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共读
王南兴的行动很快。
第二日，吴榆几人在小亭潇洒的时候，就有人带着一帮宦官在南书院进进出出搬着东西。
春雨还一脸好奇的瞧着他们，与众人说：“这是又有新人来了吧，金丝儿你不是百事通嘛，是哪家的公子要来？”
“我最近可没听说过什么。”金丝儿摇摇头，看着内殿的方向，“你们看，这一搬还是搬那么多桌子，怎么可能一下来那么多人，我看应该是要给公子他们换桌吧。”
“换桌吗？”胡三撑着脑袋说，“那换四张便够了，我刚数着，他们搬进去了五张。”
春雨琢磨了一下，说：“先生也换桌吧。”
“换桌怎么不把旧的搬出来？”胡三瞧着几个宦官空手而出，不免猜疑，“我看应该是留里头备用。”
只有吴榆这个明白人，略微叹息了一声，什么话都不想说。
她是没想到王南兴动作能那么快。
今日的天不算好，蒙着雾霾霾的一片，和她的心情一般，全是灰色。
周威今日没有坐在她身边，而是挨着胡三坐。
不过周威大部分时间注意力都在吴榆身上，看到她皱着眉头，还是忍不住关心：“姐，你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吴榆摇摇头。
吴榆越是这样，周威心里的猜测就是越多，他索性挪到吴榆身边，轻声问她：“那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吴榆依旧摇了下头：“不是”
周威这下无话可问，吴榆向来有什么说什么，她不想说的时候，问破了喉咙都不告诉你。周威其实自己也尴尬，那层差点捅破的窗户纸在他们之间摇摇欲坠。
他挠挠鼻子，有些不自在地说：“姐，我不想这事成为你的困扰，要不你就当我是在放屁。”
吴榆哪里在意的是这个，她抬起手指了指内殿的方向，说：“你看那边，是给我们准备的，我在担心那个。”
“什么……”短短几秒，周威的内心跌宕起伏，他还以为吴榆会说什么骂他之类的话，结果照样还是令他大吃一惊。
他想问你怎么知道的，可转念一想，她现在和太子的关系，能有什么事是不知道的。
于是，他苦笑一声说：“你不想去吗？”
“当然。”吴榆说，“你是不知道里头的先生有多可怕。”
可怕？
就为了这点事？
周威心里的酸楚更多了些，他到底是自作多情了一下。
“是吗？”周威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有多可怕？”
吴榆也不跟他隐瞒，一股脑把自己担心的全脱口说出：“就是很可怕，比方说你课上答不出题了，他只说是自己教不好，再给你讲一遍，就讲到你能懂为止。更别说罚你抄书什么的，都是小事，也不说抄几遍，这种人最为恐怖，而且别看他看着没什么男尊女卑，老幼贵贱的思想，其实心里头都门清。”
“殿下还与你说这些？”周威听完，不自觉疑惑起来。
殿下……
吴榆这才惊觉自己都是说了个什么东西，尴尬的笑着点头：“说，说啊。”
她就是一时嘴快，把自己心里头对王南兴的印象给说了出来。
好在周威不多计较这些。
他只说：“看来你们是挺好的，姐，你干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变化得非常快，吴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自己在周威脸上看到了一种落寞的滋味。
她可以理解，但无法多说，只嗯了一声，便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南书院内殿里，王南兴在一帮宦官搬东西进来时，就暂停授课，进了他在内殿专用的房间里。
赵承年拿着一本书在看。
周初佑在他耳边嘀嘀咕咕：“我说，能不能别看了，你知道这老头是要干嘛吗？”
“不知道。”赵承年连头也没抬，“你想知道，你自己问。”
“嘿，你这人，”周初佑叹气，“你有事就叫我帮你打探，我有事你还让我自己问，真是错付，错付了。”
赵承年闻言，放下书，抬起头看着周初佑说：“听你的意思是知道了点什么？”
“你说呢。”周初佑撑着脑袋，悠悠说，“自然是不知道。”
看周初佑这个神情，赵承年就知道他是知道了点什么，但周初佑这人平常经常跟他玩等价交换，他要是不告诉他王南兴要干嘛，周初佑也不会说他知道了什么，就一直给他卖关子。
赵承年心里对这事在意的很，看了眼周围。
不多不少五张桌子，全都摆在靠窗台边。
他指了指外头的方向说：“给他们的。”
“就这？”周初佑对这个答复不是很满意，“他们为什么要到里头来了，是这老头要求的？”
“不知。”赵承年本就是编的，不想跟周初佑继续掰扯，只微笑，“说你的。”
周初佑最怕赵承年这笑里藏刀的样子，咬了咬牙说：“算你狠，行，就是我突然想起来，之前周威收到过别人送来的东西，里面还夹着信件，那时候是我帮他读的。”
“信件？”赵承年说，“谁寄的？”
周初佑说：“没写名字，我记得我问过他，他说是一个远房亲戚，他喊人家叫zhao哥，反正信的内容就是问他过得还好不好之类的。”
“没想到他们还有亲戚，”赵承年垂着眼眸，“那这人是哪里的你知道吗，还有送东西来的人是哪里的？”
周初佑摇摇头：“这些我是不知道，就是突然想起来，觉得很奇怪，要说是亲戚，这么多年他们就只通过一次信，瞧着实在不像。周威一般有事会找我，但他收到信后也没给人家回信。再者就是周威若是没与人联系过，人家又如何得知周威是在我家？”
一连串的疑问，听得赵承年皱起了眉头。
他对周威的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周初佑的小护卫，武功了得，至于会不会读书写字，这他倒是不了解。
赵承年点了点纸笔，说：“按你之前的说法，他到周府也有几年了，我没记错的话那时候你就已经入宫伴读了，而他是一直跟着你的，所以他之前有没有念过书？”
“念书？”周初佑说，“应该没有，他和我一样，还挺爱玩的，大字不识几个。”
“那这样说，冬雪倒是认字。”
“你的意思…”周初佑疑惑，看向赵承年，“是冬雪在跟这个亲戚联系？”
赵承年点点头，又问：“他收到这信是什么时候到事了？”
这还真没什么印象。
周初佑只记得是今年的事，具体的时间，他不记得，他只能想到一个大概的时间，“忘了，不过是在我们干那事之前。”
赵承年和周初佑一块干的混蛋事多，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是哪一件事，就看着周初佑，示意他继续说。
这事周初佑也不好说，看赵承年不理解，他只能小声说一个字：“薛。”
赵承年明白过来，不自觉地看了眼周围。
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没人注意他们。
赵承年咳了一声，说：“那不就是最近的事？”
“差不多。”周初佑点点头，“其实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的，你要是想知道zhao哥是谁，你可以去问问冬雪，不过人家告不告诉你就不一定了。”
“你帮我问，”赵承年说，“问周威。”
周初佑疑惑：“为什么，你怎么不去？”
“没有为什么，你去。”赵承年说，“冬雪很聪明，她知道我怀疑她，对我很警惕，周威跟我不熟，我怎么问这些？你跟他熟，对你没防备，你不经意间问他，他会告诉你的。”
“我真是服了你了。”周初佑闭着眼摇头。
赵承年笑了笑，看他一眼说：“谁让你是我——”
小弟两个字都还没出口，赵承年就看到赵见肃带着一大帮人走了进来，他顷刻便站起来行礼，底下的人也跟着他行礼。
赵承年眼眸里还有一瞬的诧异，按理说赵见肃从不会在这个时刻出现在南书院，今日竟会出现，这着实令人吃惊。
赵见肃沉着脸，自赵承年有印象起，他就一直是这般。
大概是刚下了朝，心情有些不佳，赵见肃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直接开门见山说：“从今日起，你们自己带到南书院来的人，无论是任何人，只要是来了，全部都坐在这与你们一块听讲。”
说完，赵见肃挥手示意张风喊人进来，等到人全部都到齐站成了一排，赵见肃才继续说：“你们这有太子，有官员之子，有宫女，也有侍女，无论身份，从今在这，你们都将受到一视的待遇，我朝历来重文，不管你们今后是不是还在宫里，还在哪里了，多学点东西，朕想对你们总归是不会有害处。”
赵见肃话说的漂亮，底下的所有人听得都是一愣一愣的。
甚至是有人觉得赵见肃是不是老糊涂了，不论男女就算了，竟还不论贵贱？
但赵见肃是皇帝。
没有人敢说什么。
吴榆等人也是配合着应了声是。
赵承年的目光则是一直停留在吴榆身上，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