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温宛和苏宴北约在市中心见面。
温宛本来想打扮一下，但是又觉得目的性太强不好。
她简单地绑个马尾，拿上礼物准备出门。
临出门前，温宛又走回房间照了好几次镜子。
最终，原本常穿的牛仔外套被换下，变成了新的白色毛呢外套。
户外的天气很好。
阳光澄明干净，碧空晴朗无云。
温宛受天气感染，连情绪也染上些许雀跃。
她抵达约定地点的时候，苏宴北已经站在那里。
苏宴北似乎是一个发光体，不论站在哪，都能引得女生频频侧目。
温宛还未走过去，就看到有女生上前问他联系方式。
她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不动，等对方搭话完。
或许是昨晚的夜色太温柔，温宛情绪平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不知道苏宴北说了什么，女生一脸失望地离开，温宛正要走过去，苏宴北迈步朝她走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温宛柔声开口。
苏宴北单手插兜，视线没什么情绪地看向温宛：“没。”
“你的生日礼物。”温宛把包装好的生日礼物递给他，“虽然有点迟，还是想祝你生日快乐。”
苏宴北淡淡“嗯”了一声，把礼物收进口袋。
一家三口从他们身边走过。
“我想去游乐园玩。”小孩子拉着父母的手，走在父母中间。
母亲温柔地笑笑：“好，今天宝宝生日，宝宝说了算。”
父亲也赞同地点点头，附和道：“我们去玩一天。”
“耶！爸爸妈妈最棒了！”
苏宴北的视线在三人身上停留了一会，温宛察觉到他的异样，试探着开口：“我们去游乐园玩吧？就当给你补过生日。”
说完，又觉得不太合适，两人去游乐园，岂不是成了约会？
她和苏宴北的关系，还没亲密到那种地步。
温宛赶紧进行补救：“我只是随口”
“走吧。”苏宴北打断温宛的话，没给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
两人搭乘公交车前往欢乐游乐园。
周日的游乐园人非常多，气氛热闹非凡。
入门处，有贩卖棉花糖的小店。
五彩缤纷的棉花糖像是大片大片的云彩，蓬松且轻柔。
温宛走到小店前，点了两支棉花糖，苏宴北刚想付款，温宛阻止他：“这个让我来。”
苏宴北的视线看向温宛，定格两秒，淡淡地“嗯”了声。
马卡龙色的棉花糖拿到手，温宛先是递给苏宴北一根：“给你。”
苏宴北接过来，看着软绵绵的棉花糖，蓬松，柔软，似棉似絮，轻轻一碰，就能陷进去。
淡淡的糖香从棉花糖上飘散出来，香甜又浓郁。
他侧过头，瞥向温宛，她正小口小口吃着棉花糖，脸上幸福的神情怎么都遮掩不住。
察觉到苏宴北的目光，温宛转过头来：“你不吃吗？”
“吃。”苏宴北的回答一如既然简短。
苏宴北没吃过棉花糖，从小到大，第一次有人给他买棉花糖。
他低头咬了一口，抬眸望向远处。
金色的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大地上，昨夜的积雪被阳光所覆盖，温暖且和煦。
独特的糖香从味蕾处蔓延，像是多巴胺的味道。
温宛不知道先去玩什么项目好，本着就近原则，旋转木马被安排在首位。
她原先还担心苏宴北不乐意坐旋转木马，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应了声“好”，便前去排队购票。
温宛拿到票卷那一刻，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
身为z城最大的游乐园，欢乐游乐园十分舍得花钱。哪怕是白天，游乐园内的各种灯光也都照常开启，映得旋转木马有几分梦幻。
坐旋转木马的时候，温宛有些担心苏宴北会不适应，但又不敢侧过头看他。
她犹豫许久，当旋转木马到第三圈，还是控制不住地看向了苏宴北。
他穿着黑色风衣，高且瘦，脸上没什么情绪，可眉眼放松，显然对旋转木马并不反感。
温宛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刚想转过头，视线突然和对方撞上。
偷看被发现的窘迫感油然而生，温宛慌乱地找借口：“吃糖吗？”
背景音乐有些大，加上周遭的嘈杂，温宛不确定苏宴北能否听得清楚。
可她也没了再重复一遍的勇气。
温宛正要挪开视线，苏宴北倾身伸手，等她掏糖。
刹那间，温宛的心脏没来由地狂跳不已，手忙脚乱地从口袋摸出一颗水果糖，慌慌忙忙放到苏宴北手里，随后移开视线，不再看向他。
旋转木马下来，下一个临近的项目是过山车。
说实话，温宛从来没有试过刺激的项目，不过，为了让苏宴北有完整的游乐园体验，她还是毅然决然地踏上从未坐过的过山车。
工作人员检查过所有人的安全带之后，过山车缓缓启动。
刚开始爬坡，温宛还能保持镇定。
等列车慢慢升高，直至最高点翻转的瞬间，温宛不由得脸色发白，肌肉紧绷，她下意识抓紧手边的东西，没等缓过神来，列车徒然急速俯冲。
“啊啊啊啊啊啊！”耳边回荡的全是尖叫声。
温宛虽然竭力克制，没让自己跟着喊，但用力的手指，紧闭的眼睛都在透露害怕的事实。
从过山车下来以后，温宛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脚步像是踩在云端，完全没有踏实感。
她试着往前走，结果没走两步，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
苏宴北及时扶住温宛：“还好吗？”
温宛半倚在苏宴北身上，想试着站起来，一抬头，却撞进苏宴北的瞳孔里。
他向来没有什么情绪的眼眸，此刻蕴含着使人沉溺的关心。
一瞬间，温宛的心脏不着边际地狂跳起来，铺天盖地的溺水感汹涌来袭，所有的情绪再也无处藏匿。
她好像真的栽了。
缓过劲后，温宛借力起身，和苏宴北拉开适当的距离：“谢谢。”
苏宴北淡淡地“嗯”了声。
接下来的刺激项目，苏宴北都没再去玩。
纵使是温宛说自己想玩，他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温宛没法子，只好去玩一些和平的项目。
那些较为平缓的项目，大多数都是小朋友在玩，两人混迹在一堆小朋友当中，相当的惹眼。
有时候温宛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余光瞥见毫无异样的苏宴北，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很快，太阳下山，他们也在游乐园待了一天。
晚上还要回学校上自习，温宛没让苏宴北送回家。
临别前，苏宴北对温宛说道：“谢谢。”
苏宴北七岁之前，有一个心愿，希望父母能带他去一次游乐园。
他们总说，等他生日那天就会带他去。
一年又一年，这个愿望每年都会在生日那天被打破。
苏宴北七岁生日那天，再次向父母提出这个要求，苏父和苏母根本不搭理他，仍然对着彼此冷嘲热讽。
硝烟味越来越重，渐渐地两人从一开始的争吵演变成不知道谁先动手的打架。
年幼的苏宴北心急地上前阻拦，被他们狠狠一把推开，重心失衡撞向茶几，顿时头破血流。
苏父和苏母看到苏宴北受伤倒地，想的不是赶紧送儿子去医院，而是互相推卸责任，企图把锅甩到对方身上。
帮佣听到不对劲的争吵声，急忙出来查看，发现苏宴北昏迷在地，吓得赶紧拨通苏老爷子的电话，又喊了救护车。
救护车来到时，苏宴北已经失血休克。
抢救过后，他的额头被缝了十针，右眉也因此留下缺口。
苏宴北养伤期间，出差回来的严老爷子连水都没喝，直接赶来苏家将苏母臭骂一顿。
透过未遮掩的门缝，苏宴北听到了更多的苏母对他的看法，以及严老爷子的想法。
“不是让你好好哄着他！你是怎么做母亲的！”
“呵，您指责我，可您是一个好父亲吗？”
“逆女！你说什么呢！”
“难道不是吗？且不说您是怎么对我的，就说说他，您不也把他当成一个工具吗？只要能把严苏两家联合起来，那个工具是谁或者怎么样，您在乎吗？”
“就算是工具，也得全尾全须！除非你想再生一个。”
“您想都别想！”
从那之后，苏宴北就明白一件事：他的父母不爱他，他的愿望永远不可能实现。
温宛被苏宴北的道谢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没什么，我只是想给你补过生日。”
这样说好像显得很暧昧，温宛又赶紧打补丁：“毕竟之前你请我听演唱会，我”
苏宴北撩起薄薄的眼皮看她一眼，极轻地“嗯”一声。
温宛的话被打断，接下去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了。
有时候，越解释，越是欲盖弥彰。
她撩起掉下的碎发，垂下眼眸，柔声道别：“那我先回去了。”
苏宴北眼神不经意间掠过温宛白皙的手腕，短暂停留两秒，没什么情绪地开口：“嗯。”
晚上第一节自习，温宛拿出练习册，打算把未完成的作业写完。
老师布置的作业对温宛来说，没有什么难度，不到一节课时间，所有作业几乎已完成。
做到最后一张数学卷子的时候，出了一点小意外。
看到数学卷子上的y，温宛无端想起苏宴北，等她回过神，草稿纸上满是y。
温宛手忙脚乱地将草稿纸夹进一本书中，脸颊却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不可抑制地在燃烧。
她从抽屉拿出水杯，连灌几口凉水，又把杂乱的思绪赶出脑海，才埋头继续做卷子。
好在数学对温宛的吸引力很大，没一会，她就沉浸在数学题中，不再胡思乱想。
周一，全校进行升旗。
高二（1）班和高一（1）班隔着十多个班的距离，温宛还是一眼看到了苏宴北。
他站在人群中，是那样的显眼。即使所有人都穿着校服，温宛也能认出他。
还没到升旗时间，一些男生三三两两聚成堆，苏宴北被他们包围，却又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有风吹来，枯枝残叶沙沙作响，一片落叶被风卷起，飘飘荡荡不知道飘向何方。
温宛的视线随落叶飘荡，看着它在半空旋转，徘徊，浮荡。
下一秒，越过涌动的人海，和苏宴北的眸光相撞。
纵使隔着层层人海，温宛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
明知他可能只是随意一瞥，可心跳频率依旧不受控制地想要突破极限。
温宛试着朝苏宴北露出一个微笑，对方并没有回应。
旁边的司哲凑近跟苏宴北说话，他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跟司哲聊起天来。
好似刚刚的对视，完全是无意之举，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接下来，直到升旗，苏宴北没再分给温宛一个眼神。
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温宛的错觉，她以为他们的关系稍微近了一点，可他浑然不在意的态度，又告诉她，他还是那个拒人千里之外的苏宴北。
也许，他对她的照顾，仅仅是因为风怜的一句“多多照顾她”。
冬天的风很大，大到容易使人睁不开眼睛。
温宛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转过头，不再看向苏宴北。
暗恋，是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她已马仰人翻，他却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