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没有退路的人生
帅魁看到帅嘉武的反应，便是将手拍在帅嘉武的肩上，既是珍惜着这份兄弟情，亦是有着一份愧疚。
若不是帅嘉武担心自己受伤而替自己挡下曹大牛的毒针，便不会失去这一臂，自然能够以总旗的身份继续立身于新安卫中，便不可能受到如此的霸凌。
现在他站出来替自己大哥帅嘉武承受这份屈辱，既是作为弟弟的一份义务，更是他此时应该有的担当。
帅嘉武注意到帅魁的目光落到自己空空的袖管上，只是他从来都没有后悔那天替弟弟挡下曹大牛突然射出的毒针。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不是选择用身体挡针护住帅魁，那么帅魁活不了，他同样不可能是曹大牛的对手，更不要说杀掉曹大牛报仇了。
正是如此，他从来都没有因为自己为父报仇丢掉一条手臂而后悔，自己之所以沦落到如此田地完全是由这个时代所造就，新安卫本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
“好！既然你要上演兄弟情深，那么本公子便遂你所愿！”曹谦并不喜欢长相比自己英俊的帅魁，当即便故意挤兑道。
周围的人听到曹谦的这番话，却是轻轻摇头。
这位华服公子哥明明是在欺负人家，公然践踏人家的尊严，结果搞得他像法外开恩似的。
帅魁知道对方在言语上贬低自己这种替兄受辱的行为，只是并不打算进行争辩，便取代了帅嘉武的位置准备充满曹谦上马的肉凳子。
殷宗峰等四位考生乘坐马车跟在帅魁的后面，自然早已经看到这里所发生的事情，便远远地看着这一幕。
在本届赴考的考生中，除了殷宗峰外，剩下的三位都是非上里村子弟。既有出身普通农家的方万山，亦有出身商户的程有信，还有出身的茶户的江东之。
原本他们对帅魁的印象说不上多好，但不至于多差。只是看到帅魁站出来替自己大哥充当肉凳子，想着往日的那份勤奋刻苦劲头，不由得改变了一些看法。
帅魁没有理会周围人嘲笑或怜悯的目光，亦不嫌弃地上的雪泥太脏，便是在充斥着冷意的地面双膝落地。
朱承贵发现帅魁在落跪的时候十分的自然，只是他的视线跟着帅魁的目光相触，心里顿时涌起了一种不安的感觉。
按说，如此年纪的少年对自己这位堂堂副千户大人不可能构成任何的威胁，特别对方是属于底层的军户子弟。
只是他历来的第六感都很精准。在帅魁的身上，他觉察到了这个少年郎的一种不凡，甚至是一种无形中的威胁。
朱承贵的眉头微微蹙起，想着自己的地位和头脑都远在对方之上，便是苦涩地摇头朝着轿门走去，却是将原因归咎于自己的第六感出了差错。
帅魁的两个膝头落地的瞬间，便清晰地感受到地面那股刺骨般的寒意，更是有水渍从裤子中渗透进来。
只是这还没有完，由于要充当肉凳子，他的双手还得撑到地面上，充当旁边这个傲气公子哥的肉凳子。
帅魁做出了一个标准的肉凳子姿势，此举并不是要向这个万恶的封建社会屈服，而是想要更清晰地知道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跟着天底下所有的考生不一样，人家考不上功名还可以回家继承万亩良田，而他却早已经没有任何退路，败则要一辈子为着上层人士做牛做马。
帅嘉武看到跪在地上替自己受罪的弟弟，结实的右手紧紧地攥成拳头，脑袋不由得垂下，眼睛噙着泪水。
虽然他此次很想暴起斩杀眼前的曹谦甚至朱承贵，只是知道如今反抗只有死路一条，却是只能默默地忍受。
不过他此刻暗暗向天发誓，只要将来有一天自己有了能力，那么他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如果仅仅只是欺负自己还要忍受，但胆敢欺负自己弟弟的人，那么他帅嘉武一定要让他们通通都下地狱。
黄昏下的徽州西城门沐浴在残阳中，只是靠近里头城门已经聚满了进城的旅客，一股更加强烈的风从西往东吹起了地上的落叶。
嘶……
马匹明明背对着风向，只是不知因何突然眨了一下那双明亮清晰的眼睛，便尖叫一声朝着前面走去。
曹谦看到自己的爱骑突然间失控，当即一个箭步向前追上去，显得十分轻松且潇洒地翻身上了马。
吁……
曹谦在坐到马背上的时候，当即拉紧缰绳，让这头突然似乎受惊的爱骑停了下来，从而重新掌握这匹马。
“曹公子，好身法！”站在马车上的殷宗峰见状，当即便拍掌称赞道。
周围的人看到曹谦刚刚上马一气呵成的动作，加上意会到殷宗峰的真实用意，亦是纷纷跟着鼓掌进行附和。
朱承贵将刚刚的一幕看在眼里，看到曹谦一气呵成翻身上马的动作，便是一言不发地钻进了轿子里面。
他自然能够一眼看出曹谦是在撒谎，曹谦不懂得上马完全就是故意找茬，却是要借机羞辱拦他下马的帅嘉武。
只是这本是一件心照不宣的事情，结果曹谦公然翻身上马却是当然自己戳穿自己的谎言，而自己这位副千户顿感脸上无光。
咦？
曹谦在上马制服自己的爱骑后，亦是意识到自己不经意间将自己的骑术显露了出来，不由得感到一阵懊恼。
既然自己现在已经上了马，那么总不能再下马踩着帅魁上马，便是带着一丝愤恨地望了一眼帅魁和帅嘉武，便拍马离开了。
帅嘉武看到朱承贵和曹谦离开，当即便用独臂将帅魁从地上扶起来。
帅魁的衣服脏了，却是并不在意，反而疑惑地望向周围的围观者，最终才收回目光询问道：“大哥，你今晚有空吗？”
“你且先进城里寻客栈住下，等会关了城门，我便前去寻你！”帅嘉武伸手帮着帅魁拍了拍衣服上的雪泥，却是满脸认真地道。
虽然遭到朱承贵的舍弃而一度遭到心灵创伤，只是他终究不是弱者。既然无法依仗朱承贵，那么他便依靠自己，何况他还有一个如此优秀的弟弟。
随着这一场闹剧结束，城门重新恢复了秩序。
在民众急于进城的喧嚣声中，帅魁跟帅嘉武道别，便真正踏进了徽州城。
徽州地处于南直隶，虽然耕田较少，但物产丰盛，加上新安江直通杭州，致使这里已经成为商贸繁荣的地区。
帅魁穿越城门来到这里的古街中，瞬间便是梦回千年，抬头望去，这是一条青板砖大街向前延伸，竟然看不到尽头。
街道两边是一排排临街店铺，往来的行人服饰时尚而干净，处处弥漫着古色古香的气息。特别此时夕阳已经将光线抽离这座城，这里宛如是一张充满古韵的水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