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温宛魂不守舍地回到家，身上还套着苏宴北的外套。
她开始幻想，他会不会有一点喜欢她？
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温宛本能把手伸进口袋摸水果糖，毫无铺垫地摸到一个金属的东西。
她动作微微滞住，意识到这是苏宴北的外套。
刹那间，一种名为期待的东西陡然升起，紧紧悬住温宛的心，揪得她七上八下，不能自己。
温宛放在口袋里的手僵滞不动，全身血液仿佛汇聚逆流到手指，连抬一抬指尖都费劲。
浑身毛细孔扩张到极致，风一吹，寒意生疼。
她想把钥匙串拿出来，又害怕将它拿出来。
温宛闭上双眼，深呼吸一口气，用尽了全身力气拿出钥匙。
路边的路灯灯光昏暗，树影明暗晃动中，温宛看清手心里的东西，是那样的银白，又是那样的扎眼——
只是一串再普通不过的钥匙。
同其他钥匙没什么不同。
银晃晃，灰蒙蒙。
没有吊坠。
没有惊喜。
也没有意外。
昏暗的灯光点不亮黑夜，寒风肆虐的晚上，温宛冷得遍体生寒。
她抬起眼眸看向夜空。
天上星辰闪烁，锃亮又耀眼。
只是从来不属于她。
温宛把钥匙放回口袋，缄默不语地打开家门，肩膀下垂朝房走。
回到房间，她脱下外套，正想把它挂在衣架上，“啪嗒”一声，一些东西掉在地上。
温宛蹲下去捡，还没碰到，指尖却顿住。
房内没开灯，月光透过窗户闯进来，一地银晖中，一串钥匙静静地躺在薄荷糖中，吊牌上的“happy”清晰可见。
温宛心中空缺的一块像是被什么给填满，堵得她透不过气。
闷闷的，胀胀的，还酸酸的。
原来他并没有丢掉它。
而是挂在另一串钥匙上，且随身携带着。
温宛垂下眼眸，从散落一地的薄荷糖里捡起一颗。
拆开，入喉。
不算甜。
但很甜。
温宛担心苏宴北没有钥匙进不去家门，打开抽屉翻出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简单说明情况后，她问：“我送过去给你？还是明天”
“不用，我回去拿。”
苏宴北说到温宛家门口会给她发微信。
温宛有些想见苏宴北，没选择在家里等他，一路小跑到小区外面，站在路边等他。
她跑得很急，急到连给自己添一件外套都没来得及。
当温宛气喘吁吁停下来，才发现夜间的气温比回家那会更低。
好在没多久，苏宴北打车过来了。
“不好意思，让你多跑一趟。”温宛很想跟苏宴北多待一会，可还是开口催促，“很晚了，你早点回去吧。”
苏宴北没应声。
他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外套，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再度把外套披到她身上：“夜风大。”
温宛一怔，心底涌起绵连的暖意，藏在外套下的手指微微蜷缩。
她看向前方，未打样的城市灯火通明，点亮了夜色。
璀璨而绚烂。
视线挪回眼前，夜风里，他的衣角被风轻轻吹起，拂动了她的心。
温宛微微垂下眼睫，不看他：“可以等我一下吗？”
苏宴北淡淡地“嗯”一声。
温宛转身走进附近的便利店，再出来时，带着两罐热饮。
她把其中一罐递给苏宴北：“夜风大。”
苏宴北抬眸看向温宛，暖黄的灯光从她身后漫来，映入他眼底，柔和了眼眸。
他从她手中接过热饮，极轻地应道：“好。”
苏宴北一路护送温宛回去。
送到家门口，苏宴北正要折身走人。
在苏宴北转身的那一瞬间，温宛喊住他：“苏宴北。”
他回过头。
“路上注意安全。”她笑着说。
“晚安。”
她听见他说。
温宛先是一怔，然后扬起嘴角，笑着回应他的晚安：
“好梦。”
时间飞快流逝，一眨眼十一月已过去一大半。
z城的第一场雪随之而来，整座城市银装素裹，行人纷纷换上冬大衣。
“早啊。”温宛笑着跟苏宴北打招呼。
“嗯，”苏宴北停顿一会，补了句，“早。”
上周开始，苏宴北就没给温宛带酸奶了，温宛失落之余，又觉得正常。
哪怕是下单买错，喝了那么久，也该喝完了。
冬天的公交车有些闷，温宛忍不住悄悄打开一条窗缝。
冷风猛地灌进来，吹散了闷热，同时带来寒冽。
温宛下意识地对着手心呵气，部分水气逸散到玻璃窗上，很快被冷空气凝成雾花。
或许是太冷，温宛窗子没打开多久，就把它关上了。
下车后，一下子从温暖的环境换到寒冷的环境里，温宛不太适应地摩擦双手，然后将它们揣进兜里。
学校附近卖早餐的小贩顺应天气的变化，早早更换了商品。
路过一个烤地瓜摊时，苏宴北买了两个不大不小的烤地瓜，随手将大一点的那个递给温宛。
暖烘烘的热度从包裹着牛皮纸的地瓜里传来，温宛舒服得长抒一口气。
她随意问道：“你没吃早餐吗？”
苏宴北淡淡地“嗯”一声：“来不及。”
“也是，冬天起床艰难，”温宛小口啃了地瓜一口，暖洋洋又甜滋滋的味道让她幸福得直眯眼，“明天我帮你带？”
苏宴北的动作一滞，下一秒恢复过来：“不用。”
“哦，”温宛点点头，以为他说的是明天不会晚起，“需要就跟我说。”
苏宴北垂眸看她，淡淡地“嗯”一声。
回到教室，风怜献宝似的拿出两个同款不同色的保温杯：“宛宛，你挑一个。”
“啊？”温宛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我带有。”
冬天常温的水太冻，温宛不习惯喝常温的水，会给自己准备保温杯，教室走廊外面有饮水机，接热水很方便。
“可是人家想和你用同款嘛！好不好呀？”风怜看似在询问，实则没给温宛选择的机会。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粉色的保温杯塞到温宛手里，而自己留下了浅蓝色那款。
温宛无奈地笑笑：“好，不过，我们交换一下颜色？”
风怜和她换过来，随口问道：“宛宛，你不喜欢粉色吗？它挺好看的呀。”
“不是。”温宛笑着摇摇头，没解释什么。
风怜正想点头，点到一半，慢半拍反应：“你记得呀！”
温宛笑笑，没说是与不是，指指风怜桌上敞开的套题卷，其中一道题目刚动笔列出公式：“少女，该刷题了。”
“遵命！我的小可爱。”
下午上学时，温宛遇见苏宴北，他给了她一袋东西。
温宛低下头拆纸袋，拿出来一副粉色的手套，内心有些抑制不住的小雀跃。
“给风怜。”她听见他淡淡地说。
“哦，”温宛有点儿失落地回应，回完话发觉语气不太好，连忙努力扬起笑容进行补救，“一会我拿给她。”
苏宴北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另一对给你。”
温宛强撑的笑容顿住，很快重新涌上新的笑容，边道谢边迫不及待地翻找袋子，从另一个角落拿出一副薄荷绿的手套。
“很好看。”我很喜欢。
说完，温宛拆掉手套的吊牌，将它们带上。
苏宴北淡淡“嗯”一声，收回放在她身上的视线，不再言语。
风怜拿到手套的时候，开心地拥抱了温宛一下：“宛宛，你买给我的呀？”
温宛有点不好意思地脱离她的怀抱：“不是，苏宴北让我拿给你的。”
“温宛，”后排的女同学戳了温宛一下，“我有道题不太会，可以问一下你吗？”
“好。”温宛笑着转身给对方解题。
风怜看着手里的粉色手套眼底满是疑惑和不解。
她小声嘀咕道：“奇怪，我怎么感觉北哥变暖了？”
难不成是性格突变？
好像也不对。
风怜挠了挠后脑勺。
其实北哥对她和司哲一直挺好的。
想通的风怜，很快把刚刚的疑惑抛之脑后，转身凑过去听温宛给女同学解题。
隔天，温宛递了个纸盒给苏宴北。
“那个，谢谢你昨天的手套，”温宛有些羞怯，低头看积雪，看落叶，就是不看他，“其实，也不是给你一个人买，我给”
“谢谢。”苏宴北接过来，垂眸看向她，“我很喜欢。”
“啊？”温宛被他的话弄懵了，抬起头，“你不是还没”
猝不及防间，两人的视线对上。
皑皑白雪中，一个穿着米色大衣的女生抬头流盼，另一个身着黑色风衣的男生低头凝望。
风穿过她的间隙，掠过发梢，又淌向他。
忽然，天空中飘飘扬扬落下雪，洒在他的肩头，她的发上。
温宛被突如其来的惊喜所荧惑，开心地伸出手接住雪花，仰起头笑着对他说：“你看，是雪！下雪了！”
一粒雪花落在她的额发间，白得耀眼，苏宴北的指尖动了动，挪开视线，淡淡地“嗯”了声。
两人肩并肩地朝学校走去。
温宛回到教室，从书包里拿出另一个礼盒给风怜：“给你。”
风怜三下两下拆开包装盒，里面放着一条粉红色的围巾，她开心地抱住温宛：“爱你呦！”
温宛笑着脱离她的怀抱：“喜欢就好。”
“是同款吗？”风怜随口问道。
温宛想到送给苏宴北那条灰色的围巾，以及被她藏在柜子里的同款米白色围巾，睫毛扑闪几下：“不是，我特意给你挑的。”
虽然不是同款，风怜也没失望。
她把围巾围到脖子上，从文具盒翻出小镜子照了照：“好看！我家宛宛的审美就是棒！”
“哦，对——”风怜像是想起什么，“北哥的生日快到了，我还没想好送他什么，宛宛帮我参考参考呗。你说我送围巾可以吗？”
温宛翻开套题卷的手一滞，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可以。”
风怜歪着脑袋想了想，还是否决掉它：“算了，我好像没看见过北哥戴围巾，我再想想吧。”
闻言，温宛拿笔解题的手偏了一下，在数学卷子上拉出长长的一道笔痕。
不戴围巾吗？
温宛垂下眼睫，想起刚刚送他的围巾，有几分地失落。
原来他从来不戴围巾呀。
温宛正要收拾好自己低落的情绪，猛地顿住——
去年他生日那天来机场接她的时候，是带着围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