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正道
夜风凄凄，雷声大作。
本来晴朗的夜空，忽然乌云密布，狂风肆虐。
树的枝桠摇摆着在黑夜里呼号，地上的土粒都被大风席卷了起来，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
曹露的尸身横陈院中，她脖颈被人一剑割开，血流满地。她左手旁是一把被丢下的软剑，她左手手指紧紧抠地，这是她临死时最后的挣扎！
闪电划过夜空，蒹葭派的众人在闪电的照映之下，清晰地看到了曹露满脸满身的血，看到了她那如同鬼魅一般随风飘荡的空袖管，不仅如此，她的眼睛愤怒地大张着，眼珠子向外突出，似乎要冲破眼眶跳出来！只看一眼，便令人胆寒发竖，再也不敢看第二眼！
这分明是死不瞑目！
蒹葭派的弟子全都吓软了腿，有人惊叫，有人奔逃，还有人扶着树呕吐，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他们全都不敢相信，蒹葭派的副掌门居然在自己的门派之中被人暗杀！而且悄无声息！
于秋迪的主夫闻讯赶来，他只看了一眼曹露，一声惊呼都没发出，便双腿一软，眼白一翻，瘫倒在地！
袁梨早些来到，已经吓得哭了一场，见师公如此，他强忍住自己的不适，上前扶住他。
就在于主夫哭哭啼啼，怨天尤人之时，莫星绮、文卓、孟娇娇、林奇听到消息，相继赶来了。
她们身为各派的掌门，倒是不至于像蒹葭派的弟子与于主夫那样惊慌失措，但当她们走近看到曹露的惨状，还是禁不住心里发颤。
曹露是被人一剑割喉毙命的。
她脖颈上的剑伤便是致命伤！
而在场的人，就有一个最擅长用软剑！
风更紧更冷了。
众人看清了那把被丢弃在杀人现场的软剑，各怀心思，但纷纷沉默，气氛如同此刻的天气一样昏暗压抑。
直到林奇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她转身对文卓道，“文掌门，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当文卓看到那把剑时，她也震惊不已，这软剑虽然不是她的，却足以令人联想到她！
果然，她们怀疑到她头上来了。
昨天林奇还支持她作代掌门，今天就要给她扣罪名，她的变化未免也太快了些！文卓又惊又怒，问道，“你怀疑我？”
“文掌门，我也不想怀疑你，但是这软剑……你的卓尔不群剑就是以软剑为武器吧。”
文卓哼了一声，道，“这世界上用软剑的人多了去了！”
“但是昨日我们一起讨论时，你和曹露起了冲突……你的动机……”
“动机？林掌门，你这是在审犯人吗。”文卓没想到她竟如此笃定是她杀了曹露，她按下心头怒火，努力维持着良好的仪态，声音却不复平稳，“林掌门，我们相处的时日不多，你对我还不够了解，你要是了解我，就该知道我文某不是那种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再说与曹掌门有矛盾，孟掌门和她不也是意见不合，说不到一处去就要杀人，那孟掌门的嫌疑也不小。”
孟娇娇皱起眉头，转头看向文卓，不悦道，“文掌门，昨天可是我第一个支持你，你这样对我，算过河拆桥吧。”
“大家先别着急下结论，还请你们过来看一下这个。”莫星绮正拿着火把查看曹露的尸体，她近看了下曹露的伤口，致命伤确实是软剑所致。
杀人者用剑干脆利落，一剑得手。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潜入蒹葭派，还能轻易取了当世武林高手的性命？
难道是曹露认识的人？
莫星绮又想起了那个内鬼！
她又继续查看，发现曹露那保持着弯曲的食指下面居然有一个没写完的血字，她蹲下，用火把照亮，她看清了她写的字，正是缺少了一捺的“文”字！
这一发现，将文卓是凶手的事实盖棺定论。
众人的目光再次锁定文卓，议论声四起。
文卓感到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住了，她手足僵硬，百口莫辩，只能大声吼着，“这是栽赃陷害！”
林奇问，“曹掌门死前忍受痛苦写下这个字就是为了陷害你吗？”
莫星绮却觉得事有蹊跷，她说，“未必就是曹掌门写的。”
文卓同意道，“没错，说不定就是凶手自己写的！”
林奇道，“凶手自己写怎么不写完整，而只是写了三笔。”
面对林奇的质问，文卓忍无可忍，她青筋暴起，暴跳如雷，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诸位，这个盟主我不做了，你们爱谁做谁做，我那一把钥匙我也绝不会交出来，咱们谁也别想得到武林至尊！”
文卓说完，欲施展轻功离开。
这时，只听一个柔弱的男子的声音命令道，“别让她走！”
声音虽不大，但是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说话的人正是于爱迪的爱徒袁梨。
蒹葭派弟子这才反应过来，她们强打精神，化悲愤为力量，拿起兵器将文卓围住。
文卓的目光扫过他们，怒道，“好啊，这是撕破脸了，你们都一起上吧！”
莫星绮见状，急忙劝道，“大家都镇定，在事情还没搞清楚之前，不要轻举妄动！我们最近已经损失太多，不能再有任何差池！”她又对文卓道，“文掌门，还请稍安勿躁，莫某会还你一个清白。”
孟娇娇也附和，“莫掌门说得对，文掌门和曹掌门虽然有摩擦，但是不至于杀人吧。”
林奇这时也退后一步，说，“文掌门，刚才是我太着急了，现在下结论的确为时尚早。”她向文卓抱拳道，“文掌门，多有得罪。”
雨终于落了下来。
文卓冷哼一声，站定，局势有所缓和。
这时又有一个男人说话了，声音有气无力，从人群中传来。
“劳烦诸位看看，曹露身上，还有钥匙吗？”于主夫仍然靠在袁梨身上坐着，惊魂未定。
“钥匙？”
于主夫解释道，“蒹葭派的钥匙，一直在曹露身上，她是妻主最信任的人，所以妻主早就放心地将钥匙交给了她。”
“什么？”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钥匙居然早就不在于秋迪身上，也不在于主夫身上。
林奇在众目睽睽之下将曹露搜身，她摇了摇头，“钥匙已经不在了。”
于主夫说，“文掌门，你的房间，我们可以搜一搜吧。”
这还是在怀疑她！但文卓无法对这个要求说不，说不意味着她心虚。
“请便，文某人从不怕这些邪门歪道。”
于主夫：“袁梨，你去文掌门房间找一下。”
袁梨应下，与几名女弟子去搜，剩下的人转移到屋里。曹露的尸体也被抬走。莫星绮盯着那地上的血字思考，直到它被雨水冲刷。
客房里坐了三个掌门和于主夫，房间里依旧沉闷地可怕，室外风雨交加，室内的烛光不寻常地晃动，黑压压的影子投在墙上，也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于主夫还在流泪，不停地用手帕擦拭他的眼泪。他这几日几乎要崩溃，于秋迪疯了，曹露死了，蒹葭派前途未卜，他又何去何从。
五大门派自从结盟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他门派此时也好不到哪去，谁敢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被害的人。
袁梨回来了。
他全身都被淋湿，水顺着脸颊往下滴，他看向于主夫，面带悲怒之色。
“怎样？”
袁梨当着众人的面，摊开紧握的手掌！
手掌上是一把钥匙。
“咔嚓！”闪电过后，一声惊雷劈裂长空。
五双眼睛同时看向文卓！
文卓的头轰然作响。
“不是我！”她见势不妙，拔出了剑自卫。
孟娇娇气愤道，“文掌门，你是想把我们都杀了，拿到五把钥匙，独吞武林至尊吗。”
文卓未曾遭此冤屈，她失了理智，用剑指着孟娇娇，“我说了不是我！”
孟娇娇被逼得退后一步。
莫星绮问，“袁梨，你是在哪里找到的钥匙。”
袁梨悲愤地瞪着文卓，据实说，“在枕头下面。”
“若是你，你会把千辛万苦得来的钥匙放在枕头下面吗。”
袁梨露出不解的神情。
于主夫朝着莫星绮扑了过来，“莫掌门，这是害死曹露的凶手，软剑、钥匙、血字，哪一样都是铁证！你还在替她说话，莫掌门，你的心不会痛吗。”
莫星绮扶住他双臂，喝道，“物证可以作伪！我只是不想冤枉好人。”
林奇赞同道，“这钥匙找得确实太过轻易了些……”
孟娇娇：“她时间那么仓促，当然不可能把钥匙放在更安全的地方。”
“一派胡言！”文卓的剑差点就要刺到孟娇娇，却被莫星绮用剑挡住了。
莫星绮：“自相残杀，文掌门要不得！”
文卓：“是你们要杀我！”
……
漫长的夜。
混乱的局面。
林奇说，“不如我们一起去珠玉山庄请朱湘庄主帮忙，还有两日，沈若筠就会赶到珠玉山庄了。”
孟娇娇问，“你想让珠玉山庄也参与这件事？”
“除了朱湘，我想不出江湖中还有谁有这样大的力量，能帮助我们了。”
莫星绮听着，想着。
林奇说的不对，除了朱湘，江湖中还有一个人能帮助她们。
但是她这个人，性格古怪，实在是很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