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寒蝉哥哥,你不会也想和我做那样的事吧。”
桑青想,这是一个没有办法拒绝的要求。
“想拜我为师?”桑青笑了笑,“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个念头的?”
林鹿不加掩饰:“刚才。”
桑青想了想,说:“我收徒弟可是要看资质的,你可知寄灵就是我教出来的,天资尚可,但是品格欠佳,我不希望你成为他。”
“我若能唤你一声师父,你也要教我做人的道理才是。”
桑青一时无语,这小家伙还真会倒打一耙,同时桑青也觉得此话听来心里甚是服帖。
“想唤我一声师父,要看你的本事了,别忘了你此行的目的。给你七天时间,这里的书你随便翻,看完记得放回原位。”
“好。”林鹿知道桑青这是在考验自己。
“先回去吧,明天早点来。”桑青看着林鹿走完青石板路,又问了一句,“明天晚上想吃什么夜宵,小鹿?”
林鹿没回头,笑着说,“咸水鸭。”
自打寒蝉出门回来,林鹿可真是忙碌,每天早起就要陪寒蝉练剑,寒蝉之前出门,是跟莫阙去天禅寺的寒潭闭关。林鹿幼时自打会认字,就去东市偷小说和话本看,小说里都写大侠闭关要七七四十九天,或者九九八十一月,怎么到寒蝉这,只闭关三天就回来了?
寒蝉将一个纸包甩给林鹿,“你懂个屁,让你练的轻功,你怎么越练越回去?”
林鹿接过纸包,打开一看,竟是几本新近的传记小说。
寒蝉走过来,手臂搭到林鹿的肩上。
“你看我出门还记得给你带好东西,你可倒好,还没学会走呢,先想着飞了?”寒蝉的脸突然凑近了些,他的音量低了一点,“轻功得慢慢练,不能着急。”
空气中有一丝粘腻的气息,林鹿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
“又是小说啊,你上次借我的那些还没读完呢。”
“这些不一样,”寒蝉将身子站正了些,拿起林鹿手里的一本说,“这些都是传记小说,是真的武林里的故事,也许有杜撰的成分,但人物大都是真实的。你看——”
寒蝉将书的封皮举到林鹿面前,“天玄秘闻,这本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呢。天玄派你知道吧?”
林鹿瞪着那双鹿眼眨巴眨巴,寒蝉总感觉他在撩拨自己,心里一阵烦躁。
“天玄派你不知道?这可是江湖上第一大派,武林盟主司空麒就是天玄派的掌门,可谓是武林第一人。”
“第一?这天玄派比魔月宫还大吗?”林鹿想,那天玄派得有多大啊……
寒蝉倒抽了一口凉气,“天玄派和魔月宫,这怎么比?你不知江湖都称魔月宫是魔教吗?””哪天我要是带你出远门,可千万别说你是魔月宫的,小心被江湖门派追杀。”
林鹿想,也是,魔月宫也没少为非作歹,就寄灵那样的,要是哪天出门被江湖正道碾死,那自己仇都不知道跟谁报。
“哼,那些宵小之辈,整天自诩名门正派,看不起我魔月宫,又眼馋我魔月宫的扶桑心经,每每抓走我宫之人都要刑讯逼供,岂知我教圣物,能是这群废物可以拿到的?”
林鹿听着寒蝉一口一个“我教”,还真把自己当魔教了,竟还咂摸出点他话里自鸣得意的劲儿来,越发觉得寒蝉自小就被熏陶出莫阙的味道了。
跟着寒蝉练完剑,寒蝉又带他练了练轻功,原来寒蝉会飞,只是之前用不到。
林鹿发现,寒蝉在有意隐瞒自己的功力,比如他教自己练剑,就只呈现出比林鹿高一个段位的路数,等林鹿练好后,才发现寒蝉还能更厉害;轻功也是如此。
魔月宫就没有简单的人。林鹿想。
每天练完轻功,林鹿才得以歇一歇,吃口午饭睡个午觉,到了下午,寒蝉又跑他房间来了。身后的婉儿还会拿着满满一食盒的点心和汤盅,她往往放下就走,等到房间里就剩下他们两个的时候,寒蝉就把最近正练习的内力心法拿出来,跟林鹿一起练。林鹿内力积聚的晚,好在寒蝉也是从小被莫阙带起来的,很多弯路莫阙都让寒蝉自己去试,试错了,才找到正确的修习心得。寒蝉却从不舍得林鹿试错,整个下午都要精心看护,心法走错了,内力乱窜,那滋味可是不好受的。
经过寒蝉耐心的教授,林鹿感觉内力虽每天积聚的不多,但在稳稳的提升中,这种忙碌而有所收获的日子,让林鹿感到十分踏实。
不过今夜,林鹿说什么也不能留寒蝉太晚,平时他俩吃过晚膳,都会拿出小说一起读,有时候读太晚了寒蝉就不回少宫主殿,直接在林鹿的小房间里睡着了。
“我这几日天天早起陪你练剑,感觉都睡不够,不如你今天早点回。”林鹿觉得自己赶人的话已经说的相当直接了。
奈何寒蝉是个厚脸皮。
“啊,你睡呗,我看我的,又不吵你?”
“不是,你不能拿回去看?灯这么亮,我怎么睡。”林鹿觉得今天可能要失败。
“那你给我留盏小灯,其他的都灭了就好。”寒蝉似乎完全没听出林鹿的抗拒。
林鹿仰卧在床上,看着寒蝉将一盏盏墙上的琉璃灯熄灭,只留了桌上的一盏,他拿起放在床头的矮几上。
整个房间昏暗了下来,只有床头撒来一点点柔和的暖光,林鹿只看得清面前的一点点距离了。
寒蝉放下灯,就拿起书趴在床的另一半,低头读起来,林鹿听他翻页的声音都比以往轻了些。
寒蝉的侧脸在昏暗的光里显得格外瘦削,下颚线的棱角像刀刻斧凿一般,下巴投在脖子上的阴影隐在黑暗中,林鹿看见寒蝉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像黑色的蝴蝶,在林鹿的心里扇起了细风。
林鹿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
他突然爬起来,挪到了寒蝉面前。寒蝉被林鹿的动静打断,刚刚直起身,就感觉手被林鹿抓住了。
寒蝉不敢动了。
林鹿把寒蝉的手抵在自己的心口,隔着一层棉质的里衣,严丝合缝的,没留一点余地。
“小鹿?”
“嘘,你摸,摸到什么了?”林鹿将声音放地极低,好似是耳边的秘语。
林鹿微微眯起杏眼,映着床边的烛光,正看向寒蝉。
寒蝉凝望着林鹿的眼睛,不敢将视线下移,林鹿看见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
“你听见我心跳的声音了吗?”林鹿问。
寒蝉:“……”
“我睡不着,寒蝉哥哥在我旁边,我只能整夜整夜地听自己心跳。”
寒蝉眼底弯了弯,透出了难以置信的喜悦,林鹿笃定自己猜对了。
可惜,下一秒,他就要让他幻灭。
“上次你说,你爹喜欢寄灵。那,他们做过了吗?”
寒蝉愣住了,不能确定林鹿说的“做”是哪个“做”。
“男人和男人,要怎么做呢?寒蝉哥哥,你不会也想和我做那样的事吧。”
最后一句话,林鹿把声音提高了半分,带上了排斥和冷漠的神色,他突然松开自己刚才握着寒蝉的那只手,身子向后挪了挪,“少宫主好些日子都在我房间睡的,我好怕有一天,你突然压到我身上,每天晚上都不敢睡着。”
寒蝉半响无言,然后拿着书,出了门。
开门前,他背对着林鹿:“小鹿,你放心。只要你不愿意,谁都不能碰你。”
在此之前,林鹿对寒蝉的心思真的麻木不知,但是那天在魔月殿,他知道原来男人也会喜欢男人,小小的认知受到了强烈的颠覆,林鹿觉得,以前闻所未闻的事情,在魔月宫都不算罕见。随后他注意到了寒蝉让他不自在的一举一动,他不知道这些是寒蝉无心之举还是有意为之。
但是刚才,当寒蝉又一次和林鹿躺在一张床上,哪怕自己要睡觉,他都要留在这里读书,林鹿想,“你不是恨寄灵吗?你若恨他,就应该不耻于他和你爹的关系,你如此恨他,却跟我如此没有界限。”
“你是不是对我有非分之想?”
林鹿想,既然知道了,就试一试,若真的是,就扼杀在一切都来得及的时候……这样他晚上出去也方便些。
林鹿无师自通地撩拨他,就像他曾经撩拨自己那样。
给你最大的希望,然后推你入谷底,让你彻底绝望。寒蝉,我做这一切,也许和你再回不到以前的亲密无间,但是别无他法。
林鹿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确保外面回廊里已经无人,才换好夜行衣,轻声出了门。
这段去往沉浮阁的路程很长,每次林鹿都要用上半个时辰,哪怕是这样的一段路,他也不敢浪费一丝一毫,将今天从寒蝉那里新学来的轻功路数都用到了实践中,虽然还飞不起来,但是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
林鹿在疾风中奔走,他想,自己欠寒蝉太多,救出樱子后,除了“那些”,寒蝉想要什么,自己赴汤蹈火都给他取来。
林鹿小小年纪还没升起俗世的欲念,所以不懂得,越得不到就越想要,终究“贪”会酿成“痴”,“痴”会魇成“魔”,今日的种种会成为他日的梦魇。
这次,林鹿只用了一柱香的时间,就看见了沉浮阁的大门。不同以往,他这次不必再敲门,桑青告诉林鹿,每晚亥时过后,她会给他留门,若过了子时还不来,就只能锁门谢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