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慌乱·心动
夏瑶这一刻真想挖个坑把乔延己给埋了。
埋了自己也行。
总之，她非常无敌的尴尬。
她立刻收回手，还心虚地把手藏在背后，像犯了错的小孩。
乔延己一副一言难尽又苦不堪言的表情，望向江旋的时候瞬间起了怜悯之心。
乔延己长吁短叹：“难为你了……”
江旋面无表情：“……”
被乔延己这么一闹，夏瑶都不敢直视江旋的眼睛了。她索性一路上当鸵鸟，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终于来到饭店，是一个干净整洁的大包间，能容纳二十多人。
期间，夏瑶一直垂着脑袋扒饭吃，恨不得变成一团透明的空气。
因为，只要她和江旋交流，就有十多双八卦的眼睛刺在两人身上。
吃着江旋给她夹的鱼肉，夏瑶想起那个夕阳下的怀抱，心跳忽然加速。
她当时太兴奋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抱住了江旋。
她隐约记得，当时江旋还用鼻尖蹭了蹭自己。
夏瑶不敢再多想，一想脸就红心就跳，连筷子都抓不稳了。
她第一次觉得不自在，浑身都极其不自在，感觉这里不是包厢，而是无数摄像头对准自己的审问室。见江旋给她夹来一块辣子鸡，动作自然流畅，夏瑶下意识移开自己的碗，跟他撇开关系似的，语气有些僵硬：“我自己能夹。”
只见那只握着筷子的手指收紧了些，江旋淡淡说：“习惯了。”
他收回筷子，把那块辣子鸡夹进自己碗里。
夏瑶眨了眨眼睛。
整顿饭下来，夏瑶都在减少和江旋对话。
有很多声音在议论江旋，体育社团里一个高一的学妹主动上前问微信。
夏瑶漠不关心瞥一眼，又漠不关心移开了目光，耳朵竖得倒是比上课时还高。
然而，江旋冷淡拒绝了女生的要求，女生还在依依不饶嘟囔着，江旋始终绷着脸一声不吭，用沉默打发了她。
夏瑶抿了抿唇。
她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
周一。
江旋成了表白墙上的常客，还有别的学校的学生在官方推文下大胆示爱。
霎时间，江旋的名字成了全校的热词。
就连夏瑶上楼梯或者上厕所的间隙也能捕捉到关于江旋的字眼。
夏瑶看到江旋的抽屉里塞了不少情书，甚至比那天看到的乔延己的抽屉还要多。
写八百字作文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么起劲，写情情爱爱倒是信手拈来，乐意得很，夏瑶默默在心里吐槽。
课间，夏瑶正认真写数学题，余光不经意瞥到地上躺着一封粉红色的信。
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抽屉里滑落下来的。
信封包装得很精致，跟喜帖似的。
夏瑶放下笔，弯下腰捡起那封信，仔仔细细打量了几秒，心说这女生心挺细的，特意在信封封口画了个大大的爱心形状。
她撇撇嘴，正要把信塞进抽屉里。
忽然一道声音从头顶响起：“夏瑶？”
动作一滞，夏瑶蓦地抬起头。
江旋穿着校服外套，袖口捋到肘弯，露出半截清瘦流畅的手腕，他敛眸，声音有些低沉：“你给我的？”
“不是，我看它掉下来了，帮你捡起来。”夏瑶解释，眼底抹过一丝慌乱。
她也不知道自己心慌什么。
江旋坐下来，接过那封信，然后掏出抽屉里一沓沓五颜六色的信封，毫不犹豫站起身往后门垃圾桶去。
夏瑶看到江旋把所有情书都扔进了垃圾桶里，没有一丝留恋。
江旋回来的时候，夏瑶有意无意咬着笔头问：“为什么都扔了？”
“占地方。”
“你好歹看完了再扔啊。”
“对我写作文有帮助？”江旋反问，把那支叼在嘴里的笔拿下来，“别老是咬笔，脏。”
“哦……”
午休时间，夏瑶百无聊赖地刷学校表白墙，结果全是表白江旋的帖子。
夏瑶心口酸涩，像被蜜蜂蛰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么多人给江旋写情书，在表白墙上示爱，她就莫名不爽。
想把那些情书烧了，把表白墙封了。
手指头随意点开一张热帖。
【to高二九班的江旋同学：
你不可思议的球技带着一束光落入球框，摇醒了我整个昏睡的青春。i’mfallingforyouthatmoment，youaresospecialtome。——from某某】
丝丝凉凉的风从栏杆漫上来，灌进窗台，吹乱夏瑶柔软的头发丝。
她忽然很羡慕写出这段文字的女生。把这一份年少心动描述得如此真挚炽诚，像极了那天傍晚姜糖色的夕阳。
甜蜜又雀跃。
夏瑶想起自己的文笔，她连抒情文都不会写，把议论文写得下里巴人的。
她大概天生不适合写情书吧。
又往下翻看了一会儿，全是文绉绉的心动表白，看不下去了，她落寞地关掉手机，把脸埋进臂弯里。
下午第一节课是语文课，夏瑶心情更差了。
何雾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讲授文言文常识，时不时把警告的目光落在夏瑶身上。
毕竟，夏瑶经常在语文课写数学题，被何雾逮着好几次。
已经成为何雾的重点监督对象。
夏瑶兴致缺缺盯着何雾的妆容，盯着盯着就云游天外了。
直到江旋敲了敲她的书，“夏瑶，黑板上第一行字是什么？”
“啊？”夏瑶惊魂未定地回过神来，“什么第一行字？”
“……”江旋有点无语，“你没在听课？”
“我……在思考数学题。”她瞎扯一个理由，又问：“你看不清楚黑板上的字吗？”
“嗯。”
“近视了？”
“是吧。”江旋淡道。
夏瑶低低哦一声，把那行字准确无误抄写在书上，推给他看。
江旋看她一眼，最终抿了抿唇，什么都没说。
这节课夏瑶挺安分守己的，倒是乔延己被何雾抓了个正着。
乔延己居然明目张胆低着头在那看物理。
何雾喊他站起来问答问题：“乔延己，你来回答一下上古四大神兽分别是什么？”
乔延己把书顺进抽屉里站起来，一副迷茫的样子，挠挠头回答：“芝诺乌龟，拉普拉斯兽，麦克斯韦妖，薛定谔的猫。”
四周响起窸窸窣窣的笑音。
“乔延己！”何雾气得差点拂袖而去，“这是语文课，能不能别学某些同学的坏习惯，以为参加竞赛其他科目就不重要了，我再提醒一次啊，该上什么课就上什么课，该拿什么书就拿什么书，你给我坐下去，下课跟我来一趟级室。”
角落里，江旋忽然划了一下重点，“这是答案，我觉得老师下一个会叫你。”
夏瑶：“……”
你在内涵我吗？
下一秒，还真是。
何雾目光盯在夏瑶身上：“夏瑶同学，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夏瑶无语了一秒。干脆利落站起身，大声回答：“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何雾满意地点点头，让她坐回去。
下课后，夏瑶面无表情瞪着江旋说：“你是何老师肚子里的蛔虫吗，她想什么你都知道。”
江旋咳一声，说：“不是，我只是了解你而已。”
“了解我什么？”
“你经常在她的课堂上写数学题，她不叫你叫谁？”
“………”很好，有道理，无言以对。
夏瑶泄气地趴在桌上，江旋刚想说什么，体育委员陆梓健捧着一沓报名表走上讲台。
“同学们，运动会下周就要开始了，想要参加运动项目的同学来我这儿拿报名表。”
闻言，夏瑶饶有兴趣地抬起头，眼睛一亮。
她立刻举起手：“陆梓健，我我我，给我一张。”
夏瑶是全场唯一一个积极回应的。陆梓健屁颠屁颠拿了张表给她。
乔延己前脚刚踏进后门，吹着口哨凑近夏瑶：“签字呢夏老板？”
“是啊，刚谈妥一单五百万的生意。”夏瑶瞥他一眼，“你怎么去这么久？”
“跑了趟高一教学楼。”
“去高一那边干啥？”夏瑶签着字随口问问。
“给我的表弟送钥匙。”又停顿一下，“还看到了一个人。”
闻言，夏瑶笑了笑：“你什么时候多出一个皇亲国戚了？”
“刚转学的，外地生，他爸爸妈妈不是南下打工了吗，怕孩子教育资源跟不上，就暂时寄宿在我们家。”乔延己言简意赅。
“噢。”夏瑶签完自己的名字，弹弹报名表，眉毛一挑：“想不想加入我们？”
“什么啊？”乔延己扫过那行大字：“运动项目报名表，男女混合400米接力跑，你要报这个啊。”
“嗯，一起呗。”夏瑶朝他拼命眨眼睛，怂恿。
“没意思，报个三千米长跑才好玩。”乔延己兴致索然，直起身走了。
“切。”
见乔延己居然真的找陆梓健拿报名表，她扭头问江旋：“江旋，你参加吗？”
“你想让我参加什么？”江旋眼皮一抬，反问她。
夏瑶不明白江旋为什么把选择的权利交给自己，急忙说：“不是，这要看你自己啊。”
“我听你的。”
“……”
高一七班。
孟潇正安安静静坐在座位背单词，与周围热闹隔绝。
她性子孤僻，不善与人交往，在班上是一个低调不起眼的女生。
但入学成绩优秀，很荣幸当上七班的班长，此时正专心致志翻着书页，指尖白皙细嫩，在太阳光底下沁着白光。
她坐在中间靠后一排，忽然教室后面传来一道热情醇厚的声音：
“周默！”
周默从书本里抬起头，乖乖应了声：“表哥，你怎么来了？”
乔延己毕竟不是班上的学生，所以人站在后门边，不好意思贸然登门入室，高大的人影投落住一大片日光，晒得头发丝蓬松柔软，人帅气得不行，朝周默招招手：“你先出来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周默立刻跑出去了。
孟潇心一动，蓦地回过头。
她的角度能完完全全看清走廊拐角的视野，以及那个慵懒闲散地靠在栏杆上那个少年。
炽热的日光被树叶切割成碎片，勾出一道金灿灿的身影。
乔延己穿着蓝白色校服，外套松垮垮套在身上，拉链没拉紧，袒露出两颗纽扣，正松懈地把手肘搭在栏杆上心情不错地跟周默聊天，手指勾着一串钥匙，周默接过去，似乎跟他说了句什么话，弄得乔延己吊儿郎当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惯常痞帅的笑容。
少年唇红齿白，身后映着一片盎然绿意，和风吹起衣角，像装缀一整个春天。
他的身上似乎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只看第一眼，孟潇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她的心跳仿佛下一秒就跃然于纸，扑到走廊上容光焕发的少年身上。
乔延己站在那儿和周默聊了一会儿天，身边不少经过的女生明目张胆地打量他，生怕乔延己看不见似的，又拉着同伴眉飞眼笑着跑开了。
忽然，乔延己似乎感应到些什么，眼皮子懒懒一抬，往教室里扫去。
两道视线毫无预兆地相遇，碰撞，孟潇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她微微瞪大了瞳孔，带着点儿状况之外的迷茫和慌乱，下一秒就转回头去。
孟潇故作镇定地背英语单词，攥着笔的那只手在微微颤抖，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丑陋的墨迹。
她深吸一口气，余光却不由自主地往教室后门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道炙热的视线还在盯着她。
孟潇吓得一动不动，跟提线木偶似的，直到上课铃声响起，她才一脸懊恼地捂住脸。
完了完了……
好像被他发现了……
怎么办啊……
他会不会觉得我很轻浮……
可是，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秒，心里竟然丝丝的甜蜜。
不知道乔延己还记不记得她。
转念一想，她那么渺小，乔延己又怎么会记住她呢……
同桌见她不对劲，脸颊红得跟熟透的西红柿似的，疑惑问：“班长，你怎么了？”
孟潇慌忙把书遮住脸，摇摇头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