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炼虚天劫
“庚辰，你休想挡我的道。”
相柳独自对上萧逢雪的问天剑，妖身和元神融合在一起，身形陡然拔高百尺。
萧逢雪亦然不输给他，元神从海面中站起，身上的海水顺流而落。
“轰！！”
萧逢雪结印驱动元神，剑气浩浩荡荡，却在挥下的一刻杀气尽显。
相柳蛇目微凝，轻易躲开了这一剑。
萧逢雪接连几剑都被相柳躲过，他仿若能先知，总能预判出萧逢雪的每一剑。
萧逢雪便是剑走偏锋，杀一个出其不意，斩下了相柳的一只头。
那蛇头很快又再生了，掉落的蛇头化为污浊，令蔚蓝的大海染上一片乌黑。
“相柳和浮游不一样，他是杀不死的，但有种例外，那就是真正的剑意，只有真正的剑意才能杀死他。”莫问正在萧逢雪的身侧，“这是每一个神兵剑灵都具有的概念，但不是每一个持剑者都能悟出来。”
“我当年只是剑圣的启蒙剑，就像你师尊用木剑让你练手一样。剑圣悟出剑意之后，万物皆是她的剑。”
“你的剑道和剑圣不一样，她的道是蛮不讲理，从心所欲，只差一步便会沦为魔宗的霸主。你的剑道不是用失败者的血肉白骨堆砌而成，不需要杀意尽显，以杀为动力，这反而会暴露了你的弱点。”
“你得收敛你的杀意，让你的剑变得深不可测，让问天成为你的剑。”
“你记住，我是问天的剑灵，是我选择了你，与李沧海无关，与任何人都无关，你不是窃贼，这是你应得的。”
萧逢雪顿了顿，看向莫问，后者轻笑：“是不是好奇，明明我们没有签灵契，我却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你的剑告诉我的，你有太过顾虑了。”莫问说道，“你不需要去模仿剑圣，不需要模仿归尽虚，你有了自己的剑道，走就是了。”
萧逢雪回想自己取下剑心时候的感觉，磅礴的剑意奔涌。
怒涛卷云，鲸王吞纳海水，喷出壮阔的水柱。
相柳九头大嘴张开，妖气凝聚成一颗颗妖丹大小的杀意。
“穷奇！”
相柳用水筑起高墙，用妖力化成一只巨手，将穷奇抓了过来。
穷奇的骨骼被相柳捏碎，涛涛妖火将他的骨血融成一把黑铁巨剑。
没有人知道那个化成穷奇的孩子叫什么，但会有人记得这把名为穷奇的黑铁巨剑带来了多少灾难。
相柳要动真格了。
“你们都回去！退回去守住沿海！”萧逢雪挡在穷奇剑下，浪涛已经不受鲸王的控制，主动权被握在了相柳手中。
穷奇剑下，修为较低的修士直接暴毙，穷奇的罪力碾碎一切，九头的水妖实力大增，修为足有鼎盛时期的威力。
这其中必有古怪。
萧逢雪格开穷奇剑，元神收起，化为龙身，环绕相柳一圈，观察他的不同之处。
相柳头顶的云雾劈下道道紫电，萧逢雪龙身将要被劈中的瞬间换回人形急停在海面上才勉强躲过这道紫电。
萧逢雪握着问天，眼底略有迷茫。
她的剑莫不是还不如沈月舒？
等等，沈月舒？
萧逢雪绕到相柳的身后，他逆鳞上的符文赫然是一道魔印。
先前风云然在沈月舒的身上打下的一道枷锁，沈月舒学了个十成十，还把自己身上的枷锁转移到了谢卿濯身上。
谢卿濯平白无故受了好几年的苦，直到花间秘境，风云然发觉萧逢雪已经真的死心，万念俱灰下，她没了玩弄的心思，就顺手把那道枷锁解开了。
但风云然的纯纯只是一道枷锁，可经沈月舒改良之后，这变成了一道催生恶意的锁链。
上古大妖估计自己也没想到竟然会被这样控制着，沦为了一条指哪打哪的恶犬。
这符文是魔符，用的是圣谕的力量画下的，沈月舒很聪明，会用圣谕最纯粹的圣力来掩盖自己龌龊的心思。
无怪萧逢雪最开始并没有发现。
相柳是共工的大臣，上古大妖，懂克制，懂审时度势。
此番这样蛮横行事，不留余力都是因为沈月舒的这道魔印。
相柳对兴州的恶意被激发出来，所有隐忍克制灰飞烟灭。
萧逢雪不得不承认，重活一世的沈月舒更聪明了。
如果照这上一世的路子，得妖丹，得圣人的赏识，那必然是一条轻松好走的路。
而且这一世有她萧逢雪在前，沈月舒只需要坐收渔翁之利。
可沈月舒向来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即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做黄雀，也不忘把螳螂踹到野兽口中被绞死。
沈月舒的用意已经很明显了。
她虽然恨萧逢雪，见不得她有半点好，但要是能让她死，便是让萧逢雪名垂千古也无妨。
她算准萧逢雪杀不死相柳，因为真正的剑意并不是那么轻易能悟出来的。
沈月舒和剑圣一样，修得是杀剑，用血海凝成真正的剑意。
但萧逢雪一直以来潜心修炼，手下的至诚极少见血，问天又并不是她真正的剑，所以沈月舒笃定她悟不出真正的剑意。
相柳步步紧逼，眼看就要靠近陆地，萧逢雪望见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禁一笑。
但有一事，沈月舒一定没有算到。
萧逢雪竖起问天剑，剑尖指苍天。
“莫问。”萧逢雪用灵气刺破指尖。
沈月舒这会儿在角落里笑着萧逢雪傻，亡羊补牢，为时已晚，即便是现在和问天签下灵契也毫无用处。
但很快，沈月舒便笑不出来了。
先前说她操之过急的人聚起整个大海的水灵气，狂风携卷着寒霜，萧逢雪的顶上聚起雷云。
这超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释光担忧地看着天上的滚滚雷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愿菩萨保佑静观施主顺利渡劫。”
化神境巅峰才不久，萧逢雪便毅然选择跨出了这一步。
莫问佩服她的勇气。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莫问说，“现在，我要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剑意，你做好准备了么？”
“我准备好了。”萧逢雪坚定道。
她可不是什么性子温软的人。
即便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也要做那头狂鲨，宁可渴死在浅滩，也要先将握刀的人撕裂。
化神跨入炼虚是一个大境界，一个翻天覆地的转变。
萧逢雪的此番举动轰动了整个九州。
谢妤望着那团雷云，手中茶杯碎裂，脸上忧虑尽显。
比起哪位修士渡劫，百姓们更关心的是洪水海啸，温饱和性命。
孩儿的哭啼不断，海水冲没了城邦，所有人陷入了狼狈的境况，在这场灾难下难以生还。
越存慧悲悯地注视着淮南里坍塌的圣人像，心中的信念似乎也随之在无形中崩塌了。
第一道雷劫劈下，相柳险些被祸及，不敢再往前一步。
应龙的神识在雷劫中一点点苏醒，内府中的灵根渐渐转变了形态，宛若游龙之姿。
荆和豫给兴州的沈月舒传了一道紧急飞书，“你马上给我阻止萧逢雪！不准让她踏入炼虚！”
沈月舒暴躁地骂道：“要你教我？你有本事你来！我才一介元婴！”
相柳御动穷奇剑，楚雨寒眼见不妙，掷出金蝉龟替萧逢雪挡着雷劫，自己去接相柳的这一剑。
幽冥火被震散，穷奇一剑刺穿了楚雨寒的护甲。
楚雨寒的生机被罪力吞没，神心璀璨，凤凰冲破浩大的罪力，快速凝结出肉身。
迈入元婴境之后，楚雨寒能够更自如地运用神心的力量了。
楚雨寒气喘吁吁地捂着心口，真火与幽冥火力量相撞，烧得她很是难受。
雷劫中，萧逢雪惊奇地发现，她和莫问的灵契落成的非常快。
应龙淡然地瞥她一眼，有气无力地说道：“因为问天本就是你我的剑。”
萧逢雪怔怔。
“此为何意？”
“吾的神识撑不了多久，答案吾会传到你的心海之中，连带吾的剑意一起。”
天罡剑心之中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应龙盘桓在此，化为一缕幽幽魂火。
“杀剑无情，仁剑有义。剑圣的杀剑是为了杀天道让她杀的所有人，她修杀剑是成天道的利剑，所以天罡剑心凝聚了凡民的愿力。”
莫问说：“你红尘有情，已然注定修不成杀剑，而至诚是仁剑，仁剑碎了可以再铸，道心没了却不能再修。没了仁剑，没了杀剑，你要成自己的剑，便是一条崭新的道路了。”
“我明白。”萧逢雪说道。
“那么，你告诉我，你的决定。”
“我的每一剑都是为了斩脱天力而生。”萧逢雪从雷劫中取过问天剑，“我不修杀剑，不修仁剑，我修灭剑。”
“灭因果诸罪，灭一切不平。”
沈月舒刚想调动圣谕的威能去阻止萧逢雪，看见楚雨寒奋不顾身地上前为萧逢雪挡剑，心魔不断作祟。
“看看，都是因为萧逢雪，她抢走了你的应龙血，抢走了最爱你的人。你幡然醒悟了又有什么用？楚雨寒已经不爱你了！”
沈月舒催动圣谕，歇斯底里地大吼：“滚开！闭嘴……闭嘴！不要再说了！”
阚青照远远便看见圣谕的圣光，她把手头上的两个孩子放到霍文清的偃甲上，转头奔向圣光。
楚雨寒忙着应付相柳，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圣光穿入天劫。
“沈月舒！！”楚雨寒咬着牙，留下自己的元婴分神，本体冒险追入天劫中。
雷劫迎面劈来，楚雨寒无暇他顾，掷出掌心中的一团流火。
真火化为一面赤红的盾牌，楚雨寒奋力握紧拳头，真火聚得更实。
海面上的元婴分神挡不了相柳多久，圣人那头又是两面为难。
释光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贫僧来守住此地。”
越存慧冲她郑重地行了一礼，“那就拜托你了，佛丈。”
“阿弥陀佛，佛法的尽头皆是为这尘世，圣人不必客气。”
释光盘动佛珠，带领佛门弟子念诵经文。梵音砌成通天高塔，向四周散开，形成一座巨大的结界。
淮南庄长老带着弟子掀开法经，为大阵添一份力。
楚雨寒的元神被穷奇剑击碎，阚青照见楚雨寒已经进入天劫，转而祭出轩辕剑迎上相柳。
穷奇剑划过轩辕剑，发出恐惧的嗡鸣声。
穷奇曾被轩辕剑杀死，故而对这把剑有天然的畏惧。
圣光穿过真火聚成的盾，与天雷一起劈向萧逢雪。
楚雨寒慌乱不已，不顾遍体鳞伤，用尽全力冲向萧逢雪。
“师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