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个狗狐狸精。”
寒蝉出了大殿就要回十五层,林鹿疑惑地问,“怎么你不去练剑吗?”
除了出远门的时候,寒蝉从没有在练剑这件事上怠慢过。
“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林鹿的脸拉的好长,“什么事那么重要,练完剑再去不行?我一个人怎么练?”
寒蝉看着林鹿的那张臭脸想,“一个人就不能练剑了?惯的你!”
“音容,你留下陪他练剑。”
音容有些犹豫,“少宫主一人出门,恐怕危险。”
“无碍,我也不是纸糊的,你陪着他练。”
林鹿带着音容去了马场,想先在马场的空地上练会剑,再骑马去后山,抓几只兔子来吃,最近寒蝉还是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林鹿想自己下厨,做寒蝉爱吃的麻辣兔头。至于怎么做,今日寒蝉不在,回去正好问问师父。
林鹿是知道音容功力底子扎实,要是在别的宫怎么也能混个首席大弟子,林鹿记得,她被派来专门伺候寒蝉,是在桑青将其和婉儿迷晕,放在一张床榻之后,林鹿还记得,这之后没多久,寒蝉就找了个理由将婉儿调来照顾自己。
林鹿感到压抑,不知道这些年寒蝉的心思是不是已经被自己掐断了。
自从几年前林鹿的内力积累的越来越深厚,已经可以通过感受旁人的威压来准确估测对方的功力;若是能跟对方较量几下,那就更是对彼此的武功路数和内力高低一清二楚。这些都让林鹿在飞速成长的过程中,沾染很多不好的想法。
比如从成竹在胸演变成自命不凡,比如从保留余地演变成恃宠而骄。
林鹿总搞些小聪明,他这两年若有似无的去试探寒蝉,用婉儿的话说,林鹿就是欠儿,故意讨打。
寒蝉记得有一次,林鹿大半夜来敲寒蝉的门,说是梦见鬼了不敢一个人睡,一晚上把寒蝉的被子抢走四五次,寒蝉也不敢抢回来,怕被林鹿安上个“动手动脚”的罪名。当时还是冬天,第二天寒蝉就发烧了。
寒蝉烧了三天,林鹿“满怀愧疚”,前后照顾了三天,端茶倒水,还要亲自喂药。
寒蝉半卧在床上,斜睨着林鹿吹了好几下递过来的勺子,想,“这个狗狐狸精。”
林鹿不知道自己同时被寒蝉变成了两种动物,他又将勺子拿回来,尝了尝,眉头一下皱起来了,“真苦。”
他回头看看音容,“音容,要不拿点蜜饯子来?少宫主身体金贵,吃不了这么苦的,一会让他喝完药含个蜜饯。”
音容转身就叹了口气,心道:“少宫主吃的了苦,身体一点也不金贵,被你抢了被子都不敢言语。”
林鹿又举起了自己尝过的勺子,勺子上还剩下半口药,脸上笑意满满地递过去,心想“寒蝉你要是真喝,咱俩就完蛋。”
寒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演,眼见勺子到了嘴边才说,“药不是这么喝的,碗给我。”
寒蝉的动作比话还快,他突然直起身从林鹿手里抢过碗,两口下肚。
“烫!你慢点……”话还没说完,寒蝉已经把空碗扔进林鹿怀里。
“真苦。”寒蝉说。
林鹿看寒蝉的嘴唇上起了个小泡,烫的红红的嘴唇让林鹿心下一阵唏嘘。
“这舌头会不会烫的都是泡?”林鹿想,一脑门的后悔和心疼。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林鹿后面两天就“乖”多了,寒蝉大大方方地享受了两天林鹿“乖乖”的伺候。
寒蝉坐在承品轩的厢房里,回忆着三个月前的这一幕,心里好似那天的药一样泛着苦意,想起林鹿给自己端到床边的蜜饯果子,又一阵阵的心里泛甜,他记得林鹿像只小狗一样伏在床边喂蜜饯给自己:“音容说你不爱吃昨天的蜜饯,我自己做的草莓蜜果子,糖放多了,你一次就咬一小口就行。”
正此时,他的思绪被敲门声打断。
“进。”
一个清丽的身影快速地进门,关门,动作很快,声音很轻,原来是娟娘。
娟娘俯身,半跪在寒蝉面前。
“让你查的可查到了。”
“是,少宫主闻到的确实是龙胆木香,是三宫的次席璃樱身上带的味道。属下打听到,璃樱五年前进的三宫,一直都是用的这个香。”
“璃樱?五年前?你说的是寄灵身后那个女子,眉间有颗红痣的?”
“是她,听说原名是叫李樱子。”
“李樱子……”寒蝉想起来了,五年前初见林鹿,他就说有一个女孩跟她一起被寄灵抓来,当时少宫主宫门式微,加上他跟寄灵一向不对付,所以也不方便帮林鹿寻人,当时寒蝉就没把这事放心上,后来林鹿就没提过了。“没想到,他竟还念着这个小丫头。”
寒蝉心下一凉,这些年给他买的龙胆木香膏,不会全让林鹿拿去赠予心上人了?
想到“心上人”三字,寒蝉的心一阵酸痛,他眯起眼睛,隐约记得那颗刺眼的红痣和那张雪白漂亮的脸蛋,寒蝉重重地呼出了气。
“这李樱子是什么来历,你可查到?”
娟娘半跪在地上,假装没有注意到寒蝉的情绪变化。
“是,听说李樱子五年前进入三宫,不知被寄灵宫守赋予了什么邪功路子,这些年武力提升很快,三年前就已经升任次席,改名璃樱。听说以她的能力,做首席完全没问题,只是她自己志不在权位,所以寄灵也懒得动苏横的位子,毕竟苏横是三宫的“老人”了,也有一些自己的势力。璃樱一直为寄灵外出办事,不常在魔月宫走动,朋友和熟悉她的人不多,听说像个杀人机器,不爱说话,也没什么情绪。她一个月前才被宫主允许参加朝会,在此之前都像个透明人。”
寒蝉想,参加了朝会也像个透明人,要不是那□□会散去后,自己跟寄灵凑近争执了几句,他还闻不到璃樱身上的龙胆木香。
“哦,对了,据说璃樱每次出远门都会背一个比她自己都重的巨大箱子在身后,跟背着副棺材似的,不知道里面装了些什么。您还记得两年前,轰动整个武林的石林一派灭门吗?听说就是这璃樱一人做的。”
石林一派灭门,据江湖人传,就是石林的掌门招惹了魔月宫,把魔月宫安插在少阳派的三个细作都给掀出来了,所以遭到了魔月的灭门。
“哦?这石林也算是南方有头有脸的门派,虽然是个小门派,全派上下也有百十来号人,她竟能一夜之间让其灭门,倒是有点本事。不过这石林派凭着身处东南方,离魔月宫近,打听到不少我教秘闻,灭门也是早晚的事儿。”
寒蝉的最后一句,好像在说,踩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大不了。
“你不用再打听璃樱的事了,林鹿最近跟六宫和一宫的一些人走的都很近,我听说三宫也有他的人,打听的多了,小心被他发觉。”
娟娘俯首,“是。”
“卫河都跟你说什么了?”寒蝉拿起桌上的芙蓉酥,咬了一口。
“他昨天跟我说,林鹿近来又挣了一笔钱。”
“上周他们保了一个洛城富商的千金,这个富商似乎是得罪了逍遥派,您也知道现任逍遥派掌门是个二流子出身的,年轻时颇有姿色和手段,勾引前任女掌门上位,后杀人夺权。这人掌权后自诩名门正派,私下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可没少干。他看上了这个富商的千金,据说此千金是出名的貌美,那掌门半夜命人将千金掠回了逍遥派,这个富商知道其中原委,报官无用,就把一百金直接扔到黑市的金凤祥家,金凤祥表面买卖的是金银铜器,背地里其实是靠连接黑白两道的营生赚钱的。掌柜的老金连夜给卫河去了信,卫河就带上林鹿一路奔赴逍遥派,把那小娘子给带了回来。听说差点就让那二流子得逞,上衣都撕的只剩肚兜了。”
娟娘抬了一下头,观察寒蝉的反应,“听卫河说,林鹿把自己的外衣脱了给小娘子穿上,顺便把那二流子踹地断子绝孙。这事最后收拾的挺漂亮,那逍遥派是不敢上门找事了,富商又拿出一百金给他俩平分。”
“呵,他倒是怜香惜玉。”寒蝉每次在人后损上林鹿一句,都觉得身心畅快,心底的酸楚能往外散散。
一个完美的手下就应该像娟娘一样,只讲述事情,不发表看法:“因为这一百金,林鹿最近没少请卫河出去喝酒。听说林鹿现在能喝一坛不醉了,功力也是跟原来一样,每次见面卫河都感觉他突飞猛进,不知道的还以为林鹿拜了神仙当师父。”娟娘这句话好似在奉承寒蝉,因为魔月宫上下都知道少宫主首席天赋绝世,青出于蓝,武功全是少宫主教的。
只是寒蝉心里听着不甚滋味,他自己清楚,林鹿武功莫名其妙地越来越精进,从两年前就已经让寒蝉心生疑窦,控制不住他进步的速度。寒蝉这些年把很多心思收敛,实际心里清楚,很多东西,他从没教过林鹿。譬如那桃花酿是谁教他酿的,他屋里凭空多出些药瓶和药材,有时候身上带的药味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草莓蜜果子,音容都不会做,谁教的?
寒蝉对于这种无法控制的局面非常恼火,所以他动用了自己安插在魔月宫各处的棋子,这些年都在暗自行动,却也因为林鹿在宫内的势力一天天庞大,而颇受掣肘。寒蝉一方面要查清林鹿所有的秘密,一方面要悄悄壮大自己的势力,一方面还不能让林鹿察觉丝毫自己的控制欲。
少宫主大人觉得这一切都裹挟在前后矛盾的夹缝中,自己在这夹缝中每天扮演着道貌岸然的角色,已经出离愤怒了。
“干得不错。”寒蝉倒了一杯桃花酿递给娟娘,“你继续在卫河旁边打听着,他俩走得近,今天的朝会的事你也看见了,卫河看起来那副呆样一半都是装出来的……你问的时候要讲究点,别让卫河生疑。”
“还有,我让你接近卫河是方便你行事,别溺在里面了。”
娟娘将桃花酿一饮而尽,瘪了瘪嘴,这的桃花酿也不怎么好喝,一闻就不是林鹿酿的那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