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宫主真是没白疼你,《扶桑心经》和《泠淬心法》全都传授给
桑青是被一桶凉水浇醒的,她记得打开沉浮阁的门,将樱子交给三宫的护卫,刚想关门,寄灵出现在她身后,他身上带着一股粘腻的香味,桑青急忙捂住口鼻,但还是撑不住,晕了过去。
桑青睁开眼,四周环境昏暗,应是魔月宫的十八层,天牢。面前坐着的正是寄灵,只见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在空中拨弄了几下,示意旁边泼水的护卫出去。
“桑青大人醒了?”
“寄灵。”桑青声音沙哑,气力全无,“你胆子大的很。没有宫主的允许,竟敢私自将我沉浮阁的驻守囚禁在天牢?”
“呵,桑青大人,还以为自己是一宫宫守,我们五人都要对你俯首称臣不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吧。”寄灵转了转手里的酒杯,鼻尖轻轻地嗅了嗅。他的鼻梁挺拔,鼻尖却小巧带着微红,显得稚气未脱。
桑青双臂僵麻,被两侧墙壁上的铁链吊着,脚跟堪堪落在地上,“十年不见,你倒是越长越嫩了。宫主真是没白疼你,《扶桑心经》和《泠淬心法》全都传授给你了。”
“桑青大人谦虚了,都是跟你学的。当初你和宫主暗通款曲,不也将这两本传世绝学烂熟于心?可惜你露了马脚,被苏柠废了大半的内力,若不是宫主保下你,怕早是乱葬岗的孤魂野鬼了。”
“你可真会说笑,我怎有你那狐媚子手段?”桑青左右歪了歪脖子,骨缝间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幽暗的天牢中,“不过有件事我倒是要谢谢你,听说,苏柠是你杀的?”
苏柠,宫主夫人,在魔月宫的地位和武功修为,仅次于魔月宫宫主,莫阙。于两年前,死于和少宫主外出打猎的路上,据传当时寒蝉骑马,苏柠乘轿,回到魔月楼前时,护卫掀起轿帘,发现苏柠和婢女修雁皆死于轿中。至于是如何死的,有人传是毒死的,有人传是心病突发死的,但其实当年亲眼所见之人都闭口不言,这些传言大多空穴来风。
“桑青,管好你的嘴,不要胡说。”寄灵并未疾言厉色,他只是抿了口手中的酒,酒香在口中化开,他的眼角弯成了细月。
“你杀了苏柠,莫阙都护着你,我这小小的沉浮阁驻守死在天牢也无人问津。只是休要忘了,沉浮阁不可一日无人看守,你抓我回来,岂不是掀了莫阙的逆鳞。”“寄灵,这些年你为所欲为,不会真以为魔月宫就是你的了吧?”
“桑青好毒的一张嘴,我刚才不该用迷药的,应该直接让你尝尝断魂草的味道,保准让你舒舒服服的求我给你个痛快。”寄灵将杯中的酒一饮而下,站起身来,走近了些,他的面容在昏暗的牢里,跟着墙上的煤油灯一下一下的摇动,“许久未见,灵儿念旧,跟你多聊了会——不如你告诉我,这次将李樱子掳走的是什么人?”
桑青笑了笑,“我怎么知道,今早我开门才发现她睡在门外,我又没地方安置她,只能带到楼里。”
“私自将外人送进楼,这宫主要是知道了,可是要将你处死的。你不会还以为宫主对你,尚存私情?”
“怎么,你还打算将我活着放出去?”
“未尝不可。若你告诉我是谁带走了樱子,或者,”寄灵顿了顿,“林鹿,你藏到哪去了?”
桑青心下诧异,寄灵到底是从哪里得知此事与林鹿有关?但桑青没有将诧异之色露出,她知寄灵诡计多端,此举多半是在炸她。
“林鹿?谁?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在你这活不了,不如你让我试试那断魂草?”
“呵,”寄灵向外走去,“罢了,料你也不会说。你的问罪,等宫主大人回来自有定数。就像你说的,沉浮阁不可一日无人,不如我三宫派人帮你驻守那沉浮阁,进不了楼里,就在门外候着呗,说不定有什么人就回去,被抓个正着。”
待到寄灵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黑暗中,桑青才将肩背上硬撑的力气散尽,这迷药真狠,如今她全身无力,硬撑着才能跟寄灵对峙一盏茶的时间,此时已经虚脱。
“林鹿,千万别回沉浮阁。”
此刻,林鹿正走在后山的杂草丛,太阳已压头顶,应刚过正午。他满身是汗,按照太阳的方位一直向东走。他猜到寄灵必会遣人到后山搜索掳走樱子的同党,所以沿着一开始的小路走了一会就潜入乱草丛中,开始向东行进。不在路上走,被发现的可能就小一些,后山这么大,不容易搜到他。魔月宫就在浮沉阁的东面,他要回去,留在魔月宫,跟在少宫主身边,才能找机会救出樱子。
他想,樱子说不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她短短一个月就能施展内力,寄灵到底还教了她什么?他想利用樱子做什么?
后山太大了,到了夜里,四下黑暗看不清路,林间传来猛兽的脚步声,夹杂着夜莺和猫头鹰的鸣叫,林鹿心底生出一丝怯意,明早,搜山寻他的人不会发现他已经被野兽果腹,只留白骨了吧。
林鹿向前走了一阵,天上的月亮才从云中冒出头,借着月光,林鹿看见前方几十米远有很多参天巨树,有几个树下竟有树洞。
他的脚步快了些,爬到了其中一个洞口最大的树洞里。进去得时候虽有些困难,没想到里面却空间巨大,竟能容得下他钻进去或坐着或屈身躺着,还不磕头。
林鹿想,这倒是个好地方,大点的野兽不一定能钻到洞里,小点的,我就趁它钻了一半给它个痛快,林鹿伸手去怀里想取出寒蝉给他练武防身的小匕首,才发现怀中竟还多了个纸包。
他一层层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有一个油饼,软乎乎的,还在往外渗油,另外还有一个小布包,林鹿看着眼熟,打开来发现是一枚精致的珠钗,这珠钗上仅有一颗珠子,竟是颗葡萄大小的夜明珠,只见夜明珠镶嵌在钗子顶端精致的银丝底座上,发出微弱清冷的光,这布包竟能隔光,让他才发现这个纸包,应是武功高强之人趁他不查偷偷塞的。
不用想,必是桑青。
“等等,这布包,是当时苏横叩开沉浮阁的门时,递给桑青的那个,”林鹿为桑青的行事周到所折服,心中升起万般思绪,“她塞给我这珠钗,除了为我照亮,更是让我遇事去找苏横,那苏横看到这珠钗必会看在桑青的份上照顾一二。”
可是为什么,桑青要帮他至此?她不是希望苏横离这件事越远越好吗?林鹿心下疑惑丛生。此时肚中空空,他将那油饼三两口下了肚,竟是比在寒蝉房间吃的第一碗鸡汤还要香。
林鹿收起隔光的布包,曲着身子躺在地上。他一手握着匕首,一手拿着珠钗,不多时便困了,他看着眼前的夜明珠像天上的明月,而桑青……桑青好像是这世上,除了樱子和李老三,对自己最好的人。
他想,他若是也有个母亲,会不会也像桑青一样好看。
睡着前的最后一个念头,让他做了一个美美的梦。梦里他是高门阔府的小少爷,母亲温柔美丽,爹爹武艺高强,小少爷从小吃喝不愁,身边还有个小丫鬟,仔细看,长的跟李樱子一模一样。可是这个樱子又不同,她不会欺负小少爷,也不会冷眼相对。她只会甜甜的笑,对少爷说:“是。”
林鹿笑着笑着就醒了,洞外天已大亮,他想樱子才不会这样听话,她要是知道这个梦肯定会追着他打,想到这林鹿沉默了,她现在应该不会追着自己打了,她只会用尽力气踹他一脚,然后拂袖而去。
林鹿收好匕首和珠钗,爬出树洞,看太阳位置,应是日出没多久。他又向东走了二十里,到了正午时分,终于依稀看见了远处高耸的魔月楼。
林鹿擦了擦额头的汗,今天还没吃饭,身体早已虚脱,他想,“魔月宫怕是要造反,皇宫都没它占的地界多,一个后山就这么大。”
快到魔月楼的时候,他看到了一群护卫,护卫身上的护甲有红色做装饰,是三宫的,估计是在等他呢。
林鹿藏在楼外的一处墙下,正不知该如何进入,听到马蹄声由远及近,还有一个声音大喊着说:“宫主和少宫主回宫了。”
林鹿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林鹿依声奔去,不一会他看到了前面策马而行的众人,前方两人,寒蝉在右,另一人居左,长相和寒蝉很像,却比寒蝉还要俊美,一双桃花眼细长弯弯,眼角如勾,眼波流转间美的要把人心魄勾走。单看眼睛此人应是如寄灵一样的柔美少年。但是此人坐在马背上也能看出其身形高大,肩宽长腿,嘴唇略厚,抿成一条缝的时候不怒自威。他的鼻梁极挺,剑眉上扬,下巴长而瘦削,棱角分明。
左侧之人看着依然年轻,仿佛只有二十七八岁,但林鹿知道,这就是莫阙。
帝王有帝王相,莫阙也是天生的一宫之主。
待二人的马匹和后面的队伍走近,林鹿上前单膝下跪,左手抱拳,“小的林鹿,恭迎宫主和少宫主回宫。”