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杂乱
男人的眼角湿润。
沈若筠摘了柏幽涟的面纱,薄如蝉翼的面纱下,是一张略显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嘴唇。
柏幽涟就像是一只精美的、易碎的白瓷瓶,要藏着、精心呵护才不至于被失手打碎。
沈若筠看着他未干的眼泪,一颗心被扯痛,她有一点后悔刚才让他看到那一幕。她是想吓他不假,但仅仅是想吓退他,不是想吓坏他,可是她的行动总难以得到完美的结局,就如同上一次她对他下“天荒地老”蛊,她明明知道他最恐惧蛇,却还是让蛇咬了他,残忍地用了伤害他的方式去拥抱他。
她对他的情感她自己都说不清,是爱,也是控制。她既想他依恋她,又不想他因过于靠近她而变成她。
沈若筠抱着柏幽涟出了药池。
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男人才感到重新活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舒服多了,便抬起脸,对沈若筠说,“师父,我好多了,放我下来吧。”
沈若筠毫不费力地抱着他,她勾唇一笑,低下头凝视着他,语调莫名地低沉微哑,“可是……为师就想抱着你。”她说罢,又抬了抬胳膊,将柏幽涟往自己怀里送了送。
柏幽涟在她怀里,不受控地贴她更紧。
司徒珐在两人身后,扇着扇子,欣赏着光景,眼睛里闪着不怀好意的精光。
“怎么,师父抱你不好吗。”沈若筠又问。
柏幽涟的脸渐渐地浮起红云,他把脸缩在女人怀里,不让她看到自己害羞的样子,软软地回答,“是好的。”
不仅是荻花教的教徒清楚,柏幽涟自己也明白,他在教中的地位和尊严都是沈若筠所赐予,没有教主,他连一只蚂蚁都不如。
师父这么喜欢他,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荣幸。
沈若筠说,“过几日就是你十八岁生辰,你想要什么礼物尽管说,师父都会满足你。”
柏幽涟轻轻揪着她的衣襟,说出了自己诞生不久的想法,“师父,我想学厉害的武功,我还想修炼内力。”
沈若筠笑了笑,“为何突然要练功夫。”
柏幽涟道,“我不能只靠你保护我,我也想保护你,就像上次,如果不是我,于秋迪现在还在我们手里。”
沈若筠明了他的心意,欣慰道,“好涟儿,你不用担心,师父在一天,便会护你一天,不过既然你想学,等过了十八岁生日,师父就教你。”
为何是十八岁呢?柏幽涟心中疑惑,但他没有问出来,师父的安排定然不会有任何不妥。“嗯。”
沈若筠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柏幽涟放到床上,问他,“还难受吗?”
柏幽涟望着沈若筠姣好的脸庞,他眸子一垂,轻轻摇头,“不了。”
沈若筠给柏幽涟把了脉,亲昵地刮了下他的脸颊,道,“还是有点虚。学习武功对你不是坏事,可以增强体格。”
“是。”
不久,岑商进来,在屏风后向沈若筠汇报,“教主,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动身。”
屏风后面,柏幽涟正坐在床上,有男教徒在伺候他更换外衣,沈若筠也坐在床上,心情颇好地看着他微红的脸颊,并没有回避。
她说,“好,今晚动身。”
岑商遵命退下了。
柏幽涟知道她们说的动身就是去珠玉山庄,他说,“师父,我也想去。”
沈若筠这次不想带他,她表情一凝,说,“你还是先把身子养好。”
柏幽涟却说,“师父,我想出去跟您多学习一下。而且,我已经好了。”
沈若筠怀疑地看着他,道,“药人吃兔子就把你吓成这样,还想出去?”
想起那个画面,柏幽涟的脸白了白,但他仍然坚持,“师父,带我去吧,我会……慢慢学习。”
柏幽涟扯着沈若筠的衣袖,用一种祈求的可怜的眼神看着她,如同他小时候。
也是,他现在也没有长大。
怎么保护她呢。
沈若筠想起他幼稚的话,笑了,“你真的想跟我一起?”
柏幽涟坚定地点头,“嗯。”
“好吧。”她答应了。
有她在,他一定是安全的。
柏幽涟回来后,一直有心事,他这次之所以要出去,就是为了给这件事情画上一个句号。可他不知道的是,还有比吃兔子更恐怖的事情在等待着他,而且,这根本不是句点,而是他命运再次转折的开始。
柏幽涟穿戴整齐,和沈若筠一起走到马车旁。
出乎他意料的是,除了左右护法,沈若筠还带了何阔。
他正被人押着往笼子里装。
他被囚禁着,像罪囚一样。
柏幽涟看着他,蹙起眉,问道,“师父,我们为什么要带他?”
沈若筠道,“你不是说要学习吗?”
柏幽涟还是不明白,面色更加不解。
沈若筠解释,“药人的威力,远比你今日看到的更大。他们服用的药里面也有你配的药,难道你不想看看他们有多大的潜力吗?”
沈若筠神色期待,说着嘴角得意地翘起,“就像武林大会一样,这次,他们又会有新的体验了,尤其是沧海阁的曲靖。涟儿,为师去帮你报仇。”
柏幽涟听了沈若筠的话,并没有感觉到和上次在武林大会下毒一样的兴奋,他背脊一凉。
他遵照师父的命令,炼毒、下毒,师父说什么他听什么。
他看着何阔,面纱下他的唇紧抿着,脑海中却有了不同的声音。
他的心中反复盘旋着曲靖的话,“他们有的人为国为民……”
国和民的事他不关心,他只知道,何阔是和姥姥一样的人。
柏幽涟对线路极为敏感,走过一遍的路线他就能记得。马车走的是去洛城的路,进了洛城,他们往尚贤楼前进。
柏幽涟讶异问道,“师父,我们不是去珠玉山庄吗?”
沈若筠严肃道,“为师不是说了吗,要替你报仇。”
没错,要报仇。
曲靖那么侮辱他,这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可是……沈若筠的话让他很不安,还有何阔,他会做什么?
宽袍下,柏幽涟的手捏紧了裤子,心变得紧张起来。
他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他心绪杂乱时,马车停下,尚贤楼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