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慢点，这楼梯几百年光景了，受不住你这么跑。”
夜宵果然是咸水鸭，吃完之后林鹿竟有些困了，桑青周到地给林鹿备了一壶浓茶才离开，林鹿两杯浓茶下肚，觉得精神不少，爬上了第三号楼梯。
每一宫的书都布满楼梯旁的书架上，书架高到望不到头，虽不是每一本都关于毒和蛊，但是——，林鹿想，要是他能把这里所有毒和蛊的书都读完，他也是蛊毒大成了。
但是桑青只给了七天，也就意味着他不能每本都细读，他以樱子的种种反常为线索，搜寻寄灵到底利用樱子在做什么。
前四天林鹿是真的见识了世间的奇毒怪蛊，你听说过有一种毒竟然可以让人完全将梦和现世颠倒，直至精神错乱疯癫吗？还有一种蛊是在孩童体内自小种下，待成年后取出，若将此蛊转移到他人体内，从此二人便可相爱到死。
林鹿自己没中毒，没中蛊，读多了这些稀奇的偏方和介绍，都觉得自己要疯癫了。好在这些稀奇，用药也十分苛刻，很多药材据说都失传了，有的更是道听途说的记载，不可全信，否则这世间就乱了。
林鹿读了四天，他发现自己对这些蛊毒之物颇感兴趣，而且对这些药物能过目不忘，有一些偏方里都是闻所未闻的药材，连名字都绕口，他第二天竟然还能记住全部。
林鹿欣喜于自己的药理天赋，以前夫子让背的文章，自己背一晚上都背不过，原来志不在此，自己是要闯荡江湖的。林鹿满意的笑了笑，看到有些看不懂的地方就会记住哪本书的哪一页，第二天去问桑青，但是读到第五天还是没有收获。
直到第六天，他翻开了第二十一阶的一本关于巽南国的蛊书《巽南异蛊》，翻到了这样一段文字。
“傀儡御蛊，源自巽南国的东南雨林中，雨林盛产璞虫，此虫喜阴，周身通黑细软，半寸长，分雄虫和雌虫，若以此物练蛊，可寻未及成年的处子或处女，以及死亡不足半炷香的新鲜死尸。璞虫□□后，雄虫钻入死尸天灵盖，雌虫从处子或处女的腿跟大血管钻入。待三十天后，雌虫已在体内孵化幼虫，随即死去，化为食料供幼虫长成，而雄虫也将自己周身都网布死尸脑部，蛊成。此蛊成后，需用昂贵的龙胆木香一直饲养幼虫，每日需至少用香两次，龙胆树亦盛产于巽南国的东南雨林。”
林鹿鼻尖仿佛忽然闻到了那天，樱子香膏中奇异的草木香，那香味林鹿从没闻过，此时回想起来，似乎真的散发着南方潮湿的木头味道。
林鹿方寸大乱，但周身未动，他闭了闭眼，又继续读了下去。
“此蛊世间旱见，只有巽南国的巫师道人会用以操纵死尸。人刚咽气脑干还未死透之时，灌入璞虫，可保尸体脑干不腐并以此虫控制其神经，死尸即成傀儡，不老不腐，悉听尊便，故称为傀儡御蛊。若想控制傀儡，雌虫所入人体，处子血液可保雌虫顺利孵化幼虫，且必有深厚内力相持，此人才可通过意念，推动内力，操纵傀儡行事。雄虫和幼虫乃同源之宗，故幼虫寄居者的内力，可转嫁于傀儡之上。若想除蛊，可停止龙胆木香的饲养，三天不用香，蛊死，人亡，傀儡腐。”
林鹿想，他每天练功才积聚了一点内力，那天樱子踹自己的那一脚的内力比自己高深了许多，定是寄灵用了什么邪法，短期内提升了樱子的修为。
难不成真为了下蛊，寄灵想用樱子，操纵傀儡？
林鹿想再找些关于傀儡御蛊的介绍，想要多些线索判断，但是介绍自此就结束了，下面就是其他的制蛊秘术。林鹿又将整本书翻了一遍，当晚又将上面楼梯所有关于蛊的书全翻了一遍，再也没有关于傀儡御蛊或者巽南国的其他文字。
这晚林鹿没有回房，他翻完书就在楼梯上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一睁眼就看到正悬在天顶的太阳，竟已是正午时分。
他抹了把脸，突然起身慌忙跑下楼梯。
“慢点，这楼梯几百年光景了，受不住你这么跑。”桑青在楼下慢悠悠地说道，“吃点呗，我炖了鱼。”
“寒蝉定然发现我不在房间了，今天早起没陪他练剑，我怕他寻人到寻你这来。”林鹿下了楼梯，就要出门。
“寒蝉不会找你的，我早上给他下了点迷药，这会应该还醒不了。”
林鹿诧异地回过头。
“你什么时候去的魔月楼？”
“日出前，我看你一晚上没回去，想来是发现了什么。”
“青姨，你怎么这么大胆子，十五层，你一个人去迷晕少宫主？”
“是啊，我还把那侍女也一起迷晕放到床上了，衣服都丢了一地，那群侍卫也不敢进门查看了。”桑青说，“小鹿耳朵怎么还红了，你不是要拜我为师？这些东西也要早点懂得才好便宜行事。”
便宜行事？林鹿只觉得自己要拜的怕不是个便宜师父，简直离谱。
桑青将鱼和小菜都放在矮桌上，想出门取来米饭，被林鹿截住了，青姨，我昨夜确有发现，这一页你先看一看，我去端饭。
林鹿给桑青的正是那本“巽南异蛊”。书薄薄一本，被林鹿翻到其中一页，递给桑青。
“巽南国是南方的一个小国，这个国家三分之一都是雨林，分布在东南沿海，气候潮湿又闷热，所以雨林里也滋养了许多热带的奇珍异草，你看，这本书里的蛊大多是源自这雨林的花花草草，……虫虫。”桑青和林鹿在矮桌上边吃边聊，桑青已经将鱼肉炖的非常入味，油从破了的鱼皮往外冒，鱼上盖着青葱段和红椒段，热气腾腾的，让人闻着就咽口水，可此时，林鹿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桑青看林鹿听完还在低头思考不说话，一点没有动筷子的意思，于是继续道，“所以你昨天晚上把三宫的书都翻遍了？”
“是，但是没找到其他的。”
“这还用再找吗？你就是不想相信，所以想找出点破绽否定掉整件事。”
“你的意思是，樱子必中了傀儡御蛊？”林鹿终于抬起眼。
“这傀儡御蛊寄灵以前也尝试过，只是都失败了，没想到这回竟然让他成功了。我还是一宫宫守的时候在他那闻到过龙胆木香，据说一小瓶就要十金才能买到，就是樱子涂的那个香膏。”
林鹿忽然站起：“青姨！你知道那香味是龙胆木香，你也知道这傀儡御蛊？你明明都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桑青看他着急的神情，夹了口米饭咀嚼，嘴里的食物咽下之前，她是不会张嘴的，等林鹿坐下后才说，“我告诉你有什么用？她都用香了，说明三十天已过，蛊成了，你还能怎么样。这书上说的不清楚吗，蛊在人在，蛊亡人亡。你现在最好祈祷这傀儡御蛊对寄灵能一直有用，至少被利用不会死。”
林鹿知道桑青说的都对，林鹿昨晚越翻书，越想的明白，若真是这傀儡御蛊，那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为什么樱子不能离开魔月宫，为什么她一定要回三宫，想必没有那昂贵的龙胆木香的滋味，樱子已经尝过了。
桑青夹了一大筷子鱼肉到林鹿碗里，这一部分基本没有刺，“行了，先吃饭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拜师，拜了师才能精进功力，学习医术。为师是找不到其他除蛊的方法，但若你在这方面有天赋合机缘，也不一定找不到救樱子的办法。即使找不到，你若他日功力登峰造极，寄灵为你手下败将，龙胆木香取之不尽，不就能保樱子的命？”
听到桑青这么说，林鹿冷静了下来，他拿起筷子将那口鱼肉下肚，又吃了几口米饭，“师父用心良苦……小鹿才知，原来你还懂医术？”
“还没拜师呢，别叫我师父，不差这一顿饭，慢点吃。”桑青看了看他，“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你入门前，为师教你的第一件事儿。”
阳光还罩在头顶，刺的林鹿有点睁不开眼，他双腿跪在桑青面前，上身笔直，然后双手撑地，给桑青连磕了三个。
“咚，咚，咚！”
这头磕地真响，桑青想，要不是知道这小子蔫坏，她听这动静都会以为自己收了个实诚孩子。
“行了，行了，起来吧。”
“师父，我能叫你师父了吗？”林鹿起身。
“嗯。”
“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我学医？”
“着什么急？”桑青从怀里摸出个小瓶，倒了点透明的药膏出来，轻轻抹在了林鹿发红的额头上，“你知道三宫以毒和蛊闻名于世，这一宫擅长的就是轻功和医药。说起来，这三宫之所以擅长毒蛊，还是发家于一宫呢，十年前，寄灵还是我手下的一个弟子，学医断药，颇有天赋，最喜欢研究人体机理和药材，没想到研究研究，路就走偏了。”
林鹿看着桑青，看着她将瓶子塞在自己怀里，然后表情变地严肃起来，“小鹿，你即认我为师，且受为师的第一个训诫！”
林鹿双腿又跪下，心想，“你让我起身就是方便你抹药吧？”
“小鹿，从今日起，我不管你是学医，还是制毒，你要保证不用所学本事伤害任何一个纯良之人，有能力时锄奸惩恶，若无能为力亦要守好本分，绝不可成为第二个寄灵！”
“林鹿谨尊师命，若有违逆，自戕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