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张公公
赵承年上一秒还在笑着，看到树上的马蜂窝落下，一个飞跃就跳起来推开吴榆，随即又是一脚踢开蜂窝。
吴阳昭的脸黑成锅底，顿时怒喝一声：“四郎！看看你干的好事！”
院里的人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一时间都愣住了。
吴榆跌坐在地上，半响没回神。
“快起来。”赵承年回头喊道，没等吴榆反应过来，就先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跑！”
话音刚落，一阵躁动，耳边霎时灌满嗡嗡声，吴榆顾不得回头，撒开脚丫跟着赵承年。
蜂群受了刺激，就像找准了猎物，对他们紧追不舍。
慌乱间，吴榆听到赵承年问了句：“你会水吗？”
水？
她从小跟着吴老太太，虽说条件比不上吴府，但吴老太太也是极宠她，平日都不怎么让她碰水，更何况她一个女孩子，上哪去会水？
吴榆摇摇头，看到赵承年在前面又喊道：“我不会！”
“我数三下，抓紧我憋气。”赵承年似早料到她不会，帮她想好了对策。
蜂声夹杂着他清朗的嗓音，即使知道他想做什么，吴榆也没那么害怕了。
“三！”
“二！”
“一！”
“抱紧我！”
随着一声巨响，河上泛起涟漪，吴榆憋着一口气死死抱着赵承年的腰，周身的一切除了他都变得一片昏暗。
吴榆是在上次睡过的房里醒来的。
醒来时，周围围了一堆人。
最扎眼的还是满脸通红的赵汀，口里还不停念叨着：“佛祖保佑，保佑她能醒过来，佛祖保佑”
吴榆咳了声：“赵伯伯”
赵汀看到她醒了，松了口气，“榆儿，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的？”
吴榆身上换过干净的衣裳，又服了热汤，盖着被子，那湖水的冰冷早已荡然无存，只摇摇头，“承年哥哥呢？”
赵承年被赵汀罚跪在床沿，听到这话面无波澜，只是手颤了下。
赵汀不想提他，只是说：“榆儿，你头晕不晕？伯伯已经派人去你家里叫你爹爹来了，他们一会就到，告诉伯伯，现在有没有不舒服啊？”
吴榆摇摇头，还是固执地问：“承年哥哥呢？”
毕竟他和她一块跳进了湖里，她对赵承年了解也不多，只是本能地选择相信他，也并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水。
赵汀摸摸她的头，语气宠溺，“承年哥哥他没事，榆儿你再躺一会你爹爹就来了。”
吴榆得到想要的答案，乖巧地点点头。
四周静了下去，发生这种事，有赵汀在几个小辈都不敢多嘴，就站在一旁守着吴榆。
不多时，吴永新便急匆匆地来了。
今日家里事多，铺子里的生意如日中天，好不容易抽个空吃点东西，家里的小厮又过来说‘吴榆掉庆王府池子里了’，急得他也没顾得吃，直接跑来了这里。
一路上他都在担心。
要是吴榆出了点意外，他怎么跟老太太交代。
一进屋，吴永新就直奔床榻，看到床上脸色红扑扑的小姑娘，悬着的心才放下。
小姑娘看到他便笑，声音软糯糯的：“爹爹，榆儿没事。”
“没事就好。”吴永新也跟着笑，“榆儿，爹爹来的路上给你带了桂花糕，饿不饿呀？”
听到吃的，小姑娘笑得更甜了，接过吴永新的桂花糕美美咬上一口，吴永新笑着让她坐起来慢些吃。
赵汀好不容易等到插话机会，“永新啊，实在是对不住，这事怪我，就让这几个小的在花园玩，身边也没个人看着他们，发生这种事情我实在是愧对于你。”
吴永新摆摆手，表示没放在心上。
“我们家这花园往常都是上锁的，今日承年不知怎么说要带他们进去，结果惹到了树上的马蜂，我们家这马蜂是养在这的，也不知道今天是不是风大了，那马蜂掉下来了，然后就发生这事了，真是怪我一时疏忽。”
“还有我们家这个不孝子，只知道这蜂怕水，就带着你们家这宝贝跳进去了。”
“吴兄，实在是对不住啊。”
赵汀还在不停道歉。
赵汀的为人就是这般，吴永新对吴榆怎么掉水里并不在意，只想着她能平安便好，场面似有些尴尬。
吴永新咳了声，神色有些怪异，“赵兄，榆儿没事这事就当过去了。”
赵汀哪肯，喊过仆人又拿来了个珍珠绿翡翠，“这就当是我给榆儿的赔礼，也当是我们两家一个信物。”
吴永新看到这信物，表面没什么太大反应，心里却乐开了花。
赵家的信物也算是御赐的东西，光从价值上看就已是无诚，何况赵汀说这是两家间的信物，这就说明他们家也还有一块，他话虽说一半，但其中的含义却不深，吴榆这也算是在他们家因祸得福。
吴永新笑笑道：“赵兄破费，那我就替我们家榆儿收下先。”
赵汀也跟着笑，他生得就胖，笑起来两只眼挤成一团，邹巴巴的，活像连成了条线。
床榻上，吴榆吃完桂花糕，眼巴巴望着他们，也听不懂他们大人间说的东西，小眼睛眨呀眨的。
见他们谈完正事，拽着吴永新的胳膊摇啊摇，撒娇道：“爹爹，榆儿还饿，榆儿想回家吃饭。”
吴永新垂眸，帮她把外衣拢好，要她环住他，“来，爹爹抱你回去。”
赵汀笑着恭送他们离开，一家子前脚刚离开，后脚赵汀又换了脸色，“你可知错了？”
跪在地上的少年发梢低着水，身旁一片都是水渍，延着墨青色的地伸展，他脸色没什么表情，语气很郑重，“知道，不该带吴榆跳水，害吴伯伯担心。”
赵汀看他一眼，道：“你还是没明白，我让你跪在这是为何，刚吴伯伯他们走的时候，有人看你一眼吗？”
赵承年语气平淡，“没有，吴榆因我呛水，吴伯伯他们都关心吴榆，没有注意到我。”
按一个正常父亲的想法，孩子出意外了，自然是一门心思扑在孩子身上，关注不到周围的人也是正常，何况他们庆王府里戒备森严，在这种地方发生意外，吴永新是该更担心吴榆才是。
赵汀摇摇头，“你还是不明白，你吴伯伯这个人从没对那个孩子这么关注，爹是担心他们家要反悔。”
赵承年低着头，没有答话。
赵汀略微叹息一声：“爹今天给他们家那翡翠，算是两家间的信物，日后他们可凭这翡翠找你做事，无论是什么爹都要你舍命相助，同样我们家也有一块，爹哪天要是不在了，你也可以靠他去吴家得一庇护。”
赵承年抬起头，目光微凝，“你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赵汀拍拍他的肩膀，“你皇叔前些日子去打猎招人暗算，现在还生死未卜，后日是汛儿的满月礼，爹要去京都道贺。”
话没说全，赵承年听得明白，只点点头，“后日我去师傅那边。”
现在京都的势力错综复杂，安丰帝早年生子不多，病的病，死的死，活到这把岁数身旁只剩太子赵泾和庆王赵汀，现如今姚贵妃得宠生下皇嗣，太子生死未卜，朝堂上风云诡变。
作为最有可能争夺帝位的赵汀，不管有没有谋害太子，都是会被怀疑的对象。
而赵汛的满月礼，就像是一场鸿门宴，引他入室。
这场满月礼邀请的不止皇族，吴永新刚回到吴府，就有小厮来报，说是‘林军和张风来了’。
吴永新打发了儿女，换了身干净衣裳，往正堂里去，张风为宫内的总督公公，吴永新头回见，行了礼：“张公公。”又道：“不知光临寒舍是有何事？”
张风坐在主位上，扫他一眼没说话。
林军在一旁道：“后日宫内皇子满月礼，张公公与我奉命来接赵汀过去，太子尚在东宫生死未卜，太医院那边说只剩口气在吊着，眼下是你动手最佳时机。”
吴永新一愣，不确定道：“后日？为何那么快？”
林军冷哼一声：“情况有变，满月礼后赵汀会在京都呆两天，回来的路上在泮河会停留，你到时候带着家里小的，赏花途中与他相遇，把东西给他吃下去，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张公公见吴永新还在犹豫，直接道：“庆王和太子一死，庆王遗子会被接去宫中，赵汛才刚满月，皇上年岁已高，定会立下新太子，太子妃之位定是你们吴家的。”
吴永新神色怪异接过话，“只是赵汀他”
“不用管他如何。”林军打断他的话，“你要知道我们走到今天，每一步都很不容易，眼下已经到了关键的一步。”沉吟几秒又道：“对了，榆儿呢，正好张公公也在，让张公公也见见。”
吴永新眉心微微动了动，“榆儿她刚回房，今天受了点惊吓，应该休息下了。”
张公公看向他的眸光意味不明，捶捶肩道：“先叫来看看罢。”
吴永新并不想叫吴榆过来，碍于情面，只能挥挥手告诉下面的人，“把榆儿带过来，换身干净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