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寇荷
丁意也没跟周晓可一起去吃饭，三人回到警局，然后分道扬镳。
从警局到她租住的小区祥和新苑步行只要大概十分钟的路程，沿途还有不少小饭馆，丁意在心里默默计数着，大概要多久才能全部吃一遍。
十分钟后， 丁意出现在了物业处。
还是上次那个小姑娘。
“您得稍等一会儿，房东说是要回家里拿东西，应该很快就下来了。”
丁意坐回上次的椅子，回答道：“好的，谢谢。”
丁意打开手机备忘录，把今天看到的、了解到的几个人名全部输入进去。
正凝神思索着，却突然听到了什么熟悉的声音。
“不好意思啊玲玲，来晚了，你说的租户呢？还没来吗？”
“玲玲”笑呵呵的回复道：“不算晚，租户来了，合同已经准备好了，你们看看没问题签字就行了。”
玲玲说着，还转头冲着丁意眨了眨眼。
丁意的视线望向门口。
下一秒，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丁意：……
陈起澜还穿着上午那身衣服，脸上的笑就像开了花的大牡丹，当然，这是丁意看来。
看清坐在长椅上的丁意，陈起澜的笑容短暂的僵硬了一瞬，然后，他又好似没看到丁意一样转头笑着对玲玲说：“租户在哪儿啊？”
玲玲也笑着抬手示意向他：“就是这位女士了。”
陈起澜：……
丁意：……
丁意起身走过来。
丁意：“你的房子？”
陈起澜：“你不住宿舍？”
玲玲：……
玲玲：“两位是认识吗？”
陈起澜：“同事。”
陈起澜：“我还以为你会去宿舍住呢。”
丁意：“我习惯自己住。”
陈起澜：“好吧，玲玲，合同给我们重新打两份吧，价格不用写那么高，低点低点。”
丁意皱眉：“不用，就按原来的就可以。”
陈起澜呵呵一笑：“原来的那个价格就是写高了等着租户还价的，没租过房子？”
丁意：“租过。”
陈起澜：“也没还价？”
丁意：……
陈起澜：“真行。”
说话间，玲玲已经打印好了新的合同。
陈起澜扔给丁意一份，说道：“赶紧看看，有什么问题没有，没有就签，签完吃饭去，下午还得干活呢。”
丁意：“嗯。”
签完合同转完钱，陈起澜拎起车钥匙：“走吧客人，请你吃个饭。”
丁意：“不用，我自己……”
话未说完，已经被打断。
“走吧，别墨迹了，请新租户吃饭，这是我的规矩，以后你还会见识到更多的，像我这么人性的房东可不多了。”
丁意：……
丁意：“开车吗？这里离局里只有步行十分钟的路程。”
陈起澜瞥她一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骑车。”
丁意：……
丁意看着那辆迷你版的小电瓶车，这么迷你了竟然还有后座。
陈起澜已经跨上去，见她迟迟未动，扭头叫她：“干嘛呢？上来啊。”
丁意慢慢的挪过去坐上，扶住了陈起澜屁股底下的车座。
陈起澜显然是在这条街来回跑惯了的，时不时还和路边的大爷大妈搭句话，丁意总觉得路边的人在打量自己，忍不住侧过了脑袋。
陈起澜却以为她想去马路那头的饭馆，猛地捏住了闸。
丁意惯性的往前一扑，又赶紧稳住。
“想吃那边的？想吃什么？”
丁意：“都行。”
陈起澜：……
陈起澜突然想起了肖儿的女朋友。
肖儿是他们队里的“键盘侠”，本人不姓肖，姓申，叫申克，肖儿是大家给他起的昵称。他的网络安全资料收集做的令人敬仰，他经常吐槽他的女朋友。
“我问她吃什么，她说都行，我说那吃烤鱼吧，她说不想吃鱼，我说那吃火锅？她说上周吃过了，我说要不我给你做饭吧，她说还要买菜懒得等，我问她那去吃什么，她又说都行……”
丁意看着迷之微笑的陈起澜，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丁意：“你……”
陈起澜回过神来：“那吃米线吧？对面那家米线味道还可以。”
丁意：“行。”
丁意不怎么挑食，但其实不爱吃米线。
吃过午饭，陈起澜又带着丁意回了局里。
周晓可正在院子里溜达着消食。
眼看着陈起澜带着丁意进来。
“你……你们！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吃什么好的去了？”
丁意从车上下来，摇头：“碰巧遇到。”
说完，她又觉得自己太过冷漠，补了一句：“你吃完了？”
周晓可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今天食堂有炸鱼排哦！”
丁意点点头，进了办公室。
陈起澜锁好车，一转头眼前已经没了丁意地身影，只剩下一个二愣子一样的周晓可。
哎，真是无情啊。
肖儿正在吃自己女朋友送来的爱心午餐，丁意把两个人名发给他，让他帮忙查一下具体信息。
下午两点，丁意又坐上了副驾驶。
丁意还没发问，周晓可已经开始开口：“是去刘同华的相好家吗？”
陈起澜：“小样儿，挺聪明。”
周晓可嘿嘿一笑：“我听见你让天玉哥他们去刘同华公司了，咱们也只剩那儿能去了。”
丁意有些惊讶：“刘同华有女朋友？”
周晓可回答道：“也不算女朋友，我看了他俩的聊天记录，非常之暧昧，就差捅破那层窗户纸了。
丁意：“可是他家里……”
周晓可又把脑袋从后座探出来：“可是他家里都这种情况了，怎么还有心情去谈恋爱找女人？哎，我也这么想来着，可是呢，孤单寂寞，孤家寡人，想寻找一点心灵的慰藉，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陈起澜又抬手拍了一下周晓可的脑袋：“把脑袋给我缩回去坐好。”
话毕，他又说道：“她想说的是，可是刘同华的家里一点痕迹都没有，都是心灵的慰藉了，就算是曾经和亡妻、女儿的家，也不可能一点儿新的感情的痕迹都没有吧？”
周晓可：“也对。”
丁意：“资料带了吗？”
周晓可把手中的文件夹递给丁意。
一张照片被贴在第一页。
照片上的女人脚蹬在摩托车上，嘴里叼着根烟，烫着黄色的卷发，妆面很浓，看不出原本的相貌，但是已显老态。
寇荷，麻花胡同11号，开了一家小理发馆。有案底，原因是……卖淫？
看到年龄，丁意一愣：“她已经四十九岁了？”
陈起澜：“对。”
丁意：“刘同华勉强算是高知人士，却看上了一个大他十岁，有卖淫案底的女人？”
周晓可：“是吧？我也觉得很奇怪，难道这就是真爱？而且啊，这个理发馆现在也不太正经，那个胡同在城中村里，据我们了解可能还涉及了一些情色交易，那地方人员杂乱，外来务工的也多，免不了有些暗娼，扫黄都扫不完。在刘同华死前的一个月里，他和寇荷联系频繁，但从事发当天的早上开始，刘同华就单方面的不再回复寇荷的任何消息了。”
“寇荷的反应呢？”
周晓可：“没什么反应啊，估计觉得就是段露水姻缘，不联系就不联系了吧，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丁意不再言语，垂眸看着手上的资料。
陈起澜把车停在附近一个银行门口，看着丁意疑惑的脸色，说道：“停这儿安全点儿，再往里停就容易被盗了。”
丁意不解：“公家的车也敢盗？”
陈起澜嗤了一声：“有什么不敢的，总有些穷疯了也不怕警察的，巴不得进去混口饭吃呢，里面个个都是人才，交流起经验来比咱们还勤奋。”
丁意听着话里的讽刺意味，正要开口，周晓可就凑到她耳边说道：“队长的车在这边被撬过，开自己车来的哈哈，里面的东西拿的干干净净，连剩一半的抽纸都没给……哎哎哎别揪耳朵呀队长。”
陈起澜黑着脸凑近了些，丁意闻见了他身上中午吃的米线的味道，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又捏起袖子，侧过头闻了闻自己。
陈起澜：……
三人溜达着走进麻花胡同，胡同里开了不少小店，从小超市到理发按摩应有尽有。
各种劣质的旋转灯管立在店铺没有，显得整条胡同更加杂乱。
周晓可也是第一回到这里面来，忍不住问道：“这地方消防肯定不合格吧？”
陈起澜：“嗯，周群众记得举报一下。”
十一号……
三人停下脚步，十一号正大门紧闭，门口的旋转灯管也关了电，孤零零的屹立在那儿，二楼窗帘紧闭，隐约露出一点灯光。
周晓可上前敲门。
“有人在家吗？”
“理发店不开了吗？生意来啦！”
没人回应。
陈起澜上前，正准备继续敲，身后突然有男声响起。
“今天不开门，剪头发明天再来。”
陈起澜一惊，这人走路没有声音的吗？他面上不显回头看去。
来人留着板寸，个头很高，目测得有一米九五左右，穿着黑色的运动外套，腿很长，黑色的运动鞋，有一种桀骜不驯的气质。
陈起澜：“你是？”
“我住这儿。”
陈起澜挑眉：“你跟寇荷什么关系？”
“没关系，就算有关系，关你屁事，说了今天不开门，听不懂吗？”
陈起澜看着眼前暴躁的人，似乎对他的情绪非常不以为意，他亮出自己的证件：“我们不剪头发，我们找寇荷。”
那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个不屑的笑来。
他从外面打开大门，见身后几人没跟进来，说道：“怎么，还要请你们是吗？爱进不进。”
周晓可看不下去这人的态度，忍不住向前一步：“你也太没礼貌了吧？你……”
那人回头看过来盯视周晓可，眼神中丝毫不见一点尊重和善意。
周晓可又被陈起澜挡到后面，与此同时，丁意上前了一步，遮住身后的周晓可。
丁意朝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打扰了。”
那人上下扫视她几眼，率先往楼上走去。
从楼下往上看的时候，楼上的空间并没有这么大，上来之后才发现，横向虽然略窄，但纵向其实是比较长的，整个二楼的使用面积比几人在楼下看的时候心里想的大了不少。
那人随意地指了指一扇紧闭着的房门。
“她在那儿，敲门再进，免得有什么脏东西污了你们的眼。”
说完，就走向了尽头的一个房间，开锁进门，然后“啪”的关上。
周晓可好奇的往那个方向看了看，嘴里轻嘁了一声，然后缩回了脑袋。
“这人可真奇怪，干嘛这么敌视我们？”
陈起澜：“先不管。”
刚才那寸头的话还回荡在耳边：免得有什么脏东西污了你们的眼。
陈起澜：“我敲门，你们往后退退吧。”
丁意若有所思地看看他，拉着周晓可后退了两步。
“有人在吗？”
“寇荷在家吗？”
里面响起一阵凌乱地响动，陈起澜也后退了一步，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待。
不多时，一个女人打开了门。
眼前的女人虽已显老态，但依旧不难看出，年轻时应该是个大美人。她穿着灰色的兔子睡衣，脚踩着白色的兔子拖鞋，看着门口的三个来客。
“有事儿？”
看着一时语塞的陈起澜，丁意上前一步：“您好，请问是寇荷吗？”
女人回答道：“是啊，怎么了？”
丁意亮出证件，回答道：“您好，新海市刑侦支队的，这是我的证件，可以进去说话吗？”
寇荷上下扫了她几眼，丁意隐约觉得这一幕有些熟悉，还没细想，就听寇荷说道：“进来吧，没什么能坐的地方，男的坐那个小沙发上，女的坐床上吧，把门带上。”
周晓可走在最后，带上门，好奇的环顾这间小屋。
少女风的，各种浅色的玩偶，还有浅色的桌布，甚至还有浅粉色的床幔。
和照片上的寇荷给人的印象大相径庭。
寇荷缩回被窝里，床上放着一个小桌子，小桌子上摆着台电脑，周晓可瞥了一眼，发现寇荷正在看韩剧。
“说吧，什么大事儿啊？”
丁意站在她面前，电脑后面，缓缓问道：“你认识刘同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