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这场面可真够少见的。
食仙等恭迎战神,上反而让一个区区一个伴随的使者先他一步进入仙味居。
试问,古往今来千万年,有哪个能令上神给予如此殊荣?!
只见红樱不太好意思似的,一步步穿过列成队的侍从,自中间穿行而过。
天宫果然礼数规矩多,吃个寻常饭都能搞出大阵仗。
“起来吧。”直到战神发话,一个个的才恍然起身。
红樱挑了个位置坐下,原来仙味居和人间的客栈差距并不大,只不过更气派,装点上仙气十足。
神仙的厨房果然不一样。
重夜后一步落座在她对面,食仙在一旁侍候,恭敬问询:“上神用点什么,臣下好去准备……”
“问她吧,”重夜眼神指向对面,“想好了吗,要吃什么。”
红樱环视四周的视线才算停下,开始十分认真地思索,“桂花糕。”在以往,母妃做的桂花糕是第一个想到的美味,又香又甜。
食仙再度向重夜请示,得到允准,这才动身准备去了,一面自顾自吐槽,各式各样的山珍海味不挑,挑个什么寻常普通的桂花糕,简直阻挡了他在上神面前露一手的机会。
此时已经过了晚饭的时辰,整个仙味居只剩下红樱和重夜两人,便成了侍从们唯一议论纷纷的对象。
红樱全然不曾顾及到,支着下巴等自己的桂花糕,透过窗边,天际一望无边,星子点缀通明,与银河交相呼应,似万家灯火。
她惊疑不已,“上神,原来天上的黑夜是这样的,和白天不一样的亮法……”白天是日光的明亮,晚上是星子的明亮。
相对好奇心旺盛的红樱,重夜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淡然。
他眸子颜色略浅,但极亮,眼底在夜光中凭空多了一份化不开的雾色,惑人于无形。
红樱不自觉又看呆了,她莫名想到鸣音公主,不管是谁,面对这般的上神,恐怕谁都不免羡慕她。
桂花糕做好了,一个玉盘子,摞起四五块,卖相精致,香气扑鼻。
红樱将一块咬一口,食仙和母妃做的略有出入,但味道一样好。
她急着填肚子,恍然才注意到对面独自看风景的男子。
“上神,你也尝尝看,很好的。”她嘴里塞着东西,吐字含糊不清,将一块桂花糕伸到他嘴边。
头一次被人投喂,重夜愣愣神,他因嫌麻烦从不进食物,早已没了食欲,如今初逢香气四溢,加上她说服力十足的表情。
破天荒张嘴咬了一小口。
一举把彼此全惊到了,桂花糕的温软香甜在味蕾绵延开,令重夜生出感叹,好甜。
红樱以为上神会用手接住或者直接拒绝,结果却是……
“怎么了?”上神并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没……”红樱收回手,埋头专心吃点心。
躲在墙角观察的食仙直摇头,新晋的使者一点礼数也没有,帮上神拿糕点怎么可以那么随便。
“你们做锦鲤的都像你这般爱脸红吗?”重夜一只手拖着鬓角,懒洋洋地,猝不及防一记直击。
红樱险些噎到,她知道自己的脸又不受控制了。
“……”
“还是只有你一条小红鱼这样?难道是因为我。”重夜姿态慵懒,像极了街边言语调戏小姑娘的阔少爷。
红樱小心翼翼脱下嘴里的糕点,胡乱摸摸脸皮,期望能降降温,不敢承认但:“我……我哪有脸红,才没有呢,是上神您看错了。”
她举止幼稚,激的他越发想逗弄,“哦,那你的意思在说我眼神不好是吗?”
红樱语塞,哪有这样冤枉人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重夜见小红鱼委屈巴巴,多一刻便欲哭出来一样,好心的转换话题。
“小红鱼,你来给我做使者,就不怕我为人凶恶,苛待于你吗,你了解我多少?”
红樱猛地抬起头,给了一个哭笑不得的答案,不假思索说:“上神是个好神仙,因为您肯带我到仙味居吃饭,不然我就要损耗灵力了……”
重夜第一次听说评判好坏仅仅只用一顿饭的,听得微微摇头,轻叹简直单纯到一块糖果点心便能骗走。
“是吗,那我既然请你吃饭,你打算怎么回报我呢?”
红樱抬头挺胸,慷慨激昂不已,“我一定尽到职责,努力给上神多多带来好运。”
重夜双眸在那一瞬间由深渊寒潭的冰寒化作一湾春日暖阳,他同样很期待,接下来的日子里,多了一个小红鱼,会发生什么样的好运。
晚饭吃罢,两人双双离去,食仙携同侍从齐齐摆别。
朗月霁风,夜色清凉如水,吃饱喝足的红樱回到自己的寝殿,睡觉的时辰到了。
但是……,问题又来了!
她从来不曾独自一人睡过,以往纵然在她睡着时,身边也不许婢女侍候的人离开,必须彻夜守着,她是有点怕黑的。
上神回了自己的寝殿,和她的隔着老远的距离,红樱油然而生出深深的孤寂感。
沉香木桌案上,暖黄色的一点灯火透过五彩斑斓的琉璃罩折射出片片奇异的光线。
红樱坐在床头,蜷缩起两只膝盖,用手臂环抱住,眼睛紧紧盯着它,琉璃灯的灯芯所用的材料自与凡间不同,可不熄不灭。
因此她可以不担心陷入黑暗,但她仍然害怕,第一次离开家门,独自在陌生的环境下,心内惴惴不安,毫无半分睡意。
好想母妃,还有各个兄弟姐妹,母妃现下在做什么,以往的此时,她都会酿上一盅香饮帮助她凝神安眠。
好想回家……
红樱恨不得立刻动身飞回赤水,转念一想不成,好不容易有晋升到天界的机会,不可以,不可以冲动,未得上神允准,岂可擅自离去。
随即干脆拖鞋上床,掀开鲛纱帐子,将自己埋身锦被内,柔软温绵的被窝缓和了不少思念的愁绪。
跟着闭上眼睛假装还在赤水,自我催眠希望能快点睡着。
一般越想睡着便反而会越睡不着。
过了约莫一柱香的时间,红樱从被子里冒出头,好吧,自我催眠失败,这个方法行不通。
她重新踢上鞋,整理好衣裳,望了一眼外面,月色西沉,一片宁静,这里的夜晚真不好玩,连个游虫啼叫也不见。
上神这会儿肯定已经睡下了,红樱推开大门,倚门叹气,平常无趣发闷时便有人给她逗闷子,配着玩儿,或者捉捉迷藏,或者讲讲话本之类的。
红樱突发奇想,围着寝殿翻了一圈,不意外地搜罗不到话本故事,上神可能不喜欢看话本解闷,那无聊的时候会干什么呢。
她呆呆坐了半天,再也忍受不了,拿上琉璃灯,出了寝殿门。
不如趁现在看看上神住的地方在哪里。
直到一走出去红樱便马上后悔了,她忘了自己是个路痴来着。
白天尚且不好说,更何况在乌漆麻黑的夜晚。
琉璃灯一进入大片的黑暗光芒立马变得渺小微弱,只够照到红樱的身上。
她小心注意脚下,遵循着白天那一点点记忆,左穿右行,但毕竟对尘洗宫实在陌生,反而越走越摸不清路了。
心下止不住慌乱,最后发现真的迷路了,就算想放弃找重夜,回自己的寝殿都不可能了。
突然一不留神,脚下磕绊到什么东西,啊呦一下跌倒在地,琉璃灯应声哐啷碎成几瓣!
灯芯随之一同熄灭,瞬间,黑暗如同巨兽将红樱吞噬。
红樱膝盖上一阵阵发热疼痛,又打碎了上神的琉璃灯,加上怕黑的恐惧,眼泪不由缓缓夺眶而出。
怎么办,谁来帮帮她,第一个映现脑海的自然是重夜。
“上神……”明知道上神此时已歇下,怎会凭空到来,红樱仍情不自禁低声叫出口。
“怎么了?”熟悉好听的声音配合地响起。
红樱一怔,“上神?是你吗?”
“不是握,难道尘洗宫还有你我以外的第三个人吗?”
可是,“上神你不是在睡觉吗?”
“我虽然睡着,但尘洗宫里的一举一动都能感知到,否则如何开帮你呢?”语气里透着温柔。
“走吧,我带你回去。”重夜作势欲拉起她。
红樱感动的一塌糊涂,虽然看不见上神的脸,但已倍感安全,上神果然无所不能,“可是上神……我打碎了你的琉璃灯。”她先行供认罪状。
重夜略略停顿,“回去再说。”拉着人站起身。
红樱膝盖发痛,东倒西歪的,正想怎么回去,上神会不会扶着自己,眼前骤然由黑生亮,已经到了寝殿内。
“哇,上神好厉害。”她由衷赞叹道。
“只是一招寻常的斗转星移,有什么厉害的。”重夜将眼神锁定她的膝盖上,“摔到了?”
“嗯,一点小伤,没关系的。”红樱正要自行处理,脸上写着狼狈的难为情,怎料上神手一挥,磕破的地方便已痊愈。
“……谢谢上神。”
红樱转危为安,“上神,您真的太好啦,”不仅不责怪,还高抬贵手治伤。“我……我却一点也不好。”
“你怎么不好了?”重夜好奇道。
红樱有感而发一五一十交代,“一开始我是不愿意给您做仙侍的,还把您想像成又凶又恶的样子,我错怪您了。”
重夜听完有半晌的怔愣,故作严肃道:“原来你先前把我想的那么坏啊……”
红樱鼓起勇气,“上神,我错了,您要罚我便罚吧,还有打碎琉璃灯,一起罚吧。”
重夜抬手做思考状,煞有其事般的,“这琉璃灯年份日头久了,不似新的好看,便罚你做个新的来吧,至于你错怪我一事……”
“小红鱼,你妄断我品性,怎知我对你的好不是虚假哄骗呢?!”
哄骗?“上神为何要哄骗我?”红樱表示不解。
“我不哄骗你,你又如何情愿肯留在我身边,说我如何如何好呢?!”
重夜鸦羽般的眼睫扑扇几下,眼底藏着看不透的意味,语气轻挑散漫,半开玩笑半作真。
红樱曾经在话本里看过狐狸修成精气,以美丽的色相迷惑诱捕男子来达到采阳补阴增强修为。
想来再厉害也不过上神这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