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周四，平安夜。
课间的时候，司哲提着一袋东西来找风怜。
“别说没有给你准备苹果。”司哲慵懒地靠在走廊上，痞里痞气嚼着棒棒糖。
风怜翻了个白眼：“就苹果？”
司哲挑挑眉，放浪又不羁地嗤笑一声，眼底捉弄明显：“总比我好，我的苹果都不知道在哪。”
“滚！”风怜翻了个白眼，“你的苹果在水果店里。”
司哲舌尖抵着下颚，吊儿郎当地睨她：“啧，小没良心的。”
风怜低头看了看袋子，里面装着四个礼盒：“我和宛宛的吗？”
“嗯，黑色的是北哥给你们的。”司哲把棒棒糖咬得嘎嘣作响，“走了。”
走到一半，像是想起什么，他回过头，语气漫不经心地说：“喊上温宛，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风怜不耐烦地挥手：“行了，赶紧滚。”
司哲哼笑两下，不甚在意转身走人。
“喏，宛宛，北哥和小哲子给的苹果。”风怜从袋子里每样拿一个出来，放到温宛桌子上。
她小声吐槽：“啧，北哥的审美万年不变，除了黑是还是黑色。”
“咦！怎么还有根棒棒糖。宛宛，你要吗？”
温宛笑着摇摇头：“你吃吧。”
“行！”风怜利落拆开包装，边嚼边整理刚刚的课堂笔记。
温宛心情复杂地盯着黑色礼盒发怔，没来由地想起操场上的他那毫不在意的挪开视线。
因为她和风怜是好朋友，所以顺带吗？
他对她的零星关怀，似乎只是随手拈来的捎带品，既不特别，也不特殊。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她的妄想，空旷且虚无。
温宛把手伸进口袋，徐缓地摩挲水果糖。
锯齿一次又一次划过指腹，带来若有似无的刺痛——
那是一种绵密的针刺感，不足以窒息，却又无法缓解。
风怜整理好上节课的课堂笔记，用笔杆戳了戳温宛：“宛宛，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呗。”
温宛收回飘散的思绪，垂下眼眸：“我明天晚上有事。”
其实不是有事，而是温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苏宴北。
温宛知道，这并不是苏宴北的错，只不过她需要时间来收拾自己的心绪，不让自己继续沉溺于这种患得患失的情绪当中。
风怜以为温宛有约，略微失望地说：“好吧，那我们元旦约？”
温宛下意识推却：“到时候看情况。”
“宛宛，”风怜摇着温宛的手臂，还想说点什么，上课铃响了，“那就到时候再说。”
下午，温宛带来三个苹果礼盒交给风怜：“你帮我给他们一下。”
这个他们自然指的是苏宴北和司哲。
风怜拉着温宛的手，撒娇似的说：“我们一起去嘛。”
温宛的动作一滞，眼睫下垂，语气稀松平常：“我还有几张卷子没有做。”
看到温宛桌上的成摞的试卷和习题册，风怜缄默了。
学霸之所以成为学霸，是因为他们对待学习的态度，和旁人不一样。
温宛到底有多努力，风怜看得到，桌上新买的资料，就是最好的证明。
风怜败阵下来：“我拿去给他们，妞，你乖乖学习，等着爷回来。”
温宛温柔地笑笑：“好。”
风怜去高二（1）班找司哲的时候，教室里的苏宴北抬眸瞥向走廊，不到一秒钟，又垂下眼眸继续转笔。
司哲拎着一袋苹果回来：“温宛和风铃给的苹果。”
苏宴北淡淡“嗯”了一声。
“明天晚上，温宛有事，”司哲把风怜的话转告给苏宴北，“我们仨吃。”
苏宴北掀起薄薄的眼皮，睨了一眼桌上的苹果，随后神情自若地再“嗯”一声。
圣诞节当晚，周五不需要上晚自习。
温扬在军事化管理学校，一个月只放一次月假，没有回来，杜佳和温盛也不在家。
至于帮佣李婶，温宛中午就给她放假了，现在家里只剩温宛一个人。
温宛不想点外卖，干脆捞起钥匙和手机去外面吃。
圣诞夜的夜晚，又恰巧碰上周五，街上热闹得很。
许多商店门前摆放有圣诞树，树干上缠绕着各色的彩灯和迥异的小挂件，氛围感浓厚。
温宛穿梭在人海里来来回回，始终没有食欲。
她走到喷泉广场，坐在休闲椅上看喷泉。
冬天的喷泉，只剩中间的灯光圆球还在继续转动，外围早已结下厚厚的冰雕，有一种水在冰中流的美感。
温宛不知道自己在那坐了多久，直到手脚冰凉，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她正犹豫要不要去买点东西吃，不远处的火锅馆走出三个人。
坠在后尾的那个高挺身影，是如此的眼熟——
苏宴北。
温宛不想被他们发现，她慌不择路地转身没入隔壁的步行街。
刚踏进去，温宛就后悔了，可现实容不得她退后，除非她想和他们撞见。
步行街里像是另一个陆离光怪的世界，圣诞老人、麋鹿、吸血鬼、狼人等coser应有尽有。
温宛想起方才立在街口的牌子——圣诞狂欢街。
的确很狂欢。
拥挤的人潮推着温宛朝前走，她被迫跟随人潮沉浮流荡。
不少人手里拿着彩色喷雪，互相袭击打闹，就连路过的人群都无法避免他们的热情“款待”。
温宛小心翼翼走在道路旁边，还是被人喷了些泡沫在衣服上。
一个cos魔鬼的人，拿着喷雪路过，四处乱喷。
因为对方的身高不低，喷的高度也相对拔高，温宛眼看就要被喷到头发上，她连忙抱住头，想以此躲避泡沫的袭击。
突然，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挡在温宛身前，把她紧紧护住，替她拦住所有泡沫。
清冽的薄荷味从对方身上弥散，温宛本能抬头，逆着光，她看到了苏宴北。
斑驳迷离的灯光下，他的脸部轮廓没有丝毫冗余，鼻梁高峻陡直，眼梢微微下垂，带着一点点深邃。
喧闹声中，温宛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清晰且强烈。
可一想到苏宴北对她的照顾只是顺带，剧烈的心跳又逐渐跌落谷底。
等哄闹的人群过去，苏宴北退后半步，和温宛拉开恰当的距离。
温宛收敛好自己的异样，站直身子：“你怎么在这？”
“风怜要来。”苏宴北单手插兜走在温宛左侧，不让人潮挤到她。
温宛左右环视寻找：“风怜在哪？”
“前面。”
苏宴北的目光朝左前方看过去，温宛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走在街道中央的司哲。虽然看不到风怜，但是从司哲的动作可以看出，风怜正被他紧紧护着。
温宛没有想到，想躲避的人，始终没有避掉。
她垂下眼眸，视线不经意间扫到苏宴北的手腕，上面带着腕表——
那是她送他的生日礼物。
一颗心像是剧烈摇晃的气泡水，“砰”的一声，炸裂喷涌。
来不及掩埋的爱恋，又再度复苏，肆意攀升。
温宛知道自己很不对劲。
可是，喜欢一个人，哪有什么道理可言。
反复无常，也许才是常态。
一路上，苏宴北将温宛护得很好。
从步行街出来，温宛身上没沾什么泡沫，苏宴北的衣服上几乎都是泡沫。
温宛拿出一包纸巾，递给苏宴北。
苏宴北抽出两张纸巾，随意地擦了一下。
“你的额头还有。”温宛指了指他的额发，“这里。”
苏宴北顺着温宛指的地方，又潦草地擦了擦。
“不是那里。”温宛看着那藏在额发的泡沫，再度指给苏宴北看。
“你来吧。”苏宴北低下头，示意温宛帮忙擦。
温宛踌躇两秒，抽了一张纸巾，稍稍踮起脚靠近苏宴北，替他擦头发。
两人的距离贴得非常近，温宛甚至能感受到苏宴北炙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喷洒在她脖颈处，引起她轻微的颤栗。
温宛小心翼翼地用纸巾轻拭苏宴北的发间，尽量放慢动作，不让自己的肌肤触碰到他。
仿佛过去一个世纪之久，温宛感觉自己的手都僵了，所有泡沫才被擦拭干净。
她长松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好了。”
话音落，苏宴北顺势抬头，温宛的手还未来得及放下，指尖轻轻化过苏宴北的脸颊。
触电般的麻木感从指尖席卷蔓延，温宛急剧收回手，藏于背后：“抱歉。”
苏宴北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对此并不放在心上。
两人开始陷入沉默。
“铃——”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彼此的缄默。
苏宴北拿出手机，瞥了一眼来电显示，按下接通键。
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女声，温宛听得不真切，她只听到苏宴北说“不用”、“嗯”、“好”。
温宛很想知道电话那头到底是谁，又不敢知道。
她垂下眼眸，低头数着地上的石砖格子。
苏宴北挂掉电话，随意把手机塞进口袋：“走吧，送你回去。”
温宛下意识推却：“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十点半了。”苏宴北的脸上没有什么情绪，语气却不容置喙。
“风怜他们怎么办？”温宛试着挣扎，“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苏宴北闻言，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司哲已经送她回去了。”
温宛怔了一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刚给苏宴北打电话的是风怜。
她还想说点什么，肚子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温宛顿时尴尬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早知道会这样，说什么，她也要先吃了东西，再去看喷泉。
“吃面条吗？”苏宴北单手插兜，视线瞥向某一处。
“啊？”温宛不明所以，满脸的迷惑。
下一秒，一道冷冽又低沉的声音震在头顶：
“陪我吃个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