受伤了，就过来看看，没有打扰到您吧”
“没事。”少年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他伸手摸了摸沙朵的头顶，每次一看到这个小动物一样的女孩，他的心情总会变好，“来，坐我边上。”
少年揽着沙朵单薄的肩膀，和她一起在夕阳下晒着太阳。
他不禁想到，要是自己有一个妹妹的话，是不是也是这样的。
少年忽然想起那个刁蛮的小郡主，他不由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道那个丫头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沙朵歪了歪头，她不明白，泰坦先生怎么忽然就笑了。
不管了，既然是笑了，那就一定是有好事发生。
“你笑什么？”
“不知道，看到泰坦先生笑了，我就想笑。”
“你这小丫头！”
少年紧了紧胳膊，将女孩揽得离他更近了一点。
沙朵将头靠在少年的肩膀上，自从爷爷去世，就再也没有人想这样抱着自己了。
“对了，沙朵，你知道莉莉丝的神职是什么吗？”
“莉莉丝大人？莉莉丝大人是创世神啊。”
女孩理所应当的回答。
“创世神”
在肖松的认知当中，所有的神明都是在世界诞生之后诞生的，祂们各司其职，拥有自己的神职。
但创世神本身就不应当存在，因为任何一个神明都是有所在世界诞生的。
就像是妈妈可以生出女儿，但女儿是无论如何也生不出妈妈的。
创世神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但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将莉莉丝当作创世神，难道说这个世界真的是由神明创造出来的？
“那这个世界上只有莉莉丝一个神明吗？”
“不是啊，还有好多好多各式各样的神明呢。祂们有的住在深山老林里，有的住在人类的村庄里，还有的住在城市里。我小的时候爷爷还带我去朝拜过一次呢。”
“等等等等！”少年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你是说神明和人类生活在一起？”
“是啊。”
沙朵点了点头。
“泰坦先生原来住的地方没有神明吗？”
“没有，”少年回想起东云大陆的传说，“我们那里神界和人界是完全隔绝的，在很久以前还有人可以飞升成神，但自从和神界的联系断绝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可以成神了。”
沙朵瞪大了眼睛。
“人类还可以飞升成神明？泰坦先生生活的地方好神奇啊，好想去看看。”
少年摸了摸沙朵的头顶。
“如果我找到回去的方法，我一定带你去看看。我的家乡可是很美的，奇山秀水，还有飞在天上的岛屿”
听这少年的描述，沙朵的双眼中满是憧憬。
“我们说好了，到时候一定要带我一起！”
“嗯，一定。”
闻着沙朵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少年因刚刚的噩梦焦躁的心情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不想那么多了，要是这个世界毁灭了，大不了自己带着小沙朵一起回东云就好了。
还可以带上莎莉和卡文迪他们，一起去东云避难。
少年伸了个懒腰，起身去查看了一下玲娜的伤。
“还不错，已经开始复原了。就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醒了。”
少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沙朵，来这里看望玲娜老师的事，你没和别人说吧。”
“来的时候我遇到艾文大公了，想不到他竟然还记得我！我把玲娜老师受伤的事告诉他了，艾文大公还说要来看望呢。艾文大公可真是个好人啊。”
少年瞳孔一缩，坏了！
因为沙朵心思单纯，所以他们一直没有告诉她玲娜的身份，生怕她被人套出话来。
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
当然不能怪沙朵，只能怪运气不好了，偏偏让她碰到了艾文大公。
少年还在思考对策，忽然小屋响起了敲门声。
“泰坦先生在家吗？我来替我家莎莉探望一下玲娜老师。”
刚才说起，他就来了！怎么办？
“沙朵，你去给艾文大公开门！”
“好。”
吱呀一声，破门打开，艾文大公手提礼物，一脸微笑地走了进来。
“小沙朵，泰坦先生呢？”
“他在诶？他刚刚还在啊？”
沙朵回头，发现少年已经不见了人影。
“泰坦先生刚刚出去了，艾文大公来的真是不巧啊。”
玲娜的声音从床上传来，只见玲娜一条腿和一只胳膊绑着绷带，躺在床上一脸歉意的看着艾文大公。
“艾文大公实在抱歉，恕我现在不方便，无法向您行礼。”
“哈哈，无妨无妨！你是病人，没有必要拘礼。”
艾文大公将一袋散发着好闻香气的水果放到了玲娜的床头。
“玲娜老师怎么伤成这个样子啊？”
艾文大公十分关切的问道。
“说来惭愧，前几日我心血来潮，想要学习驾驶飞毯，可没想到从飞毯上摔了下来。好在下面有一个树，这才没什么大碍。劳烦艾文大公费心了。”
“是吗，学习飞毯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对了玲娜老师，受伤了为什么不去医院，反而要来泰坦先生这里啊？”
艾文大公眯着眼睛注视着玲娜，这是最让他怀疑的地方，自从那次公爵府遇袭之后，玲娜就消失了。而且上次自己来的时候，还没有看到玲娜。
“艾文大公不知道吗？”玲娜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泰坦先生和莎莉伯爵大人的关系那么好，我还以为您早就知道了呢。”
“知道什么？”
“泰坦先生啊，他其实是一名医术非常高明的医生！您看，我的胳膊是三天前摔断的，现在已经可以稍稍活动了。这要是在医院怎么可能恢复得这么快啊。”
看着玲娜轻轻摆动的胳膊，艾文大公低声自言自语道：
“三天，时间对不上啊”
艾文大公装作漫不经心地在房间中扫视了一圈，也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那可真是太好了。莎莉她本来想要自己过来探望的，不过公主大人刚刚从前线回来，我就让她留在家里陪着公主大人了。”
“哦？公主大人回来了？”
“是啊，公主大人率领的军队在前线奋勇杀敌，把那些该死的叛军杀了个七零八落，那些叛军现在已经是四散而逃了！尤其是叛军领袖亲自带队的那一支，更是被公主大人直接全数歼灭！一个活口也没有留下。”
艾文大公一边说着，那双鹰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玲娜的脸，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听完艾文大公的讲述，玲娜双眼微微发光，脸上露出了一丝艳羡的笑容。
“是吗！要是我也能和公主大人一样，在战场上肆意砍杀叛军就好了！”
看到玲娜脸上那丝毫不作假的笑容，艾文大公微微皱眉，难道是自己怀疑错了？
“艾文大公？您怎么了？”
“啊哈哈，没什么。想不到玲娜老师也有如此志向啊，我相信早晚有一天玲娜老师可以得偿所望的。”
“那就借艾文大公吉言了。”
玲娜的反应毫无破绽，简直就是一个爱国青年的标准反应。
艾文大公又试探了几次，发现玲娜的表现根本没有任何问题，或许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吧。
“这样，玲娜老师就好好养伤吧，助你早日康复，替我向你父亲问声好。”
“好的，慢走，艾文大公。”
艾文大公走后，玲娜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躺在床上，身形不断变化，很快就在沙朵惊讶地目光中变换成了泰坦的模样。
“泰坦先生，您”
“嘘。”
少年将手指抵在沙朵的嘴唇上，让她不要出声。
他自己则是悄悄从艾文大公带来的那一袋水果中，抽出了一张包装纸。
这张包装纸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上面残留的魔力却暴露了这其实是一个监听法阵。
那个老狐狸。
少年微微一笑，对着监听法阵，用玲娜的声音说道：
“沙朵，这个苹果看起来好好吃啊，你去洗两个，咱们一人一个好不好？”
少年对着沙朵眨了眨眼睛。
沙朵虽然很单纯，但她并不傻。
她接过少年递来的那张法阵，用甜甜的声音道：
“好的，玲娜姐姐。”
一阵水流的声音传来，艾文大公那边的监听便彻底失去了声音。
艾文大公皱了皱眉，并没有过多的怀疑，他只怪是运气不好，刚好被沙朵挑到了自己设置了阵法的那张。
“我们走吧，回公爵府。”
少年站在窗边，看着夜幕中那辆黑色的马车渐渐驶离，他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泰坦先生，想不到您还有这么一手啊！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彼得躺在床上，对着少年竖起了大拇指。
少年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忽然，他感觉有什么在拉他的衣服。
抬头一看，发现是沙朵正站在他的身旁，泪眼婆娑的看着自己。
“泰坦先生，艾文大公是坏人吗？”
看着沙朵那副自责的模样，少年是一阵心痛，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懂事了。
他将沙朵抱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脑袋。
“不怪你，这事本来就和你没关系的，是我没有提前告诉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少年轻轻拍着沙朵的后背。
“沙朵，要是这个国家再也没有贵族和平民之分，大家一起工作，一起劳动，你会开心吗？”
听到少年的问话，沙朵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她的反应给少年逗乐了。
“你这丫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了贵族的压迫，平民们会过得很好。但即使贵族们被打倒了，坏人们还是会想方设法去压迫好人们的。只要社会还存在，压迫就不会消失。”
少年和彼得两个大男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小沙朵，想不到她竟然理解得这么深刻！
忽然，少年想起来，沙朵的专业就是研究历史的，想必她在史书中已经见识过许多王朝的兴衰与更迭，有自己的感悟也很正常。自己不应该小看她的。
彼得忽然开口问道：
“沙朵，那你觉得什么样的世界才是最幸福的世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