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规矩
吴榆感觉自己一下子又从天堂跌落进了地狱。
赵承年喊她进去，她不想进去，赵承年的声音就像是地狱里的恶鬼，拖着她，把她往地狱拽。
她想拒绝。
她直觉是赵承年还没跟她聊聊，要趁这个时候跟她聊聊，可她没有东西好跟赵承年聊的，真的很不想去。
“冬雪。”赵承年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进来。”
春雨拍拍她的肩膀，略带羡慕道：“去吧，殿下喊你呢。”
吴榆被春雨整得有点懵，随即就想到方全似乎不在，吴榆这下放宽心了，敢情是在更衣，要让帮忙。
吴榆点点头，正想往里走，扭头就看到周初佑看着她笑得放肆。
“怎么了吗”
周初佑忙摇头，憋笑：“没事，没事，你去吧。”
吴榆疑心多看两眼周初佑，不过没多想，直接推门而入。
殿内立了屏风，赵承年在屏风后头。
刚有这屏风吗？
吴榆想着，关上门，便往赵承年那走。
“不用过来。”赵承年说，“站那就好。”
屏风是纸质的，并不遮光，透过光，吴榆还可以清楚的看到赵承年在干嘛，只不过是个模糊的身影。
“是。”吴榆扫了屏风一眼，便停住脚步。
有什么好看的，吴榆心底冷哼一声，干脆盘算着赵承年喊她进来有什么目的。
一分钟。
两分钟过去。
甚至是三分钟。
赵承年还是在屏风后头，屏风后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吴榆就扣着手等赵承年先开口。
终于，他换好了衣服，走至她的面前。
吴榆收起手，规规矩矩地站好。
“怎么？”赵承年竟笑了声，“现在那么规矩干什么？”
吴榆没什么话好讲。
赵承年不止一次这样在她面前笑，她每次都觉得滲人，甚至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她便抬头看着他。
赵承年愣了一下，这种眼神，说无辜也不无辜，倒是带了点倔强，好像是不满把她喊到里头来的样子。
“怎么？”赵承年忍不住伸手揉了下她的头。
吴榆一惊，弹到一边说：“干嘛？”
赵承年每每这时候，就觉得吴榆像只炸毛的小狐狸，特有意思，心情好了大半，又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吴榆可受不了赵承年这样。
不光是觉得滲人，鸡皮疙瘩都顺着脚趾蔓延到头顶。
她正色道：“殿下有话可以直说，不要这样。”
“说什么，”赵承年不解，但还是沉吟片刻，才说，“没事，走吧。”
吴榆觉得很莫名。
把人叫到里头，也不让伺候，也没话要说，这是做什么？
抬眼赵承年已走到门口，他回头望了眼她，还示意她快点跟上。
真的非常奇怪。
吴榆不知道赵承年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不说话，她就装无事发生。
下午，赵承年固定是要上箭亭去的，这就意味着至少一下午的时间，她都不用看到赵承年，这倒是令人开心的事。
想到这，吴榆的步伐都轻快了些。
几人很快便到了箭亭，今天他们到的不算早，胡广和孟荀倒是已经到了，一同到的还有王南兴。
吴榆看到这张脸出现在箭亭的时候，便知道大事不妙。
王南兴冷着脸说：“下了课到南书院来。”
这话没有指名道姓，明眼人都知道大概是他们所有人，王南兴说完便背着手离去。
胡广仰天长叹了一声：“怎么我才从那出来，我又要去啊。”
周初佑不解，说：“怎么了，这老头又干嘛了，我下了学还有事呢。”
胡广瞪了他一眼，没有答话。
赵承年则是对她们几个挥了挥手，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吴榆就等着赵承年让她们走，箭亭不比南书院，虽然也有专门给她们等候的地方，但有时赵见肃或者薛行等人会来看看，那地方就变成专门给他们观看的屋子，她们几人便随便找块地待着。
只要是待在箭亭附近，能保证随叫随到就好。
大多情况下，几人都喜欢待在箭亭正门外头的院子里，可以眼观六路，有什么人来了，也可以随时做个警惕，特别是当像赵见肃这种大人物来的时候。
今天也不例外，三人找了块阴凉的地方便坐下了。
箭亭是专门给赵承年另设射骑课的院子，平常也没什么人来，箭亭前头是一片大空地，四周少有遮挡物，视野开阔。
春雨一到午后便犯困，心里有再多疑问，都没她休息重要，靠在吴榆身边，一会的功夫，便昏昏欲睡起来。
这日的天很蓝，周威望了眼天说：“姐，昨天晚上的事都还没来得及问你，我走了之后是又发生了什么嘛，感觉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周威很聪明，不光是感觉吴榆不一样，甚至是赵承年不一样他也能感觉到。
但他想来想去，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应该不至于露馅，索性还是直接问吴榆来得快。
吴榆连她的身世都告诉他了，他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秘密，他相信，吴榆会说。
只不过，吴榆还没来得及开口，她身边的春雨就先弹坐了起来。
春雨盯着吴榆的眼睛，笑说：“我也是说，你这家伙今天很不一样，你自己老实交代吧，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吴榆两眼一黑。
她昨晚没睡好，春雨是那种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吴榆完全不知道怎么解释，就说：“就你看到的那样。”
春雨看到的是哪样呢？
无非就是看到大晚上赵承年在她们寝房门口，早上又看到他在她们寝房门口，然后再加上看到赵承年揉他的头？
没错大概就是这样，足以证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很亲密了。
“我看到的那样？”春雨回忆了一下，看着她，“你自己交代，昨天晚上的不算，那今天早上的呢，殿下和你说什么呢，他早上还喊你走他旁边呢，还有中午，干嘛就喊我们一块吃饭，吃完饭还居然只叫你一个帮他更衣，你自己说，为什么都只叫你，不叫我呢！”
很好。
她不懂。
吴榆无奈耸耸肩，说：“那我不知道了，要不你问殿下去吧？”
春雨是不明白，可周威明白，听了春雨一番话，周威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他问：“真的吗？”
吴榆下意识点了点头。
周威的表情算不上好，又问：“是因为那天我们说的，还是——”
“二虎。”吴榆说，“是真的，和那天的事情没有关系。”
吴榆清楚的知道，这世上若说最能保守秘密的，大概就只有自己，她心里对二虎有愧，可又无法告诉他，看向他的眼神便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意味。
落在周威眼里偏偏有种要谈论心上人的娇羞。
他不自觉握紧了拳头，问：“可是，姐，你不是讨厌他的吗？”
吴榆摇摇头，说：“二虎，你还小，你不懂，喜欢与讨厌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你知道我的，若是我真的讨厌一个人，我怎么会待在他身边呢？”
这话一出，吴榆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她惊觉——
原来自己内心并不讨厌赵承年。
她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对于喜欢的人是恨不得一天到晚都黏在人身边，对于讨厌的人，真正来说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
赵承年还真是个让她觉得有点矛盾的人。
“还小？”周威确实明白吴榆是怎么样的人，他不愿相信，只能从年龄上作文章，“姐，我叫你一声姐，你别忘了我两到底谁大，你说我不懂，我怎么就不懂了？我知道什么是喜欢，也知道什么是讨厌，对你我很了解，可你真的了解我吗？”
他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
吴榆只是目光微微一闪，说：“你别瞎说。”
“瞎说吗？”周威闻言，开始破罐子破摔，“姐，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我吗？我为什么从安阳跟着你到这，你以为真是昭哥说的？你忘了吧，我和你一样，我怎么会去听他的话，其实是我自己跟着你的，你知道为什么吧？”
吴榆不是傻子，点到即止就能明白，她不敢去细想，周威后面的话几乎呼之欲出了。
他们两的性格还是很相似的。
吴榆当下点了点头，还是道：“二虎，我知道，你那时候还小，可能……”
可能什么呢。
吴榆说不出来了。
忽然就明白一种感情，对她来说多少有点尴尬，她摇摇头，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不要说这个了，你放心，不管怎么样，你永远都是我弟，我们就当没有这事。”
周威显然不这样想。
他盯着吴榆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吴榆被看得尴尬，不自在地把头埋到春雨的那一边说：“我昨天晚上没休息好，我先休息会。”
周威于是无言，脸上只剩苦笑。
春雨在旁听了一切，越听越糊涂，眼睛就在二人身上来回看。
企图看出点什么小端倪。
现在她不光觉得吴榆不对劲，就连周威也非常的不对劲。
她拍了吴榆一下，说：“不准睡，给我讲明白点。”
吴榆内心崩溃。
求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