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想什么呢，跟入了定似的……”重夜歪着头，好奇盯着化身成雪雕木塑的她。
“啊？哦。”红樱反应了一下，跟着视线锁定到了他那头，两只水润清澈地大眼睛黑白分明，小幅度地眨动几下，深情专注至极，比探究学问还夸张。
重夜不明所以，也同样回敬着，空气里有什么在凝结发沉，直到有一会子功夫之后，他实在忍不住了，纳闷道：“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这次换了红樱纳闷了，“诶？上神，您不是说在这尘洗宫中所有的东西都在您的掌握之中吗，可以感知到一切，红樱就在让您感应我现在心里在想的东西啊……”
语气里带着失望，怎么上神又感知不到她的小心思了？！
没想到随意一说，这小红鱼居然当真了，重夜无言以对，他哪里是能感知到，分明只是还未睡下，所以出来走走，路过红樱的寝殿，才发现这条小红鱼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人。
再者，纵然并非如此，“我逗你的，就算是神仙也不能随便窥探到人心底的想法。”重夜无可奈何道。
红樱彻底失望了，原来上神是逗自己的，不过转念一想也是好事，如果上神真有这等神力，那以后她岂不是要没法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没等她自顾自悲喜交替太久，“说说吧，又乱想我什么呢……？”重夜便抓住了重要信息。
“……没。”她好像又掉进坑里了，或者可以说从来没有出来过。
“那……是好的还是坏的？嗯？”重夜换了一种说法，却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红樱兀自琢磨了琢磨，夸上神长的好看，怎么也该算好话吧，“好的，是好的。”
“那就好，要想我好可不许想我坏，否则被我知道是需要受处罚的，明白吗？”重夜颇为满意，恩威并施。
说完眼底似千年冰霜融化的春意。
红樱哑然，上神原来和人间那些喜欢阿谀奉承的大官没两样，试问谁又会不喜欢呢。
但偏教她无所适从，红樱想像中的三界战神，可以威严霸气，甚至于冷酷无情不好相处，但绝非现下这般模样。
“嗯。”男人容色倾绝，她越发分不清真假好坏，能做的只有木讷地点头应声。
“小红鱼，现在你觉得你上神的品性是好还是不好呢？愿意不愿意陪着我呢？”重夜再度发出提问。
他自以为会听到不一样的答案，怎料：“我愿意。”
一句简单的三个字我愿意，反而让他猝不及防。
少女说完，薄的跟饺子皮似的脸色不自禁爬上红晕，低下头，垂视地面，不知在想什么。
重夜张张口，半晌才喃喃感叹道：“怎么，这么容易脸红……”像对她说，又像对自己说。
寝殿里的灯光依然亮的如白昼，并没有因为一盏的缺失而有所减弱。
夜色寂静幽暗，似藏匿了无数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在静静地等待着发现和揭露！
眼见自己的话令某条垂头鱼头垂的更低，重夜才终于不忍心了，“夜色深了，你也该累了，便好生休息吧。”末了，不放心的又加上一句，“不要再乱跑，否则，我真的会罚你。”
随之便自行离去，留下红樱一个风中凌乱。
她瞧瞧桌案上碎成一片一片的琉璃灯盏，静默良久无语，心情复杂，一团糟，什么都一团糟，灯一团糟，人也一样一团糟。
红樱拍拍微微发烫的面皮，气鼓鼓的，“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呀你，怎么就这么容易脸红啊你……”半晌，挫败似的，“老是让他看笑话……”
脸上的温度尚未消散，心头的那里一点地方又泛上淡淡的异样感，红樱弄不清楚这滋味叫什么名堂，百般无可调解之下，干脆翻身上塌，用被子遮掩住全部。
夜色深沉如墨，终将淹没一切。
第二天，一大早上，红樱便盯着两个黑眼圈出了窝，好吧，强扭的瓜不甜，她还是没睡好觉！
但让她高兴的却是转了一圈，没在尘洗宫见到重夜的身影，避免了一些些没准备好的尴尬局面。
只是她以为她已经够早了，没想到有人比她还早。
天界的文武官员和凡间的一样都需要上朝，每隔三日一次，想必今日轮到了，这点红樱是知道的。
所以只意外了一小下。
她溜达到庭院中那颗辛夷树下，顺着坐下，浅粉色的花瓣有几个低枝头的竟然垂到了她的裙边。
交相呼应，荀丽夺目。
红樱呆呆地坐了会儿，醒了醒神，便起身离去，打算趁现在的功夫想办法修补好琉璃灯。
琉璃灯好歹乃天界仙物，不比下界寻常的灵物低阶，处理起来不太简单。
红樱起初本来想用灵力将它重新粘合完好，但进行到一半才发觉高估了自己，灵力在一点一点的消耗，碎掉的琉璃碎片需要一片不一片的凝聚。
就在只差五六片的时候，她的五脏丹田便开始感觉虚空了……
没吃饭就要干活，体会真的不太好。
不如去食仙居吃个早饭再回来拼，好，就这么定了，红樱自己说服自己，将琉璃灯暂时搁下。
可临到出门前紧接着想到一个致命的问题，她不认得路，尤其是走过区区一次的路。
红樱被困在尘洗宫大门口，眺望远方诸个高悬的空中楼阁，无计可施，出了大门必定迷失方向，跟昨晚一样，可整个天界却非一个尘洗宫能与之相较，还有，上神在上朝，若一旦迷失，后果不堪设想。
红樱两只脚踩着高门槛，左右纠结摇摆，不去吧，她着实需要填补呀，特别是食仙居的灵食，寻常凡人吃了足以延年益寿，神仙吃了也可助长些灵气，更不要说色香味道绝无仅有。
可若去吧，她真的不能保证找的回回来的路。
正在她犹豫拒绝时，远处一个方向翩然飞来几道曼妙婀娜的仙娥身姿。
看情况，是冲着尘洗宫而来。
“瞧瞧，我还以为那个新来的什么灵运使者是个不懂规矩的低阶下等仙，没想到竟然会在门口迎接我等……”
红樱惊诧间几人已经到了，旁立的一个绿衣女仙首当其冲开口，一语作罢，先半掩着朱唇低笑起来，引的其余几位皆露出嘲弄的笑颜。
红樱却没懂她在笑什么，她不认得其他人，只认得为首的一个是谁，昨日前来尘洗宫出了凌霄殿碰上的鸣音公主。
“怎么，不认得我了？”女子依旧趾高气昂，眼高于顶，艳丽的金顶发鬓闪闪发光，尊贵耀眼，有别于他人，她也在笑，不过更多的是皮笑肉不笑，目光毒辣，将眼里的东西视为仇敌。
毫无疑问，此刻，她双目卓卓，仇视着的敌人是红樱。
而红樱给突如其来的事故给弄蒙了，鸣音公主来尘洗宫做什么，哦，一定是来找上神的，可上神有朝政，她如何不知呢？她赶忙曲身行礼，“见过鸣音公主，鸣音公主，您是来找上神的吗，上神上朝去了。”
她好心告知道。
鸣音十分不屑的从鼻子里哼出气，厉声道：“我当然知道上神今日有朝政，不过……我并非冲他而来，而是冲你而来。”
“冲我？”红樱一头雾水。
鸣音朝大门里望了一眼，呵斥道：“当真不懂礼数，还不请本公主进去说话吗？上神不在，你连待客之道也不会吗？”
红樱后知后觉，侧身相让，做出请的举动，“鸣音公主请进。”但自己总归并非主人家，招呼起来生疏的很。
“嗯。”后者这才满意地重现笑意，迈开步子，不紧不慢的走进去，身后跟着随行的几位女仙。
每一个经过红樱身边都拿眼睛当尺子上下丈量她，仿佛把她当成店铺里的物件一样，可以用来估价评断，一边打量一边频频摇头，作嫌弃状，将得出的结论写在脸上，她的价值一钱不值。
等到她们依次进了宫内，红樱重新将大门合上，最后一个来到主大厅。
鸣音等人早已大刺刺地落座上位，拿出仿佛自己才是主人家的气势，锐利如刀锋的双目恨不能在红樱身上刺出两个大洞。
“还不快快奉上好茶……”鸣音身边的女仙察言观色，先帮她开口使唤，一副狐假虎威的做派。
红樱还未寻个位置落座便传来这样的吩咐，迟疑不已，茶？上回执法圣君来也未喝到茶，她哪里晓得上神的茶放在哪里呀！
鸣音似乎看穿了她的为难，意外的大方道：“不必了，茶水便免了吧。”
身边的女仙立马恭维起来，“鸣音公主当真大度，瞧她笨手笨脚的样子，想来也是做不好的……”
鸣音听的舒服，略略扯动嘴角，右手轻抬，举止优雅如斯，做出阻断的手势，眼神追随红衣少女，掷地有声道：“我就开门见山了，”
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我要你离开上神。”
红樱好不容易有机会坐下，听到这样的一则不像商量倒像命令的话立刻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