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本能
萧衍可以肯定这不是现实的箱根神社，虽然每一棵草木的位置、样貌甚至纹理都和现实一模一样。
这里的一切事物颜色都非常鲜艳，红的耀眼、绿的夺目，如同没有调色的水彩直接涂抹的结果。
萧衍偏头看向身旁，那有一只体型庞大的怪物。
这是一团无定形的原生质肿泡，看上去就像柏油构成的巨大变形虫，它的体型比地铁列车还要庞大。
它有着噩梦般的黑亮形体，那无定型的身躯无时无刻地蠕动、流淌着，散发出恶臭。
上万只放出绿光的，脓液似的眼睛不断在它的表面形成又分解，让它看上去闪着隐隐约约的微光。
怪物伸出一根触须探向萧衍，被萧衍面无表情地拍开。
“富江，别闹——是我。”
这只怪物就是富江，或者说富江本来的面目，萧衍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认了出来。
“萧……君……呜——”
怪物……富江的声音像是指甲刮过黑板一样尖锐刺耳，从她身体里发出的是人类无法理解的语言，只有萧衍能从那怪异语言中直接理解她的意思。
萧衍甚至能从她胶质身躯的起伏，从她脓液似的眼睛的明灭，看出她的心情。
她在恐惧，在哭泣。
富江身体变得扁平，低伏在萧衍身边，即使努力压低，她的身体顶端也到了萧衍腰部。
萧衍在“混着石油的泥沼中”，像以前一样伸出手，抚摸她的……大概是头吧——萧衍也不清楚，反正意思到了就行。
萧衍手上戴着黑色的丝质手套，其上勾勒繁复的白色花纹。
手套轻若无物，将抚摸的触感完美地传达到他手上。
富江的身体柔软光滑，除了有点粘手，堪称手感极佳！
萧衍语气平缓地说道：
“不用害怕，放轻松点，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的。”
富江体表微光变亮了点，萧衍轻笑一声，语气更加柔和。
“放心，我不会抛下你的，因为……我们都是怪物。”
绿光急速闪烁。
“冷静下来，仔细感悟，掌控你的身体，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这是你的本能，是你生而具有的能力。”
富江身体泛起一阵水纹，水纹持续波动了一阵，她的身体开始缩小。
萧衍深吸口气，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空气中充斥着香甜的气息，那是能量的气息。
这片空间能量充盈，仅仅是呼吸就让长久以来困扰他的饥饿消失了。
“萧君~呜呜——”
富江一恢复成魅惑少女的模样，就扑进了萧衍怀里。
她脸上挂着泪痕，在萧衍怀里蹭来蹭去，口中发出受伤的小狗一样的呜咽。
“好了好了……差不多就得了！”
萧衍一开始轻拍着富江的头，好生安慰着，结果发现富江蹭个没完，没好气地把她推开。
主要是，他发现这样的富江，头摸起来没之前那么舒服……
富江擦掉眼泪，又喜笑颜开地挽住萧衍手臂。
“萧君~好酷啊！这个面料，是昨天那件衣服一个材质的？不对，比昨天那件还舒服！我好想要嘛~”
看着眼睛好像闪着小星星的富江，萧衍眉头直跳：翻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你了！
萧衍穿着黑色的带兜帽长袍，和富江黑亮的颜色不同，他的长袍呈现出仿若吞噬一切的深沉的漆黑。
长袍褴褛而宽大厚重，将他的身体遮蔽地严严实实。
脸上是和长袍同样的轻柔无脸面具，面具在眼睛部位有两个空洞，空洞下看不到他的眼睛，只有无尽的深渊。
令人眼晕的复杂光线在黑暗中穿梭，光线的空隙闪烁着莹莹绿光。
“你认为你现在是穿着衣服还是没穿？”
“诶？”
富江低头看着自己和往日一样的黑白色水手服，陷入了沉思。
“我突然想起来，好像从来没看见你换过别的衣服？你一件衣服要穿多久？”
富江气呼呼地鼓了鼓嘴：
“什么嘛……我每天都有换衣服的！只是款式一样而已！”
萧衍点点头，飘荡向前，穿过第一道鸟居，从参道的正中向上而行。
他脸上轻柔面具翻涌，褴褛长袍随风拍动。
“走吧，主人家该等急了。”
“诶——等等我，你这衣服是怎么弄得嘛？”
“你怎么弄得，我就怎么弄得。”
“但是我这个没你的好看！”
“……”
“萧君~”
“嗯？”
“你在飞诶！”
“我只是在‘前行’。”
“那……”
萧衍一直觉得富江很能唠叨，但是没想到她能唠叨到这种程度，一路上叽叽喳喳不停，好像兴奋得过头了，吵得萧衍有些头疼。
萧衍撇了眼活跃得近乎欢脱的少女，再加上那身黑白的配色，萧衍突然有了一种让他心塞的既视感。
……
“明明就是在飞嘛，脚都没有沾地的。”
穿过第二道鸟居，便是山顶了，空旷的神社展现在眼前，富江突然不满地嘟囔一声。
萧衍深吸口气，压下内心的躁动：“我只是‘站’在这里而已。”
这里的能量简直充盈得不像话，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在这片空间，萧衍就像突然觉醒了一样，突然明悟了一些东西。
在富江看来神奇的操作，对萧衍来说就像呼吸般自然。
正如他所说，这不是需要能量维持的飞行，他只是站在那里，站在空中。
这样违反物理规则的操作，如同本能一般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