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走
赵承年踌躇一会,起身将外衣脱了披在吴榆身上。
衣上传来熟悉的气息,吴榆愣了下,想把衣服还他,“承年哥哥,我不冷。”
赵承年执意,道:“山里面晚上冷,越黑越冷,你先披着可以暖和一点,我再去外面找点木头,你先在这等我一下。”
看赵承年要走,吴榆忙拉住他,“不要,承年哥哥,我不冷,别去外面。”
赵承年笑道:“榆儿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我们再找点野果子,顺便再填填肚子。”
吴榆犹豫着点了下头。
外头的雨早就停了,雨后的天格外清朗,乌云散尽后月光洒在林中,打下光影。
赵承年走在前头,许是为了迁就吴榆,走得格外慢,走两步还在树丛间摸索,不一会功夫倒是找到了几个野果。
他把果子递给吴榆,“因为下过雨,所以树上的果子会被打到草丛里,比较好找,吃的你不用担心,不过木柴可能会比较难找。”
“承年哥哥,我们就随便找一点吧,哥哥还在洞里。”吴榆心里担心吴阳昭,想快些找了东西回去。
赵承年点头,尽量在丛中找一些压在下面的木柴。
木柴遇水难烧,烟大,干木柴会好些,所幸今夜下的雨只是蒙蒙细雨,干木柴不算特难找。
二人捡好东西回到洞里时,吴阳昭还没醒,赵承年往柴堆里添了些柴,盘坐在地上。
吴榆坐在吴阳昭身边,又吃了两个野果,看着赵承年。
他掩于火光中闭目养神,像是从画卷中的翩翩公子一般,不染纤尘,明明是孩童般稚嫩的脸庞,却又有种超乎寻常的沉稳。
吴榆突然想问,他是怎么带他们到这来的?
这样想着,她也就直接说:“承年哥哥,你今天是怎么找着这个洞的,怎么带我们来这的,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赵承年缓缓睁开眼,“以前师傅带我出来打猎,一次迷路了,我们就住过这,我找到你们的时候,你们离这洞不远。”
“谢谢承年哥哥。”吴榆小声说了句,又垂下了头。
赵承年有些意外,见小姑娘没想再聊的意思,也就没再开口。
这几天发生的事虚虚实实,一刻间吴榆又有些分辨不出眼前的真假,呆坐了一会又躺在吴阳昭身旁,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时,洞里的火光已熄灭,随之取代的是外头天光照进的亮。
清晨的雾气带着薄薄的凉,吴榆身上盖着赵承年的外衣一角,另一半都盖在吴阳昭身上,她爬起身,昨夜坐在另一边的赵承年已不在洞内。
吴榆环顾一圈,走到洞外。
昨夜天黑看得不清,今日才看得明白,他们这个洞是在山腰上的,离下面还有足足数十米高,旁边只有极小的路是沿着山峦往下沿的。
好在她昨夜头昏昏的,只是跟着赵承年的脚一步步走,今日看上去这地方还是挺危险的。
正想着,正巧就看见赵承年就沿着小路过来,吴榆朝他笑了笑,喊了声:“承年哥哥,早上好。”
小姑娘今早起来气色足,完全看不出昨天是病了的人,赵承年抬眸也笑了笑,“我给你抓了一只野兔。”
吴榆顺着望去,赵承年手中果然是有只小兔,灰白色的毛,宝石似的大眼睛,乌黑发亮,只是小兔的前脚泛着血,血迹还未干,一滴两滴,滴在地上。
仔细看赵承年的里衣上,也沾染了些许血迹。
“承年哥哥,它怎么受伤了?”吴榆惊呼。
赵承年愣了下,朝它看一眼,举起来道:“野果吃下去你肯定饿了,这是我刚下去抓的,你再等一会,我去烤了给你。”
吴榆一时语塞,没想这兔子竟是要成为她的早餐,看它这么活泼的样子,吴榆摇摇头,“承年哥哥,我不饿,我不想吃兔子,你还是把它放了吧。”
“放了?”赵承年疑惑,“待会我们还有好远的路要走,你不吃点东西,待会可以走吗?”
吴榆点点头,“我可以自己走,我走得了!”
赵承年看小姑娘是铁了心不想吃兔子,便把兔子放到她手上,“那这兔子就给你吧,本来也是要给你吃的。”
小兔到了吴榆手上,原本惊慌的样子也变得温顺无比,往她的怀里蹭了蹭。
吴榆看着小兔,嘴角咧开了笑,“承年哥哥,那我能把兔子带回家吗?”
野兔不好驯养,易州南街上也有卖兔子的,一窝一窝都是成群养的,这山上打来的野兔赵承年也拿不准注意,只道:“这个你要问一下吴伯伯,看看他同意不同意。”
小姑娘一听,笑得更灿烂了些,“谢谢承年哥哥,爹爹肯定会同意的,我在家里都没什么事情可以干,养了这个兔子,它就可以陪我和吴哲一块玩了。”
赵承年眸光骤然收缩了下,半响问道:“你平常在家里都会干嘛?”
他听吴阳昭说过,吴榆身体不好,加上年纪还小,家里就让她待在家中,每天都是在眼巴巴盼着他回家跟她说说话。
吴榆摸摸小兔子的头,想了想道:“早上跟吴哲一块玩,下午就跟吴哲一块去祖母院子里吃点心,陪祖母说说话,爹爹说我还小,就让我呆在家里玩,可是真的很无聊。”
无聊这词从小娃娃嘴里蹦出来,赵承年有些意外,笑了笑道:“那你想不想和哥哥他们一块去上学?学堂里还是挺有意思的,可以听先生讲很多事情,还有很多一样大的孩子,可以跟他们说说话。”
清晨的雾气缭绕,吴榆撅起嘴:“爹爹说我还太小了,要让我在家里陪着祖母。”
“这有何难的,等我们从这出去了,你就跟你爹爹说你想去学堂念书,你家的哥哥姐姐都不喜欢去学堂,你爹爹听了你这话,肯定会让你去的。”赵承年又道,“兔子你不吃了,现在天亮了,我们就出发吧。”
吴榆愣了下,“可是,哥哥还没醒呢。”
“我背他。”赵承年往洞里走,“今天要走的路有点远,你们昨天绕进这林子里面来了,要出去估计要走段时间,我本来是骑马来的,但是早上下去马跑了,所以我们只能走路了。”
吴榆不放心也跟着进去。
赵承年和吴阳昭年龄相仿,身材也差不了多少,赵承年背起吴阳昭还是有些费劲,他稳了稳身子,朝外走。
“你们这几天发生什么事了,你现在瞧着没什么事,你哥哥怎么会到现在都没醒,也没发烫。”他边走边说着,“以前我听我师傅说,我小的时候有过太久没吃东西晕过去的时候,你们在京都那几天吃得还好吗?”
吴榆沉默了下,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说了,“我这几天总是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过了几天,好像就一直在路上,我以为是去京都的路上,可是哥哥说我们是要回家了,明明这几天我都没什么感觉。”
她顿了顿,又道:“昨天的时候,哥哥和舅舅吵架了,舅舅拿绳子把哥哥捆起来,我们趁舅舅不在,就跑了出来。”
赵承年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走在我后面,自己看着路小心一点,跟紧我。”
吴榆抱着小兔子,乖乖走在后面,许是怕她走得烦,赵承年一路都在跟她讲话,讲一些奇闻怪谈,吴榆大多都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也回他两句。
三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到了一条小溪流边上,赵承年捡了片叶子,舀了点水给吴榆喝,又喂吴阳昭,最后自己喝了才靠在石头上稍作休息。
吴榆看赵承年忙前忙后,才知道以前吴阳昭所说的‘他和赵承年关系亲如手足’原来是真的,不然赵承年怎么会知道他们没回到家,还冒险进林找他们。
都是半大点的孩子,自己都不一定照顾的好,又要学着大人的样子去照顾别人。
吴榆不好意思笑道:“我哥哥总说你们关系好,总不告诉我为什么关系好,承年哥哥,我之前还以为哥哥是骗我的,不过我现在觉得你确实挺好的。”
“挺好的?”赵承年抬眸看着她,“我之前不好吗?”
“以前我只是听哥哥讲,现在我是看到了。”吴榆轻声道:“谢谢你来找我们。”
赵承年听后有些无奈,道:“又是说谢,你算算你跟我说过几回谢了,我就是举手之劳,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你这样说,我们好像很生疏一样。”转而宽慰道:“你都说了我与你哥哥关系好,以后就不要老跟我说谢了,你是阳昭的妹妹,那就是我的妹妹,你跟你哥哥总不能老把谢字挂在嘴边吧。”
吴榆点点头,自觉这话是有几分道理,笑道:“承年哥哥,那你给我讲讲你跟哥哥怎么认识的吧,哥哥只跟我说你们一起偷鸟蛋、玩投壶之类的事情,都没与我讲过你们为何这么要好呢。”
“他还与你说过这些?”赵承年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点点头又从地上背起吴阳昭,“我们接着赶路,我边走边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