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欸嘿
陈起澜打印了两份杨海发过来的记录，把其中一份递给丁意。
丁意简略浏览了几遍，指向一处道：“应该是这里。”
陈起澜探首过去，几句非常简短的对话出现在眼前。
韩心：喜欢吃月饼吗？
燕安和：月饼？喜欢啊。
韩心：喜欢哪种？
燕安和：喜欢表面看不出味道的，谁知道切开是咸还是甜呢？
后面是几句简单的寒暄，之后韩心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出现。
陈起澜：“关于那个背后藏着的女人，你有什么想法？”
丁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韩心家是不是就在本市？？”
陈起澜叫了肖儿一声，没多会儿，一份还热乎的资料就递到了两人手中。
“一会儿让肖儿监测一下韩心的信号位置和通话记录，咱们现在去她家。”
韩心家里除了她自己还有父母、妹妹和奶奶，五口人共同生活在一个小三室中。
这是一个老小区，这会儿已经过了晚饭时间，不少人在楼下溜达着消食儿。
门口有人贴条，车位停地满满当当，陈起澜只好给门卫看了证件，慢悠悠地把车开了进去。
来开门的是韩心的爸爸，妈妈正在看电视，奶奶年纪大了已经回屋休息，妹妹晚自习还没下课。
两人出示了证件，说明来意。
“韩心是我们一起案子的重要证人，但是我们现在联系不上她，想问下您这边能不能联系上？”
韩心的爸爸谨慎地坐在沙发上：“好好，证人就好，我们心心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吧？”
陈起澜安慰地笑了笑：“您放心，您不用提我们，就试试能不能打通，确认一下安全，催催她回家就行了，哦，对，电话号码麻烦给我一下。”
陈起澜把电话号码发给肖儿。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陈起澜听见那边与平时无异的欢快的声音。
“我？我挺好的，想我了吗？我过两天就回去……这几天学校比较忙……嗯……嗯……想吃我爹做的水煮鱼了哈哈……嗯嗯好。”
丁意和陈起澜默默听完，告别一家人下楼了。
楼下小公园正有人跳广场舞，音响声着实有些大了，两人躲回车上，等肖儿的消息。
兰园小区。
韩心挂断家里的通话，启用另一张卡，没有理会数不尽的未接提示，有些着急地拨了出去。
无人接听。
短暂犹豫过后，她又拨打了另一个号码。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韩心问道：“什么时候能结束，我爸妈在催我回家了。”
清晰温柔的女声轻易抚平了韩心内心的焦躁，让她不知不觉跟着放松下来。
不多时，电话挂断。
外面的合租室友正在开生日party，韩心没心思答应他们的邀请。
她把手机随意的扔在床上，用被子蒙上了自己。
手机在角落里发着盈盈亮光，若是丁意或陈起澜在这里，肯定一眼就能看清那个熟悉的名字。
沈蔷。
丁意看着肖儿发过来的名字和资料，面上毫无一丝惊讶。
周晓可带着人已经在去往兰园小区的路上。
陈起澜则带着丁意直奔q大。
这边车还在半路上，周晓可那边却已经找到了韩心。
“队长，你肯定猜不到我发现了什么！我跟你说，韩心可真是心机，她手机里有几百条录音，有的是通话录音，还有别的，甚至连在医院和燕安和的聊天录音都有！”
陈起澜轻笑：“这是好事啊，这个艰巨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回去挨个听吧。”
周晓可：“啊？放过孩子吧~”
陈起澜：“行了，把最后和沈蔷的录音发我一份。”
陈起澜把耳机递给丁意一只。
“边走边听吧。”
从大门口到教师公寓，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一条近路——穿过中心湖边的小路。
此时天色已晚，路灯影影绰绰，隐约可见路边长椅上一对对亲密的情侣。
丁意听完录音，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甚至隐隐加快了步伐。
陈起澜心底莫名浮现的不自在，被丁意急行地步伐冲地一干二净。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觉得自己大概是太累了，所以有点不正常。
q大的教师公寓有点像居民楼，不少老师拖家带口的生活在这儿。
丁意抬头向上看去，大多数都亮着灯，衬得一份温馨。
丁意和陈起澜敲响沈蔷房门的时候，正听得里面响起菜刀与案板碰撞的声音。
沈蔷满手是面粉，却穿着一件墨绿色的旗袍，很是体面，似乎对两人的到来丝毫不感到惊讶。
“不好意思啊，正在包饺子，你们先坐，得等我一会儿了。”
丁意皱眉，正想开口，却听得旁边的陈起澜说道：“什么馅儿的，需要帮忙吗？”
沈蔷：“牛肉馅儿，五楼住了个老教授，爱吃这个，我多包一点，让他冻上慢慢吃，你们坐，我自己来就行。”
陈起澜从善如流，好像进的是自己的家。
“这是谁？”
陈起澜指着电视柜上的照片问道。
沈蔷笑笑：“那是我女儿悦悦，是不是很漂亮。”
陈起澜环视了一圈，才回答道：“是很漂亮，没和你一起住？”
沈蔷正在擀饺子皮。
“没有，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就不爱和妈妈一起住了。”
陈起澜：“冒昧的问一句，孩子爸爸呢？”
沈蔷把最后一张饺子皮放好，回答道：“不在了。”
陈起澜敷衍地说了一声抱歉。
丁意正在翻阅桌面上的相册，名叫悦悦的女孩儿穿着短裙，青春的气息隔着相册薄薄的保护膜扑面而来。
而肖儿发来的资料清清楚楚，丁意刚刚才看过，那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沈蔷，无婚史，无子女，独居。
饺子一个个成型，沈蔷看着两个大托盘，转头看向客厅的二人组。
“过来帮个忙？”
丁意起身，接过一个托盘，陈起澜走在二人之间，上了五楼。
老教授惊讶地看着门口的人。
“沈老师？你们这是？”
“华教授，牛肉馅饺子，今天包了很多，家里冰箱又坏了，我带上来，您留着吃吧。”
年迈的老教授看着托盘上的饺子，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他让开门，看着沈蔷和丁意把饺子一个一个的摆进冰箱里，微微叹气：“又蒙受你的照顾啦。”
沈蔷笑笑：“应该的，您也帮了我不少，我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了，您要保重身体。”
华教授担忧地看看沈蔷，再看陈起澜的眼神中就带上了警惕。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告诉我，我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是有点用处的。”
沈蔷握了握自己发凉的手，回应道：“您放心，我有分寸。”
寒暄几句，沈蔷告别了老教授，同丁意、陈起澜径直下楼，没有再回自己家。
支队审讯室。
燕天玉看着对面坐着的韩心。
“不是第一次见了，场面比上次盛大了一些，什么感想？”
韩心无奈的耸耸肩：“没什么感想，警官倒是和上次一样，挺帅的。”
燕天玉：“当不起，说说吧。”
韩心：“说什么？”
燕天玉：“你在问我？”
韩心：“不不不，应该是你问我。”
燕天玉气急反笑：“你说你应该说什么？天狗是什么情况？为什么把孟娟和严鹏天推给我们？为什么给我们送过来受害者名单？为什么引我们去见燕安和？手机里的录音是怎么回事？你和沈蔷是什么关系？你在躲什么人，挨个说吧。”
韩心：“你们的问题也太多了吧，听听我的录音就能明白一大半，干嘛还要我来讲啊？”
燕天玉：“犯罪嫌疑人交代犯罪动机和始末是应该的，别耍滑头，沈蔷还在隔壁等着呢。”
韩心坐直：“沈老师也来了？”
燕天玉：“不然呢，你那通话录音这么清楚，谁听不出来你俩是同伙，老实交代，我还没吃上晚饭呢。”
韩心：……
沈蔷即使坐在审讯室冷硬的椅子上，依旧是体面的。
“其实跟韩心没什么关系，那是个好孩子。”
丁意：“好孩子吗？孟娟现在的结果应该和她脱不开干系吧？”
沈蔷：“那是我做的。虽然线索是她透给你们的，但找到孟娟让她反水严鹏天的人是我。”
陈起澜端着一杯温水从门外进来，递给沈蔷。
“从头说吧，或者，从天狗开始说。”
沈蔷接过温水，问道：“你们调查过我了吗？不好奇我的女儿吗？”
丁意：“我们得到的信息是，你未婚独居，没有女人。”
沈蔷的眼神透过那杯温水，好像在遥远的看着什么人。
“那其实不算是我的女儿，悦悦的妈妈叫金秋，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从十几岁就是最好的朋友。”
“金秋读书的时候，就经常和我说，说一些什么大环境，什么对女性的不公，我那时其实不太明白，我甚至觉得，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金秋教训我，说我觉得正常本身就是不正常的，我还是不怎么明白，反正我支持她就好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在网上发表的那些东西，她没有错，她为这个奔走了十年，然后有一群人，借用她所说的女性权力恶意挑起了性别对立，那些话满满的恶意，她因此，被扣上了‘虚假发声人’的帽子。”
“她想摘干净，但是失败了。”
“网络时代浩浩荡荡，荡出来了一批人渣、杂碎，家庭住址被曝光，照片被传阅，离婚也是因为这个，那个男人害怕了，就走了。”
“本来悦悦跟着那个男人走了，可没过多久，那个男人再婚，把悦悦送了回来。”
“金秋就把悦悦送到了我这里，我说我是悦悦的妈妈，这也没错，悦悦从会说话开始，就一直叫我妈妈。”
“之后有一天，金秋走在大街上，突然被一个女孩儿故意猛撞了一下，摔了一跤。回来她就有些不对劲了。”
“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金秋死了，自杀。我当时真的不敢相信，悦悦还没长大，她怎么就忍心走了。”
丁意：“所以你在天狗里是什么身份？”
沈蔷：“我很早就加入了，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我只知道，金秋死了，那些恶心的杂碎也不应该善终，他们凭什么善终？”
丁意：“但是后来你们杀了无辜的人，像金秋一样的人。”
沈蔷眼神带着悲怆：“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决定离开的。”
她闭了闭眼睛，咳了两声，才继续说道：“我离开了一年多以后，悦悦死了，和她妈妈一模一样，我发现，是他们做的。”
“可是等我再回去，我发现这已经和当初完全不一样了，不然刘同华也不会死。”
“之前的发起人换了人，我循着线索一点点的挖，挖到了燕安和的身上，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他竟然是燕全的儿子，我好不容易才确认了燕全和这件事没关系。”
“结果就是，他好像注意到我了，可我还是得想个办法接近他。本来是要从燕全身上下手的，可燕全竟然谈恋爱了，我就让韩心去接近燕安和，韩心是燕全最喜欢的学生，看不过去自己的老师因为亲情而难过，帮忙照顾老师的孩子，这很合理。”
“后来就是最后一次试探，燕安和几乎是承认了，我就让韩心先躲起来。通话录音是我让她保留的，她没干坏事。”
丁意：“你可以直接报警，最开始就可以直接报警，为什么不报警？”
沈蔷苦笑：“因为华教授。”
丁意：“五楼的老教授？”
沈蔷：“华教授是金秋的老师，金秋走的时候，华教授生病生了将近一个月，前不久，有人寄给我一份华教授在楼下散步的视频。”
沈蔷：“我不能报警，我还没确定站在中心的那个人，一旦有漏网之鱼，那华教授怎么办？我没保护好金秋的女儿，不能再害死她的老师。”
陈起澜：“你确定天狗现在的发起人是燕安和的证据呢？你做了最后的试探，证据找到了吗？”
沈蔷：“嗯，韩心带回了最后一份，陈队长，其实你早一些也能看到证据，只是那时候的证据还不全，证明不了什么。”
陈起澜疑惑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沈蔷：“那件羽绒服上写着一个网址，您没看到吗？那是一个自建网站，所有证据我都做了上传。”
陈起澜叫了肖儿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