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香囊
吴榆刚回到房里，还没和冬雪说上几句话，身后就有小厮赶紧过来喊，说让换身干净衣裳到正堂去。
小厮也没说干嘛，只说是贵客。
吴榆换上平日都不常穿的襦裙，冬雪还在她脸上涂了大人才用的胭脂粉，粉雕似的小脸看上去更为可爱。
吴榆跟着小厮去了正堂，看到人没喊，就转着眼盯着，吴永新干笑两声给她介绍：“榆儿，这是你大舅，这是宫里来的张公公。”
吴榆怯生生唤了声：“舅舅好，张公公好。”
这两人她都不认识，也没印象，至于叫她来干嘛她更不知道，只管喊过人，就安安静静站在一旁。
林军笑笑道：“榆儿都长这么大了，上次舅舅见你，你才刚满月呢。”
张风也笑笑看向吴永新：“你们家这孩子有当年皇太后的几分风范，日后定是要给你们家光宗耀祖。”又看向吴榆道：“你叫吴榆对不对，今年多大了？”
吴榆对生人还是有几分胆怯，强撑着镇定点点头：“我叫吴榆，今年六岁了。”
落在外人眼里，小小年纪口齿清晰，已有落落大方之气。
张风轻声一笑，“六岁好，庆王府上的今年应该有九岁了吧，甚好。”
吴榆听到熟悉的庆王府，抬起眼，“叔叔也认识承年哥哥吗？”
“认识，自然是认识。”张风俯身离吴榆近了些，“他小时候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如今有好些时候没见了，倒也是怪想他的，榆儿和承年哥哥平日里玩的多吗？”
吴榆略微思索了下，摇摇头。
张风的表情似有惋惜，叹了口气，“那实在是太不巧了，不过没关系，叔叔这次来是想来找你玩的，叔叔听你舅舅说你一直想去京都玩，这次来易州，我们是特意接你去玩段时间的。”
张风是善于拿捏人的，看吴榆没应，小声在她耳边道：“叔叔知道你不喜欢一个人出去玩，你大哥也跟我们一块去。”
有了大哥，吴榆心里没那么纠结了。
想到大哥也一块去，吴榆也就没那么担心，大哥身强力壮，路上要是遇到虫子和蛇之类的东西，大哥会帮她赶走。
只是大哥也去，那爹爹呢
张风接着道：“这次出去玩，就你和哥哥去，你爹爹要赚钱，有钱了才能给你买你想要的东西，你爹爹说会在回来的路上接你的。”
拿捏人这本事，张风是凭着自己在宫里风里来血里去练的，不光是吴榆被哄得乖乖点头，吴永新在一旁听得也是面露难色。
可他不敢表现，只是陪笑着说：“榆儿，爹爹到时候去泮河接你和哥哥，爹爹生意忙，就让舅舅和张公公带你去。”
吴永新说的轻巧，心里堵得慌，张风拿他一双儿女要挟他，他现在这是不得不照他们说的去做。
看看女儿，满脸欢喜，他心痛至极。
翌日，吴榆起了个大早，去京的日子定在明日辰时，吴永新给了吴阳昭点钱，让带着出去买点东西，留着路上吃。
吴榆来易州去过的地方还不多，吴阳昭就带她走最热闹的南大街。
南大街是易州最热闹的集市，早年先皇御驾于此，特在路两边安置了刷黑漆的杈子，黑杈子里做生意的商贩，黑杈子外有两排刷红漆的杈子，早些年是皇家御道，现在是一些杂耍、特技的表演场。
除此还有一条用砖石砌的御沟，两岸种的都是桃树、梨树、杏树。
现在正值春末夏初时节，各种花儿次第开放，远远望去一片锦绣。
吴榆跟在吴阳昭身后，乌溜的眼珠一直在到处打转，直到看到一处香囊的停下来道：“哥哥，我想买一个这个。”
吴阳昭不懂小女孩的心思，看了一眼道：“这花花绿绿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吴榆摇摇头，小声道：“我想买一个送给承年哥哥。”
昨天她看到赵承年腰间别了一个，只是在他们跳进水里那会，慌乱间被她抓了下来，等她醒了东西就不知道在哪了。
吴阳昭脸上憋不住笑，“妹妹，承年是不会喜欢这种东西的，你要是想送他东西，哥哥带你去看看别的。”
“可是我看到承年哥哥有一个。”
“有一个？”吴阳昭斩钉截铁道：“妹妹，这不可能，你是不是看错了？”
吴榆站在原地不吭声，眼睛盯着香囊打转。
她明明是见着了的。
小姑娘生得粉雕玉琢，此刻看着泪眼汪汪的，摊主奶奶心疼小姑娘，拉着吴阳昭道：“这香囊都是我亲手做的，小娘子喜欢你让她挑一个，我不收钱。”
吴阳昭本意也没说是不给她买，急急忙忙解释：“奶奶，我没说不买，我妹妹是想买来送别人的，是跟我一样的男孩子，我是说哪有男孩子会用这个的。”
“男娃娃？”老奶奶眯了眯眼，“谁说男娃娃不能用香囊了？我这香囊最受那些读书人欢迎，有的还有提神的功效。”
吴阳昭愣了愣，片刻后道：“榆儿，你觉得承年他喜欢那个，你给他选一个，然后帮哥哥也选一个。”
吴榆惊讶，脸上的情绪转悲为喜，二话不说就挑了个桂花味的递给吴阳昭，才问道：“奶奶，你这里有没有那种像木头一样的香味，有点甜甜的那种？”
老奶奶笑笑道：“小娘子说的应该是檀香吧，那些都是大人物用的东西，我们这些做寻常百姓家生意的，哪里用得起这些。”
吴榆有些失落，“那奶奶你这里最特别的香是那个？”
“特别？”老奶奶眯了眼打量吴榆，笑得合不拢嘴，“小姑娘这香囊买来是送给怎样的人啊？”
吴榆想到赵承年，说起话来是温和如玉像春天的气息，几天前她还很怕他来着，怕他和这春天的雨似的阴晴不定，总觉得他看似温和的外表下，藏着可怕的一面。
这也只是她担心的，倒也还未发生过。
吴榆不知道怎么给老奶奶形容，就指了个书生，“大概就是这样，不过比他年纪小些，看着也没这么文静，长得是比较文静，但是感觉又不是很文静。”
老奶奶被绕得一头雾水，还是在摊上摸索了一阵，找出了个香囊给她，“这是最后一个了，你闻闻看看怎么样，这是用佩兰、侧柏、甜叶菊、茉莉做的，很清香，有的世家公子很喜欢这种，前些日子还有公子找我家女儿去做呢。”
还没凑近闻，就有一股柏木与野花混合的芬芳扑鼻而来，就像是置身于春日的山坡上那种风吹云动。
温润间还带了点凛冽。
吴榆满意的点点头，“奶奶我就要这个了，两个总共多少？”又仰起脸看向吴阳昭，“哥哥，付钱吧。”说完，又怕吴阳昭反悔，立马站着远远的。
吴阳昭看着妹妹这一系列动作，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哥哥在妹妹心里，还没一个赵承年重要，付完钱咬咬牙走到吴榆身边，“妹妹，哥哥现在在你心里不是第一重要的了，对吧？哥哥发现你现在对我特别敷衍！”
吴榆笑笑，拉着吴阳昭接着往前逛。
吴阳昭心里叹了口气，手上捏着刚买的香囊，“妹妹你确定承年也用这东西吗，这也太娘们了，说实话哥还是不相信的。”
吴榆笑着嘲吴阳昭：“哥哥你不相信你还买了一个。”
吴阳昭没话答，把小姑娘的小脑袋使劲揉搓，小姑娘不甘示弱也叫嚣着要咬他，二人打打闹闹，不知觉中半天过去了。
二人除了买了香囊，还买了蜜饯、鲊脯、茯苓饼，吴榆买了香囊自然是要先到庆王府一趟把东西送出去，二人又从南大街中的小巷绕到了大圈到庆王府。
偏偏赶不巧，刚到庆王府他们就被看门的小厮告知：“二公子上城东去了，具体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都没细说。”
吴榆听到这话有些沮丧。
他们此番去京都，是要玩上数日的，回来的日子也没定下来，就怕回来后这香囊失了味，没现在这般香郁。
吴阳昭给出了个主意：“我们在这一时半会应该等不到承年回来，你把东西交给他们，有什么话让他们帮你传达。”
“二公子今天出去没带方全，姑娘可以进去把东西交给方全。”看门小厮又道。
吴榆沉默一会，还没开口，吴阳昭正巧看到方全从府内出来，忙叫住他：“方全！”
方全愣了会，走过来道：“吴公子，吴姑娘，我家公子有事不在府上，你们是来找我家公子的吗？”
“不是不是，找你的。”吴阳昭拉住他，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我家妹妹今天在外面买了个香囊，说是要送给承年，承年不在，要找你帮个忙。”
方全会意过来，看向吴榆笑着道：‘姑娘，东西交给我吧，有什么话也可以告诉我。”
吴榆置若罔闻，手里紧拽着香囊，心里多少还是想亲自送出去，好表达一下自己的歉意，毕竟她真不是故意的。
就是当时情况紧急，没想到就给扯了下来。
方全又说了遍：“姑娘，东西交给我吧，我会帮你交给公子的。”
“好”吴榆咬咬牙，最终决定让方全帮她传话，“帮我跟承年哥哥说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把他香囊弄丢的。”
方全猛地瞪大眼睛，“你是说公子的香囊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