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祝迟岚是个不对梦想说放弃的人，所以任何时候姜嫚都相信她说的话。
她既然不看，那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隐情。
姜嫚这会除了尊重，也想不出要和对方说什么话。
“那这信我已经交给你了。”
祝迟岚对她示意了一下，表示谢意后才转移话题说，“对了，看你有点累着了，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姜嫚看迟岚这样子都快担心到头了，哪里知道什么是累？
索性她也没打算立即回去，就犹豫了一下，还站在原处。
祝迟岚见她稍微有些支支吾吾，就抬头问，“怎么了？”
“你有心事哦？”姜嫚眼睛一转悠，“要不，再给讲讲那天开会的事？”
“不是之前已经跟你说了挺多的吗？”
姜嫚估计是有意留她。
不过算了，跟她一起真是讲多少话都不嫌多。
“公司这几天正在考虑要不要给机器宠物增加一个记忆功能。”她拿起来盘子里的水果，“说白了就是模仿宠物嗅觉，方便找到东西。”
姜嫚懵懂地点头。
“这几天呢……”祝迟岚犹豫了片刻，“差不多跟公司的人说好了，说是方案这个月结束之前可以确定下来，下个月就开始着手项目。”
“考虑到手里已经有了外型和结构设计图，就缺算法。要是运气不错的话，后年三月应该能赶上信息大会颁奖。”
姜嫚绷直着身体，边一本正经地抬头注视着迟岚。
迟岚到底看她有些放不开来，于是起身走过去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知道你心疼我，但是我会很好的，别担心。”
每个人心里都有点小秘密的。
“那你有事找我？”
祝迟岚对她点头示意，大约十分钟之后才指引她上了楼。
祝迟岚留下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了一遍，再坐回沙发上的时候已经是午后。她轻轻锤了自己的肩膀，抬起头来时目光落在那封书信上。
整个屋里冷清得很，都没什么动静。姜嫚说起来有午睡的习惯，这个时候也不大可能醒着。
祝迟岚放心了一下，然后很快拆开了桌上的白色信封。信封的里面有一张四角对折的纸，颜色是深棕色的，稍微有点复古感觉，面上还带着一种莫名的香味。
祝迟岚的手颤抖地举在半空，说起来祝母平时没那么神秘，而且也几乎不提笔写字。大多数时候都是手机消息一条接着一条，能说的全说。
但是迟岚还记得，记得那个秘密。
好像是十年前，也好像更早。
恍惚之间，祝迟岚忽然把手握住拳。
她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屏住呼吸什么多余的都不敢做。
那会祝迟岚还什么都不明白，只记得自己翻箱倒柜的从抽屉里搜出来一张和现在一模一样颜色的纸。
“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地干什么？”走进来的女人黑着一张脸，“不是很早就说过了，不让上楼吗？”
十五六岁的女孩很快就被吓了一跳，她借助着旁边的木头板凳想站起来，却发现自己腿正软着，想站也没法站。
她知道这会家里事业刚刚起步，虽然住的地方还算舒适，但各方面的状况没有那么稳定。早上还听父亲说要找什么东西，就想起家里有个杂物间。
结果这一来误打误撞什么有价值的都没找到，但是发现了不少信纸。
年轻的祝迟岚显得十分狼狈，也没在意阁楼外的推门声。
妇人走进来的时候脸色铁青，反正不大好看。
她快要哭出声，泪汪汪地喊了一声，“妈……”
她小，虽然看不明白什么是感情，但认识几个字，也看得出来对方的眼睛里充斥着一种可怕的模样。
这好像是一个禁区，她误打误撞就跌进了禁区，但是完全不知道怎么脱身。
“把东西交出来。”
年轻的祝迟岚支支吾吾，二话不说把棕色的纸抓成团扔了出去。
祝母转身要走。
“妈。”祝迟岚喊了她一声，但说话的时候，脑子里止不住地嗡嗡响，生怕问出什么事情来。
“我爸他……？”
祝迟岚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变成一个弃子，或者说不想是个被收养的白胖娃娃。
祝母心里一软，其实何必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他是你父亲。”祝母停下来，“孩子，你是我亲生的。”
中年女人一扭头，向前跨了两步慢慢蹲下来，蹲在祝迟岚的身前。
女孩有点害怕，边是吓到往后退了两三步。
祝母小心地拉着她的肩膀，温柔地语气说道：“阿迟，把这当成我们的秘密行吗？”
祝迟岚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
“答应我，不要让它破碎。”
……
那天的祝迟岚不知道自己的人生经历了什么，她仿佛不能理解祝母过去做的一切，但是一回头到今天跟姜嫚在一起，她觉得自己什么困难都能面对。
她深呼吸，把那张棕色的纸给拆开来。
开头的第一句话，祝母模拟了当年的场景，上面写着：“我们的秘密。”
她心里恍惚一震，眼睛慢慢地移到了下一行。
信上的内容写得十分认真，祝母也表态了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
虽然她还是认为迟岚值得跟一个更好的人一起发展，但要是愿意坚持，就选姜嫚也不是不行。
祝迟岚了解自己的家庭，要选姜嫚没那么容易。
除非她证明自己，否则别说祝先生，母亲也不会同意。
所以长远看来，重启机器宠物的项目，还是有必要的。
祝迟岚看着信，很快稍微松了一口气，正要把纸翻到后一页。
“迟岚！”
不知何来一个声音，祝迟岚被吓了跳，手里的信件竟然也没有来得及收拾一下。慌张之下，她只好把手往后一收，直起身子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望去。
她不对劲，至少对姜嫚来说她不对劲。
祝迟岚眉头微皱，但温柔地说，“嗯，休息好了。”
姜嫚到这会是睡了一觉了，但祝迟岚看起来还是没休息好。
“需要我做什么吗？”
祝迟岚稍有停顿，琢磨了一下才说：“正好有点口渴了，能……帮我倒杯水来吗？”
就见姜嫚点头，然后朝着厨房方向走去。
祝迟岚松口气坐在沙发上，余光瞟到信纸上。
信纸上最后留下的一行字是条留言，也是条请愿，说得简单明了些，是希望祝迟岚能恢复两家公司的关系，一起合作。
……
祝迟岚眉头一皱，可是大家明明知道这层关系很难恢复，当初连祝总都没做到的事情，祝迟岚也不觉得自己能做到。
且这就算了，这些年蓝天信息公司换了董事层，祝迟岚也压根没有往合作的那个方向想，但是利益嘛……
总归还是最有诱惑力的，这种双赢的操作，祝迟岚不愿意也得愿意。
“喏，喝水。”
等姜嫚把水杯放在桌上时，迟岚已经将棕色的信纸完完整整的地折起来放回去。
“你看过信啦？”
姜嫚虽然呆，但是不傻。一封信是她亲手递到迟岚的手上，能看出来信封有拆开的痕迹。
祝迟岚搓了搓手，没太认真回答，只是十分含蓄地应了一声，“嗯，看过。”
“你好像眼神有些奇怪。”她憋了嘴，“让你想起什么了吗？”
祝迟岚尴尬地笑笑，将热茶捧在手心轻吹了一下，“不重要，小时候的事情了。”
说来也是怪她当时太调皮才发生那样的事。
祝迟岚尴尬了好一会，但三五分钟了仍然没人说点什么。客厅里气氛一直奇怪，她也不敢多解释。
好容易，二人变得没有那么严肃。
“哎，姐姐手心流汗啦~”祝迟岚正以为自己已经把这事唬弄过去了，却见姜嫚挺直腰板，身体倾前凑到祝迟岚边上。
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沙哑又那么的让人心里安心，“别紧张了……”
祝迟岚咽了口唾沫，将头低了一些。
以前这种时候都是她主动安慰姜嫚的，今天反过来了。
可是她本来不应该这样的。
“对不起。”
话落，祝迟岚便往她身上一挨，有力的手直接揽住她的肩膀，把姑娘用力按在自己的怀里。
姜嫚愣住，呵了一声，“啊？”
偷偷占便宜，也没有这样的……
“让我好好抱抱你。”她继续说，“给我一天时间，姜嫚。”
等过去了今天，她要加倍对她好。
突然才意识到祝迟岚跟平常有点不一样，姜嫚心里有点窃，也没有推开对方。
看来……每个人心里多少有些委屈事。
似乎就这么过去了挺久，祝迟岚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
还怕她没适应，姜嫚也没敢一下子就离她远远的。
“迟岚，心里不开心的话，跟我讲讲啦？”
祝迟岚轻轻点点头，挣脱开姜嫚后用手捋了头发，“我以前没怎么跟你说过我妈，对吗？”
祝迟岚确实不怎么说起她的母亲，姜嫚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起码这间房子是祝总精心设计的。
“阿姨怎么啦？”
“我爸妈在一起之前，我妈喜欢过一个大她十来岁的姐姐。”
家庭原因，年龄原因没能在一起，祝母这才改了嫁。
可是这事当时一直是瞒着所有人的，祝迟岚一直也不知道这事。
“十五六岁那会我非常贪玩，不小心找到了她当年写给那位姐姐的信。”祝迟岚说完，接着苦笑一声，“结果当场被她抓了个正着。”
这等于说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本来什么都不知道，却因为那封信从此打开一个世界的大门，后面的东西，就不太按正常思想出牌了。
她母亲喜欢一个大她十岁的大姐姐。
那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喜欢一个差不多小她八-九岁左右的妹妹。
“我被训斥了一顿，但是好在运气不错，她后来也没追究。”
“此后咱们就约定永远都不写信了，如果真的写了信，说明是很重要的事。”
但是，祝迟岚宁愿说那是为难。
毕竟她当年就没感觉轻松过。
“所以这是你为什么不看信的原因……”姜嫚低头弱弱地念叨了两三句，突然又问，“上面写了啥？”
她低头吻了吻姜嫚的鼻梁。
这……是个秘密。
还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