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四人打车前往喷泉广场附近的聚福轩。
风怜一脸惊讶地看向司哲：“你中彩票了？”
聚福轩在z城非常有名，除了好吃以外，价格更是贵到离谱。
司哲家里虽然很有钱，但是司父司母一直秉承着未成年不要过度消费的概念，导致司哲反而成为他们圈子里零用钱最少的一个。
“不是说好等会留你下来洗碗吗？”司哲坏到了骨子里，痞劲十足，“反正你满十六了，不违法。”
回应他的是两声高冷的“呵呵”，以及风怜无情的无影脚。
他们有预约，服务员查询清楚预约信息后，便领着四人前往包厢。
路过其中一个包厢时，温宛有片刻失神。
她想起除夕那天同苏宴北吃过的那顿年夜饭，以及两人一起跨年看的那场电影。
突然间，温宛很想知道，当时的钥匙扣他是否还留着？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抑制不住。
苏宴北的外套还穿在她身上，温宛既期待又紧张地把手揣进口袋——
除去薄荷糖和金牌，什么都没摸着。
温宛有点儿失落，但又很快振作起来。
有时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如同温宛不敢去知道他是不是对她有好感一样，只要没有答案，人就可以永远自我欺骗。
包厢里开有中央空调，司哲穿着外套有点热，他脱下外套，跟服务员说：“先来一打冰镇西瓜汁。”
“热玉米汁上一打。”苏宴北开口说道。
司哲挑挑眉，看了眼还穿着两件外套的温宛，没说话。
闻言，温宛浏览菜单的手微微顿住，风怜以为她想点这道菜，说道：“这道鱼跃龙门是他们的招牌菜，等等宛宛，你不是不吃鱼吗？”
温宛感觉到包厢内的三人都看向她，有些紧张地东遮西掩：“我只是觉得这里的菜名都挺有趣的。”
风怜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忘记你是第一次来这吃饭，不太了解他们的取名风格。”
听到风怜的话，温宛下意识看了一眼苏宴北。
他正看着她，明明没什么表情，却让温宛没来由地慌张，她仓促垂下眼睫，不停地翻动菜单，佯装翻阅菜谱。
风怜以为温宛对这些稀奇古怪的名字感兴趣，凑过去跟她一起看：“宛宛，我跟你说，他们有道菜叫‘白玉无瑕’，你知道是什么吗？”
“是清炒萝卜丝。”
“还有这个金玉满堂，其实是玉米粒、胡萝卜、黄瓜丁”
忽然，揉成一团的纸巾砸过来，打断风怜的滔滔不绝。
风怜抬起头，目光不善地瞪了一眼始作俑者：“你干嘛！”
司哲懒散地靠在椅背上，冲着她挑挑眉，吊儿郎当地开口：“如果你想晚自习迟到，我无所谓。”
聚福轩离学校不算近，等会回去的时候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可能会堵车。
风怜意识到这个问题，但仍然嘴硬地呛声：“你管我！”
司哲嗤笑一声，无所谓地耸耸肩。
有了可能会迟到的意识，风怜不再耽搁，三下两下跟温宛点好了菜。
今天是工作日，没到下班高峰期，聚福轩里的客人很少，没一会菜就上齐了。
蓝白的校服白色居多，不耐脏，温宛担心弄脏苏宴北的外套，吃饭前，她小心翼翼地将它脱下，放到椅背，然后穿着自己的外套吃饭。
饭过一半，风怜像是想起什么，朝着苏宴北看去：“北哥，今天我听见几个女生讨论你的腕表，话说，你的腕表是哪个牌子的？挺好看的。”
风怜平时不太关注手表，分辨不出来它的牌子，不过，她听到那群女生讨论说，好像不便宜。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小叔下个月生日，我还没想好送他什么，让我参考一下呗。”
温宛心中一紧，拿筷子的手跟着一抖，刚夹起的白切鸡从筷中滑落，砸在调料碟，打翻了酱汁，流得到处都是。
她连忙寻找纸巾想要收拾残局，没等伸手去勾，餐桌上圆玻璃已被转了一面。
苏宴北边抽纸巾拭去酱汁，边说道：“吃完饭给你发官网链接。”
温宛猛然抬头，眼底有着来不及隐藏的惊讶和慌乱。
她给他送的手表，特意选了一款国外的小众品牌，还将所有品牌包装换成普通的精品店包装礼盒，为的就是怕他不肯收下那么昂贵的礼物。
先前演唱会门票的事，温宛始终记在心底，后来特地在网上查询好久，才选了这款腕表。
温宛原本觉得苏宴北不会注意到它是什么牌子，可现在
所以，他一直都清楚？
温宛睫毛扑闪几下，想起苏宴北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她之前一直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银手链，可能也就一百来块，但如今却不敢确定了。
温宛抬眸凝向对面。
苏宴北正仔细地收拾被她打翻的调料碟，修长的指节在灯光下显得温润如玉，指尖附近有一块淡褐色的印子，那不是刚沾到的酱汁，而是替她上药时染到的碘伏——
他好像总在照顾她。
苏宴北擦干净餐桌上的圆玻璃，神色自然地将它转回原来的方位。
温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在他起头之前，迅速地垂下脑袋，直盯着餐桌发愣，却看见白切鸡被转过来。
她下意识抬起头朝对面看过去，苏宴北没看她，只是有条不紊地继续抬筷吃饭，仿佛刚刚的行为不过是无意之举。
温宛无法从他自若的神情中分辨出什么，也琢磨不透他的举动，只当是自己多想。
吃完晚饭，四人打车回学校，路上稍微堵了一会，还好在上课之前赶到。
下车后，温宛将外套还给苏宴北，还没说什么，晚自习的预备铃就响了，风怜赶紧拖着温宛朝教学楼奔去。
两人刚坐下，班主任抱着备课文件夹走进来，然后坐在讲台上值班。
班主任教语文，她的晚自习很少讲课，大多数都是让学生自习。
风怜把桌上放着全新硬皮笔记本推过去给温宛。
这是班上给的奖励，只要获得名次都有，由体育委员代为发放。
她凑到温宛耳边小声说道：“宛宛，本子给你，明天我一定加油跑，争取夺下4400米接力赛的金牌送你。”
其实这话风怜说得十分没有底气，接力赛是四个人的合作，能不能拿第一名真的很难说。
风怜想起连续两次说要送金牌给温宛，结果都没送成，不由得有点愧疚。
她今天下午就应该态度强硬点，从司哲手里要回金牌。
虽然风怜不明白当时的自己为什么那么怂，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进了司哲口袋的东西，想再要回去，简直比登天还难。
温宛听出风怜的内疚，轻声安慰道：“没关系的，我们的友谊不需要靠金牌来维持。”
风怜感动得立马朝温宛比了个小心心，恨不得当场拥抱她。
还想说点什么，台上的班主任一眼觑过来，风怜当即乖得像个鹌鹑，缩回自己的位置，低下头赶紧学习。
学习爱她，她爱学习。
她要和学习相亲相爱不分离，谁也不能分开她俩，哪怕是班主任都不行。
温宛对风怜的行为有些失笑，她摇摇头，刚想继续低下头刷卷子，突然想起什么。
握笔的动作僵住半秒，随后放下笔，摸了摸自己两边的外套口袋。
没有。
又不死心地掏了掏裤袋，还是没有。
温宛有点儿难过地抿抿唇，苏宴北送给她的金牌，被她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
而外套，她还给他了。
温宛不知道苏宴北看见那枚金牌的时候，会是什么想法，但她鼓不起勇气问他要。
她垂下眼睫，遮掩眼底失落的情绪，视线一直盯着桌上的数学卷子，试图以最喜欢的数学题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过了好一会，温宛深呼吸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笔，强迫自己开始刷题。
温宛强行逼自己沉浸在题海里，等回过神时，耳边是同学们欢快的放学讨论声，桌上的卷子不知不觉刷了好几张。
风怜瞥见温宛一直沉浸在学习当中，没敢打扰她，连收拾东西都轻手轻脚。
临走前，终于看见温宛从题海中抬头，风怜高兴地跟她道别：“宛宛，我先走啦，你早点回去呀，别太晚。”
温宛点点头，应道：“好，路上注意安全。”
走出校门，温宛在公交车站牌附近看见了苏宴北，她走过去打招呼。
他淡淡地“嗯”一声，随后没再出声。
谁也没有提起金牌的事情，温宛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或许是失落？或许是松了一口气？
失落对方一点也不在意这件事，又庆幸对方没提及。
或许是接连不断的自我拉扯在作祟，上了公交车后，温宛径直朝单人的座位走去，没有选择继续和苏宴北坐一起。
跟在后面上来的苏宴北，脚步停顿了一下，在温宛身后的单人座坐下。
温宛的睫毛扑闪几下，盯着窗外接连倒退的风景，摩挲着手里的水果糖，没说话。
夜风不断灌入，明明风是从前面往后吹，温宛却闻到了淡淡的薄荷香。
不浓，但很烈。
像一壶烈酒，烧得她无路可退。
公交车准备到站，温宛起身去按下车铃，一道高挺的身影随之出现在身旁。
影子压迫性地倾斜下来，遮住了侧面的光。
她刚想伸手去按扶手上的下车铃，身后的人先一步摁了铃。
温宛伸到半空的手停滞几秒，最后落在扶手下半部分，比下车铃按钮稍低一些。
蓦地，路前方蹿出一只猫，司机骂骂咧咧地急刹车，但还是耐心地等猫离开车子行驶范围才再次往前行驶。
温宛惯性朝车头前方倾，结果撞到苏宴北的臂弯上。
“没事吧？”
一道低沉又带着稍许暗哑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钻入温宛的耳膜，撩得她耳朵发麻，脖颈更是热到不行。
温宛很轻地摇摇头，极力往后车门缩，试图加大两人之间的距离。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无措，苏宴北朝后退开两步，拉开间距。
公交车缓缓在站牌处停靠，车门刚开，温宛就迫不及待地想窜出去，然而，苏宴北喊住了她：
“温宛。”
温宛下意识转身，怀里多了一袋东西。
夜风从苏宴北身后的车窗吹进来，拂动了他的发梢，淡淡薄荷香萦绕中，她听见他说：
“照顾好自己。”
温宛逃亡似的头也不回地窜下车，怀里还抱着他给的东西。
等公交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范围内，温宛才打开了那袋东西，然而，她却愣住了——
袋子里放着一瓶活血祛瘀的喷雾，以及一块在灯光下熠熠闪耀的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