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赴考
正月二十六日，青松书院。
跟后世有所不同，这个时代出门往往都会认真地翻阅黄历，从而寻找近期最合适的出行日子，而今日宜出行。
帅魁和殷宗峰等五名学子一大早便收拾好行李，相约来到前院中，然后逐一走进殷正严的值房正式道别。
由于殷正严的特殊要求，故而青松书院的学子很多都是年满二十才会允许前去参加县试，而年仅十七岁的帅魁参加县试已经算是最年轻的学子。
理论上，越早参加县试，对考生越是有利。毕竟每个人都不能确定自己能发挥出正常水平，故而早早参加县试，那么容错的次数会更多。
只是殷正严对这一点却格外的坚持，甚至已经达到了变态的程度，从来都没有低入十八岁便允许赴考的考生。
值得一提的是，正是殷正严这种近乎不讲情理的坚持，致使产生了一些不良的后果。
在历届的学生中，很多天资聪慧的学生都忍受不了殷正严这种要求，故而每年都有学生选择离开书院自己报名参加县试。
偏偏地，很多离开的学生科举的成绩都很不错，不少学生轻松拿下童生甚至生员的功名，甚至三年前还出了一位登上应天乡试副榜的天纵之才。
此次五位学生都是得到殷正严允许才赴考的考生，其中二十岁的殷宗峰年纪最大，而十七岁的帅魁年纪最小。
帅魁身穿一套蓝色的士子服饰，虽然在五人中最年轻，但却是最稳重的一个，特别眼神显得坚定而沉稳。
身穿灰色直裰的殷正严坐在书桌前，对最后一个进来的帅魁开口道：“文元，你可知为师因何要求你们学成方可前去参加县试？”
“弟子愚钝！”帅魁隐隐猜到可能是“厚积薄发，行稳致远”，但却没有自作聪明地拱手道。
殷正严满意地看着帅魁，便说出其中的缘由道：“若仅仅着眼于童生和生员的功名，那么自然是越早越好。像你们此次若能考取童生的功名，那么今后就不需要再学习试帖诗，不用再翻阅《馆律萃珍》《诗韵含英》，然后全心全意钻研八股文写作。只是你们如果想要在乡试中脱颖而出，乃至将来到京城争取进士功名，为师始终认为磨石不费砍柴功，你们应当磨砺到一定火候，方是最佳的出鞘时机！”
“老师，若是咱们边考边磨刀，岂不是亦可两不误吗？”帅魁发现跟自己所猜测的差不多，却是疑惑地询问道。
殷正严知道帅魁是一个颇有主见的人，却是轻叹一声道：“你这种说法其实没有错，但其实过于理想化！为师当年年仅十六便考得童生功名，仅花两年时间，又取得生员功名，只是此后便再无寸进。虽然这里有着诸多的原因，但我当年取得童生功名之时，便已经不似早年间那般刻苦和专心，甚至时常跟同窗以游学为名一起到处玩耍，取得生员更是认为自己已是天下无敌。特别那时为师正值年少，哪怕已经落榜两次，却一直认为自己的机会还很多，仅仅只是时运不至。更为甚者，一次考前在青楼中喝酒误了科考的时辰，从而得罪了提学。”顿了顿，显得苦涩地继续道：“即便没有提学的刁难，这乡试是万千英才争那区区的100个名额，只是能够走到这一步的，有谁又会是泛泛之辈呢？若是你不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不珍惜每一次机会，又怎么会全力以赴对付乡试呢？”
帅魁听到殷正严的真实用意，却是不由得惊讶地望向眼前这位颇具智慧的老师。
他一直以为殷正严仅仅希望他们多学点东西能够一次通过，但没有想到殷正严想得远比自己要深，更没有想到殷正严已经将考试心态都考虑在内。
如果运用兵法来形容的话，那么殷正严提倡的是破釜沉舟，让学生认为自己没有退路从而全力以赴。
帅魁知道一旦不被这种压力所压垮的话，那么必定是一个心理素质坚硬的人，届时必定比那种温室中的天才能走得更远。
殷正严端起旁边的茶盏喝了一口，显得语重心长地道：“为师要求你们都要达到学有所成才前往，一则怕你们重蹈为师的覆辙，两则是希望你们知道自己机会所剩不多，所以逼得你们认真对付每一场科举奋起直追，这才是为师要求我们推迟赴考的真正原因！文元，为师之所以跟你说这些，便是希望你切勿犯为师当年的错，要全力以赴对待第一场考试！”
“老师如此良苦用心，学生竟提出要提前赴考，学生惭愧！”帅魁得知殷正严的苦心，当即便进行道歉道。
殷正严下下打量着帅魁，便是放下手中的茶盏道：“你倒无须惭愧！你的成长的速度和才华已经超出为师的预料，心态比他们四个都要稳，所以为师才许你今年前去参加县试。为师能教你的便是这些了，今后能走多远全凭你自己，启程吧！”
“弟子谨记恩师的教诲！弟子告退，恩师珍重！”帅魁知道这是真知灼见，当即便认真地施礼道。
殷宗峰看到帅魁从值房中出来，便是轻轻地点头，而后五人便一起朝着青松书院的大门走了出去。
此时 门前已经准备了两辆马车，车上除了考具外，还有他们所需要温习的书籍，足足有五大包之多。
“祝五位师兄此次赴考能旗开得胜！”一众学子已经来到门前，齐齐向着准备登车的殷宗峰等人道。
殷宗峰的年纪最大，朝着送别的师弟们挥了挥手，便是登上了马车。
帅魁没有选择乘坐马车，而是骑上了自己的坐骑。跟这时代的书生不同，经过这近两年的习武，他的体魁已经变得十分结实。
歙县的境内山多河多，历来都不算十分太平，故而每当考生前往歙县城，青松书院的两名护院都会相随。
由于上次绑票勒索遭到暗算，铁刚没有归来做护院。
灵金帮那边派来一个名叫金坚的山贼充当护院，这是一个年仅三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手里的武器是一把锋利的大刀。
金坚落在最后面，却是微笑对着旁边的帅魁道：“不知我是该称呼你帅魁呢？还是直接称呼你黑狐呢？”
“你说呢？最近我一直呆在书院中，不知大当家打算如何营救少当家呢？”帅魁早前间接救过金坚的命，却是知道认出自己的金坚故意调侃自己，便是进行打听道。
由于年宴后便开始备考，加上金坚成为殷正严跟灵金帮那边传递信息的信徒，故而他现在并不知道灵金帮那边的情况。
只是山狼算是他的半个朋友，而山狼之所以落入官府的手里跟自己有一些关系，所以亦是进行打听情况。
金竖当即收起笑容，显得警惕地望向周围才压低声音道：“此事算是帮中的机密，我现在可接触不到！只是大当家和二当家都向帮内许以三当家的位置，现在帮内几个核心成员都已经蠢蠢欲动，听说近期便有行动！”
帅魁听出这行动似乎是要硬闯，不由得蹙起眉头。
虽然灵金帮里面有不少能手，但他们想要从徽州府的大牢而救出山狼，这无疑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且很可能招来灭顶之灾。
灵金帮终究是一个扎根于徽州府内半商半贼的帮派，一旦遭来徽州府衙的围剿，届时必定是凶多吉少。
帅魁虽然嗅到灵金帮的巨大危机，只是山狼终究是白面阎罗的儿子，特别跟自己老师亦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灵金帮恐怕是不可能直接放弃山狼。
不过这些事情并不是他此时该考虑的问题，而今最重要是全力以赴通过县试，便是拍马走到了最前头。
从上里村到歙县只有四十多里的路程，早上出发到黄昏时分，他们便能远远看到一座巍峨的大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